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云镇镇外树林横尸遍野,无人近得了林子,一靠近就昏厥,直到第二日晌午,那些靠近的人才清醒,官府人确认了尸体,却无从查起,这一悬案被载入罗云镇的怪异史书。
乌头镇果不其然称之为乌头镇,随处可见的乌头,漫山遍野,紫蓝色满山,好不震撼。
宁安蓉关了轿窗,并不流连于窗外美景,下了山就到乌头镇了。
她还没想到逃跑的方法。
雪玉澜石已经醒了,澜石适才拉着她问昨晚的事,她只道自己也昏迷了,不想开口多说半个字。
澜石只好到外面讨教向天,不想这才一会,就被向天一掌拍了回来。
“殿下!你看向天!”澜石尖锐的声音惹的宁安蓉眉头一皱,真是比父皇身旁的周公公还要难听。
“活该,谁叫你这般吵。”雪玉看着澜石的狼狈捂嘴笑道。
“你这死丫头,看我还教你说大兮话不!”澜石爬起来,坐在宁安蓉身旁的塌上。
魏埋只闭着眼,优哉游哉的躺在他们三人对面。
宁安蓉看着他心中气闷。
“我出去透透气。”微供着身体,出了去,坐在向天身旁。
看着漫山的乌头,深不见底的山崖,油然而生了一个想法,又马上否决了,跳下去,非死及残。
再看看一车的人,身上还有别的药,致命的毒药,但是车里有一人不吃这套,简直百搭。
直接跳下马车,逃跑?她要是能跑得过马车就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任人摆布?她做不到。
想着想着,耗着耗着,竟然就到镇上了,宁安蓉心中连连叫苦。
“终于到了,赶了两日的路累死了”澜石的尖锐的声音想起。
找了间客栈暂且歇下,明日再继续赶路。
宁安蓉一下马车就拉着澜石,不让他进客栈:“澜石,向天手臂的伤昨日因我身上的药不多只粗浅的包扎了下,我对乌头的方言不太懂,你精通各路语言,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拉上澜石也是为了让魏埋不怀疑她是要逃跑。
雪玉一脸狐疑,澜石什么时候和罗天文这么熟络了,可以一起逛街了?
澜石看向魏埋,请示。
魏埋却淡淡的瞥了一眼宁安蓉,笑道:“这乌头镇是药材之都,采药给向天是必须的。既然向天是因为保护孤而受伤,那孤也同你们一道去。”
“买个药而已,不必那么多人。”宁安蓉连忙推辞。
他若去了,那肯定向天也会随行,更不可能留雪玉一人在客栈了。
“是啊,公子,赶了两日路了,你好生歇息着,我们去去就回。”澜石一脸心疼的模样又惹来向天的一脸鄙夷。
“那就向天跟着你去,向天也是语言行当。澜石就不必跟着了。”魏埋高深莫测的看着宁安蓉,那样子就是在警告宁安蓉不要耍花招。
“向天可是病人!”宁安蓉大声强调。
毒药只有在出其不备的时候才可得逞,这向天都知晓自己的把戏了,他想毒他根本不可能,而且她并不想杀人。
“正因如此,病人买药医治天经地义,他跟着你去再合适不过了。”
谬论,简直谬论!
澜石雪玉虽然都明白魏埋再胡说八道,但主子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买完了药,宁安蓉瞧了瞧身后的向天,面无表情。
魏埋身边的人全是怪人,要么聒噪的像蝉,要么闷的像石头,还有不分青红皂白的黄毛丫头。
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连个菩萨庙都不能拜拜。
眼看在穿过一条街,拐几条巷子就要到客栈了,不禁放慢脚步,心中缭乱慌急。
回了去就要被逼着卸人皮了!宁安蓉心下难受,难道真要杀了向天?
不不不!不能杀人!
不不不!杀了他你才能跑!
杀他,不杀他,他,不杀他……
心中正做着斗争,眼角撇到不远处一间店面,宁安蓉眼前一亮,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来了。
“向天你看我衣衫褴褛,前面是成衣坊,你帮我挑一身合适的如何?”宁安蓉指着破败的衣摆,委屈的说道。
向天看着宁安蓉破陋的衣衫,想到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伤势,遂点点头。
成衣坊里男女混杂,生意极好。
向天皱着眉头:“换一间!这里人太多。”
“刚才一路走来,就只有这里卖衣服,不然怎会生意这么好,而且还是男女服饰混着卖的,想必乌头镇只有这里卖衣服了。”宁安蓉信口胡诌,向天竟然信了,宁安蓉窃喜。
进了店,向天紧紧跟着宁安蓉,许是人太多,向天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宁安蓉假装挑选男服饰,暗暗观察店内设计。
“向天,好不容易来,要不给自己也买几身?”
