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嗔深深地看着她:“你想怀上他的孩子吗?”
苏景婵摇摇头。假如当初可以选择,她绝不会穿越过来做孕妇。可是,“想”或者“不想”是一回事,“是”或者“不是”又是另一回事,从一开始她不就被告知是个准妈妈了吗?
“那就好。”莫嗔的眼神从潭底浮上来,他轻松地说,“事实如你所愿。”
苏景婵糊涂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事实如我所愿?我没有怀孕吗?”
莫嗔摇摇头。
“这,这不可能!”苏景婵后退了两步,仓惶地笑了笑:“别乱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我不是开玩笑。”莫嗔走近她,“相信我,你并没有身孕。”
苏景婵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啊?!她苏景婵有没有怀孕居然只是凭别人用嘴来说的?之前有人说她有喜了,那么她就是孕妇,现在又有人轻轻松松地宣布一声“你并没有身孕”,于是,一切就都被否定了。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肚子,肚脐以下的部位已经圆隆得饱满,谁能相信这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莫嗔扶住她的肩膀,声音诚恳得无以复加:“你这些有身孕的迹象,都是因为吃了首领给的药,出现的一种中毒反应。”
“不,不。”苏景婵忽然暴怒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她好不容易抗过了早孕反应,适应了孕妇的身份,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妈妈,给那个一直疼着她护着她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可现在,好端端的,这孩子居然没了?!
她用力打掉莫嗔扶在她肩头的手臂,眼睛已经贮满了泪水,“你骗我!”
莫嗔无奈地看着她,想说什么,但终于放弃了解释。他转过身,长叹一声:“你要是累了,就歇两天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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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阅春楼疲惫得恍兮惚兮,连丝竹笙箫都只余了尾音,或迷醉成慵懒的呢喃,或延展成断断续续的呜咽。只有东南角海棠阁的一扇小窗里透出清醒疏离的灯光。
莫嗔把床留给了苏景婵,他在房里拉起一条绳子,躺上去休息。可是苏景婵偏偏辜负了这一番好意,床上整整齐齐,被褥平平展展的。她就这么两手托腮,凝视着烛光,在桌前坐了一晚。
燃烧过的烛芯已经打了个黑色的长卷儿,心形的火焰闪闪烁烁,幻化成关若飞那期待的眼神。假如莫嗔说的是实情,日后她该怎样给关若飞做一个交代?
更鼓之后,远处响起几声悠远的鸟鸣,让人几疑仍在群山环绕的青龙堡里。
苏景婵忽然吹灭了蜡烛,她站起来,悄悄地绕过莫嗔,轻轻地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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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来客栈。
没错,是这里了。福来客栈西边小巷子的第三家,竹篱笆围着的便是杜毓铭告诉她的住址。
苏景婵站在篱笆下,捻起拂在她额前的一枝竹叶,朝里张望。显然,这会儿有些早,院子里没人,只有几只早起的母鸡在咯咯地觅食。
这样浓重的烟火气息让苏景婵安下心来,就好像漂游了一晚上之后,终于见到了陆地一样。她决定就在这里等,她要向杜神医求证。
苏景婵在门槛上坐下来,她看着天上的太白金星发呆,不经意地,记忆便将昔日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翻腾了出来,记得杜毓铭曾经讥讽地笑着说过:“假如夫人真的临产,杜某愿为夫人接生,包您母子平安。”
苏景婵不由得一愣。这句话当时惹恼了她,可现在想来,仿佛还真是别有深意。据她的了解,杜毓铭不是喜欢吹嘘的人,更没有听哪个良医说过能够包治什么什么的话,他之所以敢将话说的这么满,莫非他早就看出什么蹊跷了?从而算准了她不可能有临产的那一天?
难怪上次跟陆明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呢!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说呢?
……
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传来,打断了苏景婵的胡思乱想。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群官差打扮的人,进了巷子,正朝这边急奔而来。
这些人停在自己身旁,苏景婵不由得站了起来。
“就是这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说。
听到这话,便有两名衙役上前一边咚咚咚地拍打着大门,一边大声嚷嚷着:“杜毓铭!杜毓铭!”
苏景婵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她问那名少年:“怎么回事?”
那少年悲愤地说:“这无良庸医治死了我爹,我已经报了官,让他血债血偿!”
像是被捅了个马蜂窝一样,苏景婵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喃喃地说:“这不可能,不可能……”
杜毓铭听到门外嘈杂的响声,连忙披上衣服出来察看,开了门,还没弄明白什么事的时候,就见一名少年指着他对公差说:“就是他!”
公差二话不说,便将一副枷锁套住了他。
“官爷,在下所犯何事?”杜毓铭厉声问道。
“有人告你治死了人。”公差粗声粗气地说。
“这怎么可能?”杜毓铭大吃一惊。
“少啰嗦,公堂上说话。”公差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前推搡,“走。”
“杜先生。”苏景婵追了上去,却被一名差人推倒在了路边。
好痛!苏景婵忍着痛爬起来,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响亮的哭啼声:
“哇——”
苏景婵扭过头,只见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地抱着一个小孩,追了出来:“相公!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