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人儿虽是脸色苍白却难掩风姿,素的正似那院子里的玉兰。
“娘娘......”
“您请随意罢。”清音缓缓支出苍白的手。
太医先是蹙额,遂展颜,将清音的手放回被褥,说道“恭喜娘娘,是喜脉。”
清音好不容易扯个虚弱的微笑。“麻烦您一定要告诉皇上。”她苍白的脸蛋终于染上些绯红。
太医告退。
隔日,清音依稀看见清秋的脸庞。清秋的手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游走。
“姐姐,我从来不撒谎。”清秋咧开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那般光彩照人,那般恐怖。
“小秋,你我姐妹一场......”清音紧紧握住清秋的手。“我往日待你也不薄,若惦记些许手足之情,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的皇后......让给你......”
清秋俯下身,对清音耳语”我的傻姐姐,你果然不了解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施舍的东西吗?这皇后的位子本该是我的。”
清音紧抿双唇,直到有血渗出。
清秋笑着离开,背影有如利剑。
清音昏昏沉沉的睡去。“她变了,她变了,他也变了......”有谁轻轻来到榻前,有谁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眸若秋水,望着她,安慰道:“你没变便好。”
她怀疑这是一场幻觉。
他们似乎又回到总角之年。那时清音还有些调皮,总想到外面逛逛。她便和墨童着了便装偷偷溜出去。街市的商品玲琅满目,看的清音心颤。怎料天空泛着微雨,便只得找个角落坐下。
“墨童,我们去吃枣糕好不好。”她坐在墙角,看着往来行人们的衣襟,有拉拉墨童的衣角。
墨童点点头,让她就在原地待着。
好一股花气袭人。透过形形色色的衣襟,她依稀看着对面人家门前摆满鲜花。那摆在最上头的白花像极了母亲的玉簪,那可是她眼馋好久的。
她踮着脚,擦过花花绿绿的衣襟,伸着脖子马上就要到对街了。
可巧,一个着着丝绸的男孩“砰”的撞上她。
这石板路真的又冷又割人。她直勾勾的望着男孩清澈的眼眸,清音想都没想一把把男孩推开,再听母亲的话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男孩颇红的脸涨出了泪水。他身旁几个大人狠狠拽着清音的肩膀。
“殿下?”
男孩被打的有些懵。“我的花呢?”那些被清音相中的花一下子全在男孩手中。清音使劲挣脱。”放了她吧”,那些大人撒开了手。正当清音打算一把抢过男孩怀里的花再踩个稀巴烂时,她的头上猝不及防的被插上了白花。
“你好漂亮呀”男孩稍稍低头望着她。清音的脸微微泛红。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孩便拉着她的手,一路疾走。微雨在他们的头上轻轻撒上白糖。
他们行至皇宫背后的山坡,山花烂漫,小溪欢畅。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
“我叫洛清......秋”想着万一被父亲发现了,清音应了清秋的名字。
“我叫安阳,我要娶你!”
“我不嫁你”清音闭了眼,欲将红透的脸瞥到一边。怎奈安阳突然上前,噘着嘴。有那么一瞬间,两唇相擦,安阳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我亲了你,那你便是将有喜了罢,便是你非嫁我不可。”
清音的脸红透,羞涩的点点头。任由男孩再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咳、咳......”清音被苦涩的味道拉扯回现实,绯红的脸蛋提醒着她确尝有其事
“太医,今番的药怎的苦些。”清秋柔声道。
“娘娘,是皇上特意吩咐的。用来给娘娘安胎。”
清音饮完,腹痛如刀绞,下体流出的血浸染了整床被褥。身子痛着,清秋的灵魂似乎悬在半空。有个丫鬟进来看见了这番直接摔碎盘子,太医早不见踪影。她望向窗外,可笑还是天晴。安阳不想要我的孩子,安阳他杀了我的孩子!清音痛苦的意识到,是清秋,是安阳,是他们......
自己以为的一往情深,只便是他人眼中的一厢情愿。
欲死不能,当她睁开眼时,依然阳光明媚,暖的不像秋天,但清音的心冷的却似隆冬。随着孩子死去的,还有她心底的最后一抹柔情。当心动过,心痛过后,清音的心死了。不想要孩子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要把她的东西夺回来,要让他们尝尝这般痛楚。泪水早已淌光,她闭了干涸眼,不愿想安阳,但他早住进了她的眼睛,整个世界都是他。怎么也抹不掉。
她爱玉兰是为他,她爱微雨是为他,她爱枣糕是为他,她就好像为他而生。却是他,一次次用刀将她的心剜出,剁个粉碎。
是情深缘浅,忘不掉的,就是恨。是以由爱生恨。
总是花落,玉兰香遮不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