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淡定……”
芙蓉仙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来。照往常的经验,这样的吐纳做上十次,便可以心平气和了。
但是,今晚可不成,她不知不觉地走了神。
先是屋里进来了一只蚊子,嘤嘤嗡嗡地在她脸上,额头上,耳朵边吵吵。以至于她不得不中止还没进行一半的吐纳工作,朝自己扇了几巴掌。
这就好比是收听效果不甚好的收音机一样,使劲拍两下声音便清晰了。于是乎,女儿那义愤填膺愤的声音像永不消逝的电波一样,又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你倒好,上赶着去巴结那差点害死你的人。你是我娘,为什么你对别人都比对我好?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唉,白天她没有将朱红玉送到大门口,因为女儿急急地拉着自己回到了住处,就为了向她发泄心中的不满。女儿发火的时候,她没有说什么,她不想损坏这历尽千辛万苦才换来的母女之间的太平盛世。但是,作为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她一向习惯于有怨气当场就发泄出来,忍气吞声从来都不是她芙蓉仙子的标签,所以啊,这心里憋屈得那叫一个难受。
“算了,不跟孩子一般见识。”她深深地吸着气,开导着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会让我变老的。”这样想时,她感觉自己喝下了一剂苦苦的汤药,那些药水流经五脏六腑的时候,开始自内而外地滋润着她,让她忘掉烦恼,青春不老。她慢慢地进入了混沌状态……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让她的倦意顿消。
“女儿说我对别人比对她好,是真的吗?”她怔住了。
应该不会。可是,如果我不能让她感受娘亲那独一无二的爱,那就不能怪她怨我了啊。芙蓉仙子像佛祖在菩提树下顿悟一样,心里豁然开朗:是啊,不能全怪我亲爱的小寒,来青龙堡这么些天,我确实没为她做过多少事嘛。对啊,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帮她帮谁呢?
据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估计今晚上帝会笑得肚子痛,因为这一个“帮”字打开了芙蓉仙子的思路,她开始不停点地思考——怎样才能使女儿的状态好一点?
当蚊虫都累得唱不成曲调的时候,芙蓉仙子第二次顿悟了:现如今,女儿最需要的是怀孕呀!
对!一方面,女儿得有个孩子,只有她自己做了母亲才能体会到自己的一颗拳拳之心。另一方面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当了这偏得厉害的偏房,就好比怀才不遇的书生一样,让她很是不平。不过,现在她想明白了,那些琴棋书画在青龙堡纯粹是扯淡的事,女儿要改变命运的话还得靠这实实在在的俗事。
芙蓉仙子大睁着双眼盼天快亮起来,好让她开始一番作为。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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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夜深深,一个寂寥的身影闪出了门。
小翠在路边点燃了纸钱,火光映红了她哀伤的脸,她喃喃地说:“嫣红,我没本事照顾你,让你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纸钱点燃之后,很快便化为灰烬,山风吹来,带着余温的纸灰扑在小翠的脸上,仿佛嫣红在安慰她。
小翠的泪水像小河一样不停地流淌着,她呜咽道:“你走吧,去找我哥哥团聚吧。如果当鬼可以开心一点的话,就别再投胎做人了……”
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翠惊觉,她抹掉眼泪,闪身在一棵大树后面。不多时,一乘小轿从她身边经过。
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了。小翠从树后走出来,就像是被黑夜吞噬了一般,那轿子已经消失在拐弯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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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婵在睡梦中不安地躁动着,她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突然她尖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关若飞一把将她抱住,“是做梦了吧?”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苏景婵平息片刻之后,一声不吭地将头扭到一边,同时伸出手去推他。她不要这个出尔反尔的男人在身边,哪怕他一个多么好的靠山。
然而,关若飞却将她搂得更紧,就像刚才睡觉前她撵他走,他偏不走一样。
“离我远点。”苏景婵怒道。
“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关若飞并不生气,他用下巴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地蹭着。
苏景婵恼火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推他踢他。
关若飞笑了,他轻而易举地就扣住了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你觉得这样有用吗?或者,你是在欲擒故纵,嗯?”
苏景婵冷笑道:“是啊,没用。人命在你关大堡主的眼里都像草芥一般,我这小小的不满又算得了什么?”
这女人!
关若飞忽然感到有些无力。一直以来,女人们都把他当成宝,小心翼翼地极尽讨好之能事,他对于陪着小心哄女人这事儿,实在是不专业。对于这个苏景婵,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包容了又包容,呵护了又呵护,可是,怎么就还是搞不定呢?
他松开手,得了自由的苏景婵气呼呼地拽过被子,将自己捂严实了以后,翻过身背对着他。
关若飞坐起来,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苏景婵那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一些早就在心头翻过来涌过去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