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婵艰难地转过身,这一瞬间,夕阳西下,仿佛万丈红尘喧嚣直上,幻化出了漫天彩霞,陈年,哦不,杜毓铭就那么白衣飘飘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杜先生?!”苏景婵禁不住百感交集,“真的是你!”
杜毓铭笑了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错愕:“是啊,六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景婵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从青楼里出来的,不由得暗暗懊丧,他一定误会自己堕入风尘了。真是该死,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是在自己无比狼狈的时候?
“一言难尽。”她苦笑着指指阅春楼,解释道,“昨晚到这里,所有客栈都客满,最后就在这儿住了一晚。”
“哦。”杜毓铭释然地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前次多亏六夫人相助,杜某才得以从陆明手中脱身,还没谢过六夫人呢。”
说着,他朝苏景婵作了个揖。
“客气什么啊?你治好了我的病嘛。”苏景婵不安地笑笑:“你怎么会在这儿?堡主还派人到处找你呢。”
杜毓铭摇摇头:“我自由惯了,所以……”
苏景婵知道他误会了,忙说:“不是的,堡主这次找你不是想要强留你,只是青龙堡瘟病流行,想请先生去看病的。”
“瘟病?”杜毓铭有些明白了,“所以,夫人才来这清江镇暂时躲避?那堡主?”
苏景婵摇摇头:“他们都没来。哎,一言难尽!我现在要去买点药,你住哪里?明天我去找你详谈,如果可以,我希望杜先生能够再去一趟青龙堡。”
“也好。我现在要去给一个病人复诊,明天再说吧。”杜毓铭说罢,将自己的住处告诉苏景婵。
两人在岔道口分手的时候,杜毓铭看着苏景婵,忍不住说:“夫人,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苏景婵叹口气:“还行吧,反正我总是这样的。”
“那你的头发……”
苏景婵摸摸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些忧伤地说:“头发掉得太厉害,所以就剪了。是不是有些怪异?”
杜毓铭一怔,他慢慢地说:“明天,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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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嗔的药方很灵验,敷上去以后,他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苏景婵松了一口气:“这药这么好啊,以后应该多备些在身上,免得下次……”
莫嗔瞪她一眼:“下次?你还想打我的脸吗?”
苏景婵吐吐舌头:“不会不会,我是说以防万一嘛。”
桌子上有一个碗,里面泡着那两个染了血渍的面具,莫嗔小心地清洗着。
苏景婵凑过去说:“我来帮你吧。”
莫嗔不理她:“你会什么?去收拾东西吧,准备连夜赶路。”
连夜赶路?苏景婵愣了一下:“这么仓促?”
莫嗔“嗯”了一声。
苏景婵急了:“哎,我说,咱不必这么急吧?”她和杜毓铭还有个约会呢,即便是没有约会,她知道了杜毓铭在这里,也不想走。
莫嗔抬起头看她一眼:“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苏景婵往床上一靠:“这几天我跑得很累,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不行。”莫嗔简洁地说。
“那你自己走吧。”苏景婵冷冷地说。
这是真心话,那天在地道里答应他是出于被要挟的情势,这几天跟他走,是因为她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偏偏一说到实质问题,他就吞吞吐吐闪烁其辞,说什么能忘掉那些事情是她的福气。
事实上,自从他刚才说诬陷嫣红是自己的主意的时候,她便不想再追究下去了。她也害怕真相太残酷,想起一条鲜活的生命死于自己之手,她就不寒而栗。
够了,真的够了!
前任做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苏景婵握紧了拳头,她暗暗地想,我要重新开始!
莫嗔并没有把苏景婵的话当一回事,他捞出面具,抖了抖上面的水:“你不想要自由了吗?”
苏景婵拍打着酸困的小腿:“只要你别骚扰我,我现在就自由得很。”
莫嗔仿佛笑了一下:“就是因为你正随我走在复命的路上,你才会觉得自由。要是你不随我去见首领,你将一辈子都在逃命的道路上东奔西跑。”
一股凉气渗进了苏景婵的后背:“为什么?”
“你我的自由,是首领给了才能有的。虽然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但首领还没有宣布给我们自由,如果在他宣布之前你就自作主张地跑路,那就是叛逃。”莫嗔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着面具上的水珠,语气轻松,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组织里对于叛逃者,向来是杀无赦的。”
苏景婵没主意了。
“何况,他还有一颗解药没给呢。”莫嗔戴上那张僵尸一般的面具。
“什么解药?”苏景婵机械地问,“杀无赦”这三个字的威力太大,让她的脑子都不转了。
莫嗔在她身边坐下来,用疼惜的语气说:“给你的啊。”
“我为什么要吃解药?”苏景婵傻傻地问。
“中毒了当然要吃解药啊。”莫嗔摸摸她的头发。
“刷刷刷”几道电光闪过,苏景婵惊跳起来:“上次你也给我解药了,我到底中了什么毒?”
“傻丫头!”莫嗔怜爱地看着她:“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吧,我对你说清楚点。你不是停经好几个月了吗?”
“废话!”跟男人说这个实在有些难为情,苏景婵摸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微微地发红,“怀孕还有不停经的?”
莫嗔叹口气:“真是傻丫头,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孕?”
苏景婵真的傻了,她倒退两步,怔怔地看着莫嗔:“我,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