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二婶和三叔三婶拦在了门口,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父亲借此机会,径直出门去了。云谦又急又气,万分不情愿父亲去胡府求情,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赌气在板凳上坐下。
可父亲这一去,直到太阳西斜,始终不见人归。二婶不禁嘀咕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走错路了。”
三婶说:“怎么会呢,大哥又不是第一次来代州城,这里离胡府不远,大哥没少去胡府,路都走烂了的,怎么会迷路呢?”
二叔一拍大腿,说:“坏了,是不是大哥和胡家人吵起来了,被胡家人扣在家里了吧?”
云谦一听这话,顿时腾地站了起来。三叔急了,一面拉住云谦,一面扭头说:“二哥,你别瞎说,该把谦儿吓到了。你以为大哥脾气跟你一样啊,动不动就生气。”
“就是,二哥,这个时候可不能乱说话。”三婶又嘀咕道:“不过这都一整个下午了,成与不成,大哥早就应该回来了啊。”
在下午这一段时间,云谦思来想去,总算慢慢地把来龙去脉理清楚了,心中下了决定,大步走向门口。二叔忙跳起来,拦在了云谦面前,叫道:“谦儿,你干什么去?”
云谦说:“二叔,你让开,我爹肯定在胡府遇到麻烦了,他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去。”
四名长辈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云谦说:“前些时候,我听人说胡家和县太爷走得很近。”
二婶没听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云谦继续道:“县太爷的二公子比我还大一岁,已经到了适婚年纪。胡家如今这番嘴脸,摆明了他们就是见利忘义的势利之徒,哪能放过攀附县太爷的机会。我估计,他们多半是想悔婚,然后把胡恋许配给县太爷二公子了。有县太爷这个大腿,胡家又怎么会顾忌上一代的指腹为婚?我爹上门,只会自取其辱。”
“真有此事!你怎么不早说!”二叔嚷嚷道。
云谦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三叔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事早在代州城传开啦,其实我也早有所耳闻,不过毕竟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没证据,不好告诉你们。”
二婶叫道:“就算胡家铁了心悔婚,也不至于做得那么绝,把大哥扣在府里不放吧!”
三叔叹道:“胡家比咱们云家有排面,扣住大哥不放,肯定是想逼谦儿主动上门写休书呢。”
所有人一齐望着云谦,云谦缓缓地说:“我从一开始就对胡恋没感觉,压根没想过要娶她,我没提悔婚,不过是顾着两家长辈的面子。他们胡家不提加彩礼也就罢了,闹这一出,就算爹不肯写休书,我也非写给她了。走,去胡府。”
“哎,走,咱们都去!”
“走,走!”
胡府坐落于代州城东的繁华地段,从代州城中央大街右拐直行数百米便到了。走到胡府门口,只见门前好大一片空地,约莫有两百平方米宽,地面都铺着整齐的青石。两扇红漆大门紧闭着,几排茶杯大小的铜钉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门顶牌额上写着“厚德载物”四个隶书大字,下面横书一行小字“代州胡氏”。
大门前左右各站着两名高壮的家丁,尽管是仆人,身上的衣着服饰比路上行走的许多百姓还要气派。
云谦在大门前笔直站定,三叔忙拉了云谦一把,问道:“谦儿,你做什么,人家的大门可不是随便能进的,普通亲友到访,咱得走侧门。”
云谦却坚定道:“我们可不是普通人,今天我非要从大门进一次不可。”
说罢,云谦大步走向大门,一名家丁向前一步,喝道:“什么人!”
云谦道:“阳泉县云家,有事找你们家老爷。”
家丁上下打量了云谦一边,见云谦虽然衣着朴素,长相平凡,但眉宇之间隐约透露出一股英气,一时也不敢小觑,叫道:“亲朋好友到访,请走侧门。”
云谦高声道:“我偏要走正门。你进去禀告你们老爷,我云谦到了,是来写休书的。”
家丁被云谦气势所摄,不敢怠慢,忙飞速进门报信去了。很快,门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黑衣的中年管家快步走了出来,看见云谦等人,双手随意一搭,算是行过了礼,皮笑肉不笑道:“云少爷好大架子啊,你一不是达官贵人,二不是皇亲国戚,竟然想从咱们胡家大门进去,是不是太抬举自个了。”
云谦道:“按照礼节,举行婚礼时,我是要从大门进去接你们家小姐的。今儿我虽是来写休书解除婚约的,但礼节不能降。如果你们不让我从大门进,那我就回去了,这休书我就不写了,而且以后再也不写了,有本事,让胡恋跟我耗一辈子。”
说罢,云谦作势转身要走,管家连忙拦住了云谦,叫道:“等等……”
停了一停,管家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摆摆手叫道:“走走……进去,进去!”
云谦双手抱怀,冷冷说:“你应该说,请。”
管家气急败坏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忍怒火,伸手往前一摆,大声说:“打开大门,请!云少爷,请进!”
云谦昂起头,在管家的引导下,大步走进了胡府。胡府很大,顺着石板路走了数百米,才走到迎客的堂屋门口,堂屋门口堵着六名膀大腰圆的家丁。
云谦往里一瞅,只见主座上左坐着一名穿着黑绸的长须中年,闭着眼睛,似乎在沉思。右边坐着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女,少女侧着头望着一边,脸上隐隐有不耐之色,她便是与云谦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胡恋。父亲扭着头望着屋里一角,一言不发,脸色铁青,面前的地上有一滩茶水和许多摔碎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