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看?”朱红玉的眼睛里起了雾,“可四周处处都是悬崖绝壁,前面又是哪里?”
昏黄的油灯下,苏景婵的眼睛里闪烁出星子般的光泽:“知道吗?当我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怀孕的时候,我是多么的万念俱灰。但堡主好像就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我的,那晚,他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对他来说,此生最重要的事就是不问前尘,不管来路,好好地疼我……”
“不问前尘,不管来路……”不独朱红玉为之痴绝,就连小翠也眼睛潮潮的。
“是的。就是这句话为我指引了方向,从此,我确定,这一生,他就是我的信仰,他停留的地方就是我的故乡。”苏景婵的声音坚定无比。
“阿婵,你真是个奇女子。”朱红玉有些苦涩地说,“堡主是那样粗糙的男子,你居然能让他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
苏景婵脸上倏然飞起两片红霞:“所以,有了方向,我便只朝前看。”
朱红玉叹道:“那也是因为你没有负担,可以只朝前看。”
苏景婵愣了片刻后不由得怅然一笑:“红玉,我可以,你自然也可以。人这一生,谁不曾背负点不堪回首的烂账?但是,总不能让点陈年旧事把人压死吧?所以,亏便亏了,欠便欠了,试着一笔勾销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
这句话,她即是说给朱红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却不想,还落在了另一个人的心里,小翠。
小翠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加倍对六夫人尽心尽力。反正程如意已经死了,既然六夫人并不愿意追究那场行刺事件,那么,就让它烂在自己的心里吧。
然而朱红玉却还是心事重重,她催促着两人吃了饭,然后收拾了碗筷。然后,她端着托盘又放下,脸上漾起一个浓浓的笑容,对苏景婵说:“来,阿婵,让我抱抱你。”
苏景婵心中一动,她走上前,和朱红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是来到青龙堡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来自女子的拥抱。苏景婵好生感动,她轻轻地拍着朱红玉的背:“回去吧,不管什么事,要跟他好好商量。你们这么艰难才走到一起,要珍惜才是。”
两行清泪滑过朱红玉的脸庞,跌落在苏景婵的肩头。然而,再抬起头时,朱红玉依然在笑,她说:“堡主说的真好,不问前尘,不管来路,只想好好疼你。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辜负他这番话才是。”
苏景婵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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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玉没有想到陆明居然下手这么狠,她看着遍体鳞伤的关若飞,禁不住再一次掉了泪。她俯身凑近关若飞,在他耳边哽咽道:“快点好起来吧,阿婵还等着你,不管前尘,不问来路地疼她呢。”
杜毓铭在一旁垂着眼睛道:“陆夫人,他现在什么也听不到。”
朱红玉拭了拭眼泪,起身对杜毓铭身旁的一名男子说:“金庄主,这些人我就交给你了。”
这位被叫做“金庄主”的男子朝朱红玉略略欠了欠身:“夫人哪里话。虽然喜儿不在了,但若飞却始终是我妹夫,他的家人和朋友,我自然要好好照顾。”
原来金庄主就是金喜儿的哥哥金尚平,玄武山庄的庄主。那日小翠回到青龙堡之后,发现了青龙堡的惨状,惊怕之下,她想起了金喜儿的娘家离得不远,于是便去了玄武山庄报丧。金尚平知道妹妹和妹夫惨遭不幸之后,便赶去了青龙堡,不料正好遇到方胜和芙蓉仙子。面对满怀悲愤的金尚平,方胜不失时机地劝他共同举事。经过一番商议之后,金尚平带着小翠和一批家将化妆成商人,分拨来到了清茗县。
孰料刚一进入清茗县城,他就被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拦住了去路。仔细一看,竟然是前些日子被关若飞接走的虎子。虎子烦躁不安地冲他狂吠不止,他觉得很蹊跷,便跟随着它来到了陆明的宅第。
在虎子窜进大门的那一瞬间,小翠眼尖,看到了正欲出门的苏景婵和朱红玉。疑惑之下,金尚平决定带上小翠闯进去弄个明白。他们在后花园里偱声找到了虎子,发现了关若飞竟然没有死。一开始,金尚平还以为是朱红玉将关若飞害成了这幅模样,差一点就对她动了杀机。而朱红玉见识到了陆明的手段之后,不由得对苏景婵的处境开始担忧,金尚平的出现,恰巧解决了她的难题,于是她便提出让金尚平带着这些人离开陆宅。
没想到这一离开便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整个清茗县竟然一夜都未消停。找不到朱红玉的陆明狂躁不已,他带了官兵挨家挨户地到处搜查。幸亏义军在清茗县的这个据点有两间密室,早早得到风声的金尚平便将这一干人都藏进了密室,好歹避过了陆明的耳目。
……
朱红玉点点头,一闪身出了门。
金尚平忙跟了出去:“陆夫人,你要去哪里?”
朱红玉茫然地说:“我想,我还是回去吧。”
金尚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影:“那我送你吧。”
神不守舍的朱红玉没有注意到金尚平的眼神,她思虑重重,步履沉沉地走出后院,来到了中堂。冷不防,一柄短刀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朱红玉全身一震,猛然间清醒过来。
“你……”她瞪大眼睛看着金尚平。
金尚平冷笑道:“陆夫人,请恕在下不能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