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莫嗔对此却毫不在意,他那双墨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迷醉的光环,无论曾经有过怎样的伤害,苏景婵在他眼中总是这样熠熠生辉的形象,像阳光世界里的金色波浪。
就在苏景婵拿起佛珠一愣神的功夫,莫嗔已经抽掉了她的腰带。这三天,他小心翼翼地将渴望安放在内心深处,只为了让她安安心心地跟自己走,然而昨晚到现在,这一觉睡得太好,身上每一个疲乏的细胞都像饱饮了春雨的禾苗,得到了最充分的休息。此刻,蓬勃的欲念如同一条落网之鱼,忽而左冲右突,忽而向上窜跳。
是的,她说她忘记了一切,他答应过她要对她以礼相待,但是那又怎样?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这是无可抹煞的事实!
如今,幸福就在身边,唾手可得。他完全不准备控制自己了,他要不顾一切地与她畅饮欢情,将这一年多的委屈与压抑释放殆尽。
“啪。”一声脆响,苏景婵挥出了巴掌。
“这佛珠怎么会在你手上?!”苏景婵一手抓住衣襟裹住自己的胸前,一手紧攥着佛珠。
莫嗔的脸火辣辣地痛,五年前他被火烧伤以后,差一点命归黄泉。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像扛着镰刀收割生命的死神一样,收购了他和苏景婵的命。然后,为他涂上一种黑色的膏药,他全身溃烂红肿的伤口慢慢收敛起来,但是脸上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并且不能再承受一点外力。苏景婵这一巴掌虽然不是太重,但却足以使他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啊,这佛珠怎么会在你手上?”苏景婵见莫嗔不语,又厉声问道。
莫嗔忍着痛,若无其事地说:“想要就拿了。”
“想要就拿了?”苏景婵冷冷地重复一遍,她咬牙切齿地说说,“本事可真大!你是不是还可以想拿几次就拿几次,想嫁祸给谁就嫁祸给谁?”
莫嗔默然,他捂着脸下了床,走到铜镜前,小心地照着镜子。被打的半边脸迅速地变红了,面具与皮肤的缝隙处渗出血珠。
但是苏景婵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被莫嗔那若无其事的态度激怒了。她腾地下了床,站在他身后愤怒地吼道:“你偷东西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嫁祸给我的丫鬟?害得她被折磨死?”
莫嗔忍无可忍地转过头说:“喊什么喊?你是真的傻了还是在装傻?嫣红那事你也有份的。”
“我也有份?”苏景婵愕然道,“你什么意思?”
莫嗔不语,他小心地摩挲着面具的边缘,想把它揭下来处理伤口。
“哎,你给我说清楚啊。”苏景婵急了,她拽住莫嗔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我怎么有份了?”
莫嗔烦了,看这样子苏景婵真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今天他要不把这事情说清楚,就别想安宁了。于是他说了一句让苏景婵瞬间石化的话:
“主意是你出的。”
苏景婵如遭雷击。
她不相信地说:“你说,主意是我出的?是我让你去偷了佛珠又嫁祸给嫣红的?”
莫嗔瞪她一眼,转过头去修理他的面孔。
苏景婵发了一会儿怔,又扯住了莫嗔的袖子:“我不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嗔拿着血淋淋的面具,转过头对苏景婵说:“你看我难看吗?”
苏景婵倒吸了一口气。莫嗔不但揭掉了苏成那张俊脸,而且还揭掉了他从未揭开过的那张面具,露出了一张坑坑洼洼扭曲纠结的脸。
这,太可怕了。
刚认识莫嗔的时候,她一直都想揭开他的面具看个究竟,这个愿望现在实现了。但是她却宁愿什么也没看到。弄成这样子,得遭多大的罪啊。她有些心疼。
“我难看吗?”莫嗔又问,脸上露出一个艰难的笑。
“你流血了!”苏景婵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
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找帕子。
莫嗔没有接她的话茬,继续说:“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面孔。真相总是很难看,所以我一直让你别再追问。”
苏景婵终于安静了下来。她轻轻地给莫嗔擦掉脸上渗出的血珠,心却飘到了千里之外。
莫嗔忧伤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景婵,他的眼里,潮起潮落,泪光晶莹。
血一直在往外渗,苏景婵皱着眉头说:“你得去看医生。”
莫嗔摇摇头:“不用了,我写个方子,你帮我去抓点药吧。”
“好的。”苏景婵赶紧说,这会儿她很愿意为他做点什么。
苏景婵拿了药方,正准备出门,却被莫嗔叫住。
“阿婵。”莫嗔欲言又止,眼里流露出无助。
苏景婵明白他的心思,她微微一笑:“放心,你受了伤,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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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走出房门,到离开阅春楼的大门,这短短的一段路,苏景婵走得异常艰难。
不光是左右房间里传出的旖旎之声不绝于耳,让人心生尴尬,她还不时地遇到厅堂庭院里的轻佻男子上前搭讪。
想到待会儿买了药还得独自走过这一段路,苏景婵的头皮都要炸了。也不知道昨晚怎么会突发奇想,到这里来求宿?罢罢罢,今晚一定不住这里了,买药回来就搬走。
没想到,她刚离开阅春楼没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在叫:“六夫人?”
声音不大,是试探的,疑惑的,但却又万分熟悉。苏景婵的心一跳,她慢慢地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