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几声响,房顶上几片房瓦缓缓移动,露出一个方形天窗。
青叔踱至天窗前,一言不发的飘身而下。
为首的碧衣女子向沈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爰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发冠与银簪向她们点了点头,跟着跳了下去,碧衣女子们也随之而下。
明月楼的顶层,沈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硕大的房间,她们下来的地方正是这房间的正中央。
一圆毯置于地,一书案置于毯上,一坐榻置于案侧,周围书架林立,以环形之势对着中央这方书案,横竖交纵,书卷如浩海。
沈爰一眼扫去,目揽屋内情景。
只听青叔问,“这屋内有多少处机关?”
她随口答道:“东南西北各五处,我们所站之地有一处。”
半晌,青叔开口,“你去帮我拿本诗集,就从面前直走,行至第六排书架后右转,右转后再过三排书架,之后再左转,到第六排书架前停步,有一本《白甫诗集》那就是了。”
沈爰看着面前通道,总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个塔里木盆地在等着她。
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她什么都没问,抬脚就向前走去。
踏上通道,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就继续往前走,六排书架后右转,过三排后再左转,左转过六排书架。
一路上沈爰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变化,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达目的地,她查看着书架上的书。
《白甫诗集》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沈爰手中还拿着发冠、发簪和三颗杏仁,腾出一只手翻了一下,书面上完整的写着书名里面却一个字也没有,空白书。
她看了看身后于来时一般无二的摆置,在身上翻找了一遍,这衣服是今日刚穿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她只有把银簪放在了拿诗集的地方,放好,回身,拿着空白诗集往回走。
先右转,再左转,然而却没有回到来时的地方,沈爰翻了个白眼儿,果然和她想得一样。
她又转过身,按照原路回了拿诗集的地方,意料之中,发簪不见了。
这一排排书架一直在变动,她抬头望向房顶与四周,不难发现,如果她现在用轻功从书架上面走的话,那么,这东南西北四方一共二十处机关,定是会万箭齐发。
然后,她就会被穿成刺猬眼中的巨大刺猬,傲然落地,口喷石榴汁,颤巍巍的抬起手,手抬到半空忽然落下,两眼一翻,死了。
这副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猛的揺头,甩开跳上书架的念头。
接着,她继续顺着纵横交错的通道找出口。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天色渐黑,她还是在通道里转悠。
沈爰很苦恼,恨不得把这书架全都推倒,然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踩着书架走出去。
然而,她没这么做。
深吸了口气,她随便找了个角落,盘腿而坐。
她就不信,如果她一直不出去,外面的人难道还会放任她在这里饿死不成?
于是,她干脆也不找什么出口了。
一夜过去后,也没什么人来放她出去。
一大早的,沈爰看着渐亮的房间,手指无意抠着发冠上的宝石。
抠了半天觉得甚是无聊,她看着掌心中躺着的三颗杏仁,干脆拿起放在嘴上“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杏仁吃完了,壳却没地方扔,她环顾有没有能扔东西的地方,看到墙角某个东西后眯了眯眼。
老鼠洞?老鼠居然在这挖洞,它就不怕挖到什么机关,把它送到外主母家去?
沈爰走过去,觉得她这几天跟老鼠洞倒是颇有缘,明月洲的老鼠洞,和尚庙的老鼠洞,这儿居然也能看到老鼠洞。
她把杏仁壳捣进老鼠洞里,里面发出“嗒”的一声。
咦?这声音不对啊?
