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阳光、花朵、清新空气拥抱的感觉多好啊!
出了县衙大狱,来到朗朗乾坤里的苏景婵有一瞬间的眩晕,仿佛人鱼姑娘化作泡沫,自由自在地飞翔在了蓝天白云间。
每一个善良的人,都应该拥有远离无妄之灾,自由呼吸的权利。
“怎么样?”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莫嗔迎上前来。
苏景婵木然地向前走着,两只眼睛没有焦点。
“你怎么了?”莫嗔跟着她走,认真地看着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的女子,“杜毓铭怎么说?”
“他是被冤枉的。”回过神来的苏景婵,眼睛又红了。
莫嗔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我管他是不是冤枉的呢,我只问,他到底有没有看出你是中毒了还是身怀有孕?”
苏景婵一愣,她慢慢地摇头:“我没问这个。”
莫嗔简直要气死了。说的好好的,他陪苏景婵来看杜毓铭,让这个苏景婵最为信服的神医来证实一下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想不到,这死女人居然放着正事不干,从清江镇奔波四十多里路来到县城的牢房里伤春悲秋!
“不是说好的吗?”他压下火气,耐着性子问她,“是不是你想要这个‘孩子’?怕我的话被他证实。不敢问他?”
苏景婵抱歉地说:“不,我是真的忘了。”
她没有撒谎,她确实是忘了。从一见到伤痕累累的杜毓铭开始,她的脑子里就没有了自己。
莫嗔的眼睛里喷出怒火:“那你进去这么长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苏景婵的心完全不在这里,她答非所问地说:“我真没想到,断人命案能够不验尸、不调查,完全就凭县令的一张嘴,他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无罪也是有罪。”
莫嗔朝她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稀奇的?这种事你我又不是没碰到过?到处不都这样吗?”
苏景婵摇摇头,坚定地说:“不,不能这样,我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的。”
莫嗔发出一阵怪笑:“苏景婵,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嘿嘿嘿嘿……”
苏景婵很怕听到这样的笑,她不安地四下里张望一番,果然,莫嗔的笑声吸引了不少眼球,好在他戴着那张俊美的面具,多少中和了一下人们的厌恶感。
她正想打断他,那笑声却像个急刹车一般,戛然而止。莫嗔猛地抓起她的一只手腕,向后一扳,冷着脸问道:“你爱上他了?”
“哎呀。”苏景婵痛得叫起来,“放开我。”
莫嗔没有听她的,反倒更加用了力,再一次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不是,爱上那小子了?”
苏景婵手上挣不脱,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我爱上谁关你什么事?”
莫嗔的心,忽地一下凉了,青龙堡的那些日日夜夜,那些男*欢*女*爱的声音,像疯长的藤蔓一样,从记忆的角落里张牙舞爪地缠住了他……
他松开手,怔怔地看着苏景婵,痛楚地叫道:“阿婵……”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沉重、这样辛酸的语气呼唤过苏景婵,这一声百味俱全的“阿婵”,仿佛一只勾动了琴弦的手指,“嘣”的一下,便为一曲悲怆的旋律开启了序幕,紧接着,莫嗔说过的那些,与她纠缠不清的遭遇,像漫天的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扑面而来,似真似幻。
她,真的只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吗?
恍惚中,苏景婵的心柔软起来。
她叹口气,慢慢地解释:“你知道的,杜先生曾经救过我的命……换了你处在他今天的境地,我也不会一走了之的。”
像春回大地,莫嗔那颗被冰冻的心,慢慢地解了冻。他握住了苏景婵的手。
“呃,你的手好脏。”苏景婵将手抽出来。
莫嗔有些尴尬,不由得低下头检查一番,再抬起头时,看到了苏景婵那仿佛是天真无邪的笑脸。
也罢,也罢,既然她一直相信自己是另一个人,那就慢慢来吧。既然她执意要帮杜毓铭,那就随她吧。能够天天在阳光下看到她,已经是自己的福分了。莫嗔的情绪转过来,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苏景婵不答,她皱着眉头说:“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路边的一家酒肆旁边围了一群人。
莫嗔仰起头,视线穿过人群,看到酒肆的伙计正将一个醉汉往外推,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仿佛是掌柜的。他气吽吽地说:“天天赊账,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明天再不还酒钱,我就叫人把你房子拆了!”
那醉汉笑嘻嘻地说:“王,王掌柜,别,别小气嘛。等,等哪天,老子重操旧业了,也不收你钱就是了。”
“呸呸呸,晦气晦气!鬼才会找你呢。”掌柜的怒了,“赶紧给我滚!”
伙计便将醉汉往街上一推,围观的人群赶紧避开,那醉汉吃不住劲,连连趔趄着后退,眼看就要撞上苏景婵了,莫嗔一把将苏景婵拉到一旁,自己扶住了醉汉。
“多,多,多谢了啊。”那醉汉嘟囔着,连是谁帮了自己都没顾得上看一眼,便冲着酒肆嚷嚷,“等你小子哪天,哪天,死,死于非命的时候,看老子不把你的,肠肠肚肚,都扒拉出来,才,才算怪呢。”
街上的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哄笑。
苏景婵本欲离去,忽然听到醉汉这句话,不由得心里一动。她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
旁边有人搭讪:“其实老五也算不上恶毒,他说的无非是自己的老本行而已。”
“哦?他是做什么的?”苏景婵饶有兴趣地问。
“他原是本地仵作,验尸方面倒是有把刷子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解了职,这些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把家都给败光了啊。”
仵作?验尸?苏景婵眼前一亮。她拽住莫嗔的袖子,轻轻地说:“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