当一切恢复原样,辛安轻声呼唤火鸡,没有任何动静。
“火鸡,你过来嘛,都是我的错。”辛安真诚说道。
场景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可是有些从小到大,这一狗一鸡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中,跟老光头一样是亲人,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三年前的辛安那就是个魔王转世,老光头本是蓄着长胡子,没事喜欢摸两把,好展示出高人风范,辛安见状也学着去摸,也许感到不得劲,不过瘾,便伸手去拔。
疼这回事另说,就说你只在中间拔胡须是几个意思,周围还挺茂盛,就中间一片空地,气的老光头牙痒痒又对他没办法,索性不再留了。
而对于火鸡来说,童年辛安是她的人生最黑暗的一片阴影。
本来羽毛就坚细如针,辛安拔他这“铁公鸡”的毛,非但不能反抗,还得担心会扎到他,可想而知火鸡有多憋屈。
不过对于辛安,大家都格外能忍,火鸡硬生生被他拔走了最长最好看的那根羽毛,足足半米长,羽毛根部滋啦出金红血迹,而火鸡尾部也显得秃了不少,让她抑郁了大半年。
再说说大黄,身上被辛安薅出一个又一个窟窿,这还没完,兴许是看他胡须不够对称,辛安坐在狗头上,左一根右一根扒拉着,越拔越起劲,越拔越不对称。
大黄疼的嗷嗷直叫,獠牙凶狠露出,却完全唬不住辛安,反而激起他的邪性,更加卖力地拔了起来。
大黄再也不敢乱动,只能痛苦地闷声咽呜,直到老光头赶来救场,提走了辛安大魔王。
临走时,辛安大笑直呼还要,手中拽着几根金银胡须,朝大黄扬了扬手,炫耀他的战利品。
而大黄,黯然神伤,脑海还回荡着辛安那恶魔般的笑声,久久不能散去,至今每当想起这件事,大黄都要吃不下饭。
毛薅成这个鬼样,两边胡须更别提多难看了,一边只剩两三根,一边只拔三两根,到现在还没能长回来。
和火鸡和老光头相比,大黄要更惨烈一些,更别说那些拽尾巴,扒狗嘴之类的小事了。
听到辛安再次叫自己,火鸡也只是挪了挪身子,头更是往大黄毛发深处钻去。
“看来真生气了。”辛安心想。
既然喜欢敬酒不吃就吃罚酒,那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辛安悄悄的凑上前,双手猛的一把抓起火鸡,吓得火鸡狠狠煽动翅膀,欲要逃离,却无济于事,被那强有力的双手死死钳住。
可是,把火鸡抓到怀里时,辛安却发现她嘴里叼着一撮长长的金毛。
“汪汪汪……”
大黄这回真生气了,龇起獠牙嘶吼着,叫声中满是不甘、委屈、愤怒……
搞毛线啊,受伤的怎么又是我!
大黄瞪着辛安和火鸡,仿佛再说:“大爷你能不能消停会,我好累的,还有你个焖烧鸡,为什么要咬我的毛?这也算了,你为什么咬我肚子上的毛!不知道这里拔出来最疼的吗!”
大黄眼中飚出几滴痛苦泪珠,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总之离他们越远越好。
“呜……”
“呃……”
“……”
“……”
大黄耷拉尾巴,只是在缓缓走着,并未远去,却也不曾停下脚步。
细雨落在毛发上,慢慢侵润使之结团,双眼无神,刻意放慢的步伐也无人在乎,雨一直下着,慢慢将他掩盖。
我只是一条狗啊。
看着大黄渐渐远去的背影,观者一阵心酸,大黄他太辛苦了。
“夏青姐,你说要给火鸡取什么名字好呢?”辛安真诚说道。
“……”
陈夏青是真佩服他的脑洞,摊上辛安这个主子,大黄真是狗生坎坷,沉默一会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意见吗?”
辛安眼珠翻上,不假思索道:“和它们处太久,正式的名字我都想不出来了,哈哈。”
陈夏青和火鸡都对他无话可说,不过转念一想,辛安也没错。要是把一起生活多年的人或物,比如一把梳子,突然要你给他取个名字,叫凳子?那多拗口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想来这件事只有陈夏青才好下手,辛安是没法出主意了。
“既然你想不出来,那就我来给她取个,你看看我取的怎么样。”陈夏青胸有成竹,指着火鸡对辛安说道,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我看她很聪明,又通人性,身上像火一样温暖,声音还那么明亮,叫她灵珑你觉得怎么样?”
陈夏青美眸闪亮,脸上洋溢自信光彩,解释道:“金玉碰击声为“珑”,灵珑两个字五行都属火,和她很搭的。”
火鸡听到这个新名字,垂着的眼皮“刷”地瞪大,眼睛异常明亮,抬起脑袋直直望着陈夏青,“呜呜”个不停。
辛安看到火鸡反应居然这么大,看来他的确不喜欢“火鸡”这个名字啊,不过,灵珑?