沈爰离近瞅了瞅,这到底是个什么洞,伸手敲了敲地板,发出“咚咚”响声。
她横手发力猛的向洞口劈去,然后“咔嚓”一声地板裂开,手指抠着裂缝,把一块木板掀了起来。
木板地下一个木盒子,盒子盖上落着杏仁壳。
“呵,居然真的有东西。”沈爰把盒子提出来,四四方方的盒子严严实实。
她把木盒子竖了起来,对着盒子合起的缝再次发力横手一劈,盒子“咔”的有了一条缝,接着再次发力劈下,盒子分开。
随着盒子分家的同时,一卷纸掉落。
她捡起来摊开,是一幅画,画上一美人。
美人身着紫色宫装,单手撑额斜躺在贵妃榻上,一缕乌发落于身前,金步摇垂在脸颊一侧,笑容妩媚,眸中含情。
而这画功更是不俗,笔触轻盈勾勒出女子柔美的身躯,浅勾淡描点缀出她如画眉眼,中间更是无一丝停顿迹象,一挥而就。
沈爰皱眉,这画上女子不过碧玉年华,可是这眉眼她一看便能认出。
是姜太后。
画上无署名,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干脆又把画卷好,放回了盒子里。
正待要把盒子放入地板的夹层里,她的手忽然顿住了,眼睛像做贼一样向四周瞄了瞄,轻轻把盒子放在一边。
“咚”的一声响,她一拳下去,把地板打漏了,三下五除二把地板掰断,一个大洞显现眼前,不管不顾的就跳了下去。
藏书阁的正中央,已不见了青叔,只有几名碧衣女子,美眸中似有些焦急。
一人开口道:“这是什么响的,阁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另一人又道:“应当不会,阁主连青叔的杏仁都能接住,倒不至于应付不了这些机关。”
又一人道:“是啊,我们明月楼还没有人能接得住青叔的一招呢。”
“可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发出的?”
“不会是阁主出不来,把书架给推倒了吧。”
众女子,“……”
……
沈爰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这下面的房间倒是粉帐软被,明镜妆台,看来是女子香闺没错了。
她打量一下,正要往外走,忽闻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听着还是两个人,她下意识的就往屏风后躲去。
躲了之后才意识到,还不如不躲。
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后,又是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两人走了进来。
只听得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子道,“回柳姑娘,阁主是来了,现在正在藏书阁的阵法中未出来。”
那被称为柳姑娘的女子开口问,“什么时候进的藏书阁?”
那声音清脆的女子回道:“昨日下午进去的。”
听到这柳姑娘的声音沈爰很是惊讶,干脆也不再躲了,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沈爰轻咳了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果然,那女子看到她,被吓得一声惊呼,“你是哪冒出来的?”
那柳姑娘转过头,看到沈爰一脸的又是讶异,又是惊喜,连忙又转回头和那女子说:“此人我认识,你先出去吧,看着门口,别让人进来了。”
蒙着面纱的碧衣女子微微一礼后退出了门外。
房门刚关上,沈爰一把抱住了柳行色,委屈的诉起苦来,“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能活着见到你,还有那个青叔,他到底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他,可是他居然搞偷袭用杏仁打我,我口中都受伤了,他居然还把我骗进阵法中困了我一夜,我只吃了三颗杏仁,都快饿死了。”
柳形色苦笑着把她从身上扒拉掉,“你不是在阵中吗,怎么又在这儿?”
沈爰不好意思的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柳行色好奇的抬头一看“噗呲”笑出了声,“你居然是打了个洞下来的。”
沈爰嗔怒,“不许笑我。”
“好,好好,不笑不笑。”说了这话的柳行色依然不住的笑,“按说,你要是想出阵,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还打个洞下来。”
沈爰打个哈欠,连摆手,“我就是不想动脑子,太累了。”
柳行色掩口而笑。
沈爰鼓着脸瞪她,“你还笑。”
柳行色忍住笑,清了清嗓子,“好,不笑了,我跟你说正事。”
柳行色神色凝重的拉着沈爰坐下。
看她神色,沈爰也不在玩笑。
柳行色看着她道:“我是昨天晚上收到青叔的消息说见到了你,所以才来的,这半年多你是去了哪,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爰也正了神色,“这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了在跟你解释,你来这儿可是有急事?”
柳行色眉头轻蹙,“我是拉着陛下一起才得以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姜家人盯我盯的越发紧了,除了各家族的眼线,盯着我的人又多了一拨,你说会不会是别人发现了什么?”
沈爰想了想,“前日我回京借助广兴寺,不料竟碰到了去上香的姜家小姐,不仅如此,她还认出了我,而且还遇到了容与,姜家人可能是怕你有别的动作,所以才盯紧你的,至于你发现盯着你的人又多了一拨,应当是容与。”
柳行色一听到沈爰说遇到了这些人,面色焦急,“他们认出了你,那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沈爰摇头,并没有把遇刺的事告诉她,“危险倒是没遇到,姜家小姐或许也想不到待在宫里的不是我,不过就是不知道容与那东西有没有起什么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