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这事胡家确实不大地道。”范姑话锋一转,又说:“可话又说回来,云谦和胡家小姐不是还没完婚么,人家又不是要悔婚,只是想改一改彩礼,帝国法律也没说不让改彩礼数啊?”
“啊呸!帝国法律咱不懂,咱们这地,自古以来就没这风俗!”二叔怒道,往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
父亲问道:“胡家想要多少彩礼?”
范姑举起右手,叉开五指比划了一下。
“五贯?”父亲略松了一口气。
范姑摇了摇头,父亲脸色一变,犹豫问道:“五十贯?”
范姑又摇了摇头,父亲大惊道:“难道是五百贯!!”
范姑叹了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屋里所有人都不禁炸了,怒极了,纷纷嚷嚷个不停,连一贯温和的父亲脸上都有了怒容。
“五百贯彩礼,胡家怎么不去抢!”
“胡家这摆明了就是要悔婚!”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从古自今,咱们阳泉县哪里有五百贯彩礼的惯例,就算是县太爷的掌上明珠要出嫁,也决没有五百贯彩礼的事!”
“大哥,胡家这摆明了就是在欺负咱们云家,咱们绝对不答应!”
“对!咱们上衙门去告他们!”
“人家二叔是岳家的管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岳家撑腰,咱们告得赢才怪!”
“难道咱们云家就任凭他们胡家欺负了么?”
范姑见惹了众怒,生怕挨打,飞快从座位上弹起来,讪笑道:“话我带到了,怎么办你们几位慢慢商量吧,老身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范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快溜走了。屋里人一阵乱喊怒骂,把胡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冷静下来,人人却一筹莫展。
“大哥,你说怎么办?”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父亲身上,父亲说:“急什么,容我想一想。”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父亲胸膛急剧起伏,显然心情并未如他表面那么平静。
过了好一会,父亲突然抬头问云谦:“这亲定了十几年啦,胡家发达也不不是这两年的事,要悔婚,应该早就开口了,胡家怎么突然今天才来这么一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谦儿,莫不是最近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
所有人都望着云谦,云谦脸唰地又红了,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把方才考场中与胡能发生口角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二婶急了,嚷嚷道:“谦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能少爷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么,你说你跟他较什么劲,这不,搞出大事来了吧?”
二叔怒道:“谦儿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么,多半是胡能那小子太咄咄逼人。换做是我,我也咽不下这一口恶气,非得跟那小子狠狠打一架不可!”
二婶嫌弃道:“切,就你这身板,得了吧!”
二叔不禁气结。
三叔犹豫再三,说:“我估计这事跟胡家悔婚没关系,能少爷毕竟刚刚成年,上面伯伯和老爹都在,堂妹的婚事胡能说不上话。我看哪,多半就是胡家早就想悔婚,以前不开口是因为两个孩子还小,现在见两个孩子大了,马上要履行婚约了,这不就开口了?”
“那为什么早不开口,迟不开口,非要今天开口。”二婶道。
三叔突然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肯定是胡家早就让胡能盯着谦儿,想第一时间知道谦儿这次武举的成绩。如果考得好,有希望做仙士,胡家自然愿意履行婚约。现在谦儿考砸了,做不成仙士了,他们觉着咱们云家没前途,可不就马上翻脸悔婚么!”
云谦不禁恍然:“我是说哪有那么巧,那么多人,偏偏会遇见他,敢情胡能找了我半天了。”
父亲点点头,说:“多半是如此了。”
“他妈的,胡家人也忒现实,忒没有人情味了。”
二叔一拳狠狠擂在了桌上,三叔长叹一口气,摇头不语。母亲颓然坐下,哽咽道:“这下完蛋了,武举没考过,谦儿的婚事也黄了,唉……”
父亲沉吟半晌,终于下了决心,说:“胡家老大与我是发小,以前老爹还在的时候,我们走得很近。这些年虽然没怎么走动,但毕竟还是有些旧日情谊,他不至于做得这么绝。我今天买些礼物去一趟胡府,就算拉下老脸不要,也要求得谦儿与胡恋完婚。再不济,让他们把彩礼降到合理的程度也行。”
“别啊!爹,这事是我自己不中用,我年纪还小,实在不行我再找一个老婆就是了,没必要低三下四地去求别人!”云谦焦急叫道。
“这事不用你管,你给我乖乖待着,哪都不许去。”
父亲斩钉截铁道,说罢,起身朝外面走去。云谦大急,冲到门口,拦住了父亲,叫道:“爹,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云谦嘴笨,想了半天,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憋出一句:“咱得有志气!”
父亲怒道:“屁的志气!老婆都要没了,还讲什么志气!这事你甭管了,爹给你做主,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老二老三,看住这小子,等我回来!”
父亲是个慢性子,不喜欢专断,也很难生气,云谦这辈子极少看见父亲有这样的表情。可这事云谦始终觉得父亲处置不妥,还想拦住父亲说些什么,二叔和三叔却抢先一步拦住了云谦,二婶和三婶也走了过来,纷纷劝道。
“谦儿,你爹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什么也别说了。”
“你娶了胡家小姐,进了禁军,加上你的聪明才智,这辈子命就转了,跟咱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了,再也不用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你爹说得也没问题,毕竟是发小,上门说一说道理,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
“乖,谦儿,咱不闹,就在家里等你爹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