“不必,你别想耍花样。”
他是怀疑她想趁他换衣之时逃走吗,我才没那么傻。
“我见殿下喜欢穿着红衣,你看看这身合适他吗?”
向天果然眼波微动,将那布料柔软且工艺极好的红衣接过,淡淡道:“殿下穿什么都好看,只是我没带钱。”
刚才的药钱还是宁安蓉付的。
“无碍,我有。”宁安蓉微微一笑。
向天也不客气,用乌头方言嚷道:“老板娘,这身包起来。”
老板娘声音洪亮,两眼放光看着向天:“好嘞。公子好眼力,这可是我家的镇店之宝。”
“我先去换衣服,换完咱们就走。”宁安蓉摆了摆她刚才为自己挑选的衣服,转身走向隔间,经过女服饰区时,不小心碰落了挂在一旁的衣衫,与她手上的衣服一样颜色,蹲下迅速调换,捡起挂好,就在隔间外排队等候。
向天锁着眉,靠着墙,一直凝着隔间。
但是人越来越多,隔间那里排队的人最为密集,男的女的都有,依稀可见那抹灰布破衣的身影,不过人群中着灰布衣的人太多,向天站的远,看不太太清,于是缓步穿过人群。
有五间隔间,宁安蓉进了最角落的隔间。
迅速脱下身上的衣衫,将脸上的人皮和身上的人皮剥落,将身子缩小,换上了新衣,又将束发解下,挽了轻髻。
从怀里掏出小瓶,仅仅滴了几滴,搓了搓小手,只把手上泥污尽退,身上的污泥有长衣掩盖,时间紧迫,宁安蓉作罢。
再倒了些于脸上和脖颈,宁安蓉那小巧精致的脸就显现出来。
豁出去了!真容出面,实乃万不得已。
从怀里又取了瓶,倒于脱落的人皮上,只见那人皮尽数如火灼烧般化为灰烬。
“好了没有,换身衣服这般久。”外面传来其他客人催促的声音。
宁安蓉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衫,出了去。
外面适才催促的人见了宁安蓉,惊愣了下。
宁安蓉微微低下头,看不清脸,身姿窈窕纤细,脚步轻盈的走向老板娘付钱。
向天与宁安蓉擦肩而过时,宁安蓉心跳快的如擂鼓。
向天回头看了一眼宁安蓉,这身姿着实是曼妙窈窕,小巧玲珑,此时正操着一口流利的乌头语和老板娘讨价还价,没看见脸。
随后一脸嫌恶的回过头,往隔衣间望去,却在没有罗天文的影子。
向天以为罗天文还在换衣,可是五间房都换了人都没见罗天文出来。
拨开等待换衣的人群,也不管隔间里面是否有人,不论男女,一一探了个究竟,只在最角落那间看到一钱袋,和宁安蓉的那堆破衣,和一摞灰烬。
四处都是再骂他的声音,他却听不见一般。
想到什么,在去寻那窈窕身影时,这店里哪还有她的身影。
只有老板娘拿着银两沾沾自喜。
迅速跑出店外,左右张望无果,心中惊骇,自己竟着了她的道!
老板娘的声音骤然想起:“公子,这身衣服还要吗?”
***
“殿下,属下万万没想到她会易容之术,竟让她从我眼皮底下跑了。”向天跪在地上请命。
魏埋不怒反笑,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向天带回来的红衣,淡淡的说:“不怪你,我应该告诉你才是。”
“他乌头方言讲的很流利,属下这才会一时疏忽着了他的道。”虽没怪罪,向天依旧自责。
“无碍,我有的是办法找到她。”魏埋心底讽笑,能够易容这么多身份,流窜于这么多国家,她的语言学问只怕比澜石还要精通。
“这身衣裳收起来吧,她也算有心,还知道赔罪。”魏埋将衣裳一抛,向天一把接过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