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杨金、马天齐也跟着效仿,一面推搡云谦,一面插队到了云谦的前面。旁边维持秩序的一名厢军士兵侧眼一瞧,看见是几名富家少年在欺负一名衣着朴素,憨厚老实的孩子,也不敢得罪,缩头回去了,仿佛没看见一般。
云谦踉跄后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有心想扑上去拼命,但随即理智涌上心头:“先不论家世,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根本打不过,贸然出手,只会自取其辱。冷静,冷静!”
良久,云谦终于忍下了心头怒火,默默后退几步,与前面几名少年隔开几人距离,继续排队。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终于轮到了云谦。监考官瞧了云谦一眼,指了指地上一个空着的蒲团,说:“在我喊开始之后,你就开始冥想,我喊停你就起来。”
云谦应了一声,仔细打量蒲团。地上的蒲团呈阴阳鱼图案,一半黑一半白,是用特殊灵纹线编制而成,尽管是大白天,依然能看清两颗鱼眼处正亮着的晶莹白光。
“开始吧。”监考官道。
云谦深呼吸一口气,盘膝坐在了阴阳鱼上。
迄今为止,云谦并没有修行过任何一种已知的冥想心法,他完全是依靠旁听获得的只言片语,加上自己的猜测和理解在冥想。不是他对于现成的心法不屑一顾,而是经济实力不允许——修行心法贼贵,动辄就是十贯钱起。
十贯钱是什么概念?云谦家刚出生时父母新盖了房子,两间偏房加上一间堂屋,一共也只花了五贯多钱。让普通的农户家庭,用十贯钱去买一个低级入门的修行心法?作用有多大先抛开不谈,首先找到愿意卖心法的渠道就是个大问题。心法是仙士的最高机密,为了防止泄密,心法基本都是在师徒之间口耳相传,极少落于文字,除非你拜师学艺,否则,想省钱只买心法不拜师,没门。
要是拜师,对不起,拜师礼金、平日的供奉、学费、汤药费营养费等加在一起,那就远不是十贯钱能够解决问题的。这还是普通仙士的价格,若是稍有名气的仙士,价格就得成倍往上涨。
言归正传。
云谦心慌意乱地坐在阴阳鱼上,强敛心神,催动经脉中的灵力。他的大周天刚刚走到一半,耳旁便传来了监考官冷漠的声音:“可以了,起来吧。”
云谦睁开眼睛,起身忐忑一瞧,只见监考官提起毛笔,在一块竹牌上写下“丙,二百二十一”的字眼,不禁整个人如遭雷击,心中暗暗叫苦。
“完了,全完了。”
云谦脑海里一片空白,三课文考都是丙,后面两课就算连拿两个甲都不可能通过考试了。
“没了……一切都落空了。”
云谦鼻子有些发酸,想大吼大叫,又想大哭一场。他只要一想到此时正在演武场外翘首以盼的父戚们,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愧疚;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生活,就感到此生无味,想寻一处悬崖,两眼一闭,跳下去一了百了……
偏偏这时,耳旁响起了胡能刺耳的声音:“哈哈,大伙看哪,那小子果然又是一个丙,来来来,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啊!”
杨金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不情愿地递给了胡能,败兴地说:“妈的,这废物,竟然连考三个丙。我真是眼瞎,竟然还看好这小子。”
马天齐愤愤道:“搞什么,我以为这小子能过初考,怎么着也能有点过人之处。没想到冥想他也是丙,搞什么鬼,这也太蠢吧了。”
面对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云谦心中冒出一股强烈的仇恨。可他一贯不善言辞,想说点什么找回场子,又想恶言相对表达自己的愤怒心情,可他一时激动,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无能狂怒,怒目圆睁瞪着胡、杨、马三人。
胡能心里不爽,叫道:“怎么,小子,你想打架?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来来来,我让你一只胳膊。”
“算了算了,胡少,你今儿连考三个乙,通过考试成为仙士指日可待,大喜之日和泥腿子较什么劲,别搞坏了心情。”旁边一名叫做郭东来的少年劝道。
另一位名叫杨金的少年也劝道:“胡少,这里可是考场,这小子是在故意激你,让你犯法呢。”
考场的规矩很严,私斗者无论对错皆取缔考试资格,还要打板子。听见这话,胡能顿时冷静了一些,对云谦说:“算你小子好运,今天本少爷不和你一般见识,下次再让本少爷碰见你,非把你屎都捶出来。哥几个,咱们喝酒去,本少爷请客。”
“走喽,喝酒去喽。”
望着胡能一群人大摇大摆消失在了人群中,云谦恨恨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跪在地上求我!”
过了半晌,云谦收拾了一下心情,朝考场外走去。演武场大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每有一名考生走出演武场,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喧哗,或一阵狂欢惊叫,或一阵沉寂惋叹,紧接着,就有一群人结伴离开。
“我考了三个丙,待会要怎么跟爹爹叔婶们交待……”云谦一阵沮丧。
不情愿地走出了演武场,人群之中传来了父亲那熟悉的声音:“谦儿,谦儿,这里!”
云谦忙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父亲满头大汗,在人群中挥舞着双手,黝黑的脸上满是风尘和汗珠。云谦快步走去,分开人群,和父亲一齐走出了人群,走到了一处人略少的地方。二叔、三叔一家都等候依旧,人人脸上挂着期盼的笑容,一看见云谦走过来,堂弟云雷就兴奋地连蹦带跳,嚷嚷道:“谦哥出来了,他出来了!”
等云谦走近,三叔大步走来,用拳头在云谦胸口用力一擂,笑道:“好小子,没想到你自个折腾,竟然能真的能通过初考,说不定,咱们云家就要出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呢。”
父亲笑道:“那可不,谦儿,正式考试考得如何?”后半句是对云谦说的。
云谦心中忐忑,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说:“考得不好……”
见云谦脸色十分难看,父亲和叔婶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