“夏青姐,灵珑这名字也太像母的,呃不,女的名字了吧?火鸡他明明是公的啊!”辛安觉得这个名字是很不错,可和火鸡身份不匹配啊。
陈夏青白了他一眼,火鸡也白了他一眼,还有另外不在场的一人一狗也是。
“公的?你个白痴!”这是大家的心声。
陈夏青忍了忍,稳住情绪道:“辛安,你连她的性别都不知道?”
她实在是对辛安感到无语,敢情生活这么多年,你连她是公是母都没搞清楚,就取个名字叫火鸡,也亏灵珑能忍,这就好比把一个美女叫成铁柱,活该你不受待见。
还有老神仙,也不知道提醒辛安,肯定是故意的。
陈夏青心里已经给灵珑正名,火鸡什么的都去死吧,辛安这个白痴,太不靠谱了。
院子里,老光头微笑着轻轻撇了撇嘴,挑眉耸肩,这个我可管不着,接着继续腾云驾雾。
另一边,大黄在兴奋打滚,金黄大眼闪烁,还在龇牙咧嘴,不过明显是在偷笑,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伤痛。
当听到别人不开心时,我就很开心了。
辛安无奈道:“他每天都要叫一嗓子,不是公鸡才打鸣吗?谁家母鸡天亮就会叫的。”
陈夏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也不了解灵珑,关键是这怎么看都不像一只公鸡啊!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叫,但是灵珑绝对不是公的,还有,灵珑肯定不是鸡类。”陈夏青已经不知道如何跟辛安解释了,只能凭着她的直觉判断。
对了!
陈夏青眼睛一亮,想起了生物课,只见她伸手去扒开灵珑的尾羽,这个动作快得无法预料,灵珑来不及逃离就被抓住了,急得呜呜大叫。
发生了刚才的事,灵珑怕伤到两人不敢动弹,声音更不敢像先前那么明亮,悲痛欲泣,更像是求饶。
这什么人啊,扒我裤子想干嘛!
看着不断颤抖的灵珑,陈夏青和辛安终于反应了过来,这……
陈夏青为自己的禽兽行径感到无地自容,红脸满是自责:“呃,灵珑,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我太心急了,呵,呵呵,我我,哎呀!”
“夏青姐,我现在相信了。”辛安怔怔看向灵珑道:“火,灵珑不是公的。”
辛安想起以前,好像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当初给灵珑取名火鸡时,她身上的火焰烧了三天三夜,看来是因为“火鸡”这个名字生气的。
更关键的是辛安以前拔那根长羽毛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现在回想起来……
“咳咳,那个……这个灵珑啊,长得这么漂亮,当然是母的啦,哈,哈哈。”辛安笑的比哭的难看,显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做了一件多羞耻的事情。
陈夏青把灵珑从辛安怀里抱了过来,有些吃力,没想象中的那么轻。
摸了摸那红的透亮的羽毛,陈夏青惊奇道:“辛安,灵珑的羽毛变得好软啊,不像之前那样了。”
辛安大吃一惊:“这是为什么,改个名字就变了?”
跟自己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第一次看见灵珑羽毛不似钢铁那般坚硬。
辛安满是不解,伸手就要去摸摸看,结果触到的还是硬邦邦一片,疑惑道:“夏青姐,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哪里软了?”
辛安怀疑陈夏青受之前那声尖鸣影响了她,导致现在出现幻觉,拿起碗就要起身再去盛碗水,这要出问题可就不好了。
“诶,等等,辛安你看!”
陈夏青顺着灵珑的火羽抚摸,明显的出现凹陷,再往回,只是将羽毛弄乱了一些而已,并没有出现“花洒”血案。
辛安伸长脖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内心万只羊驼践踏而过:“踏马的,老子跟你玩了这么多年,还比不过夏青姐半天的时间?”
表明笑嘻嘻,内心卖麻皮,辛安哭丧脸问道:“夏青姐,这是为什么?”
他实在搞不明白,难道自己对她不好吗,明明和大黄一视同仁,大黄都没这样。
陈夏青憋着笑容,抿嘴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说完这句话陈夏青就意识到不妥,男女授受不亲,那自己和辛安算什么?想起自己这半天以来,和辛安接触的比前十八年都多,脸上红润一闪而逝。
辛安就是个小男孩,当他是弟弟就好了,陈夏青这样安慰自己,真相如何,无法细致考究。
“灵珑好像很喜欢你啊。”辛安有些吃醋,跟自己八年多,不过一会功夫就被拐跑了,难受啊。
陈夏青见状不禁莞尔,她的确能感受到灵珑的不一样,而且灵珑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自己,也许是给她取的名字好听吧。
看着怀中用头蹭自己的灵珑,陈夏青眼神柔和含笑。
“灵珑灵珑,灵动清越者是为灵珑。”
天空的雨停了,风还在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