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斗转,十年很快过去了。
华夏帝国每三年举行一次武举选拔,目的是从各地选拔出有修行天赋的少年,统一进行培养,日后加入帝国禁军,成为禁军中绝对的精锐——仙士。仙士是一种荣耀,一种职业,也是一种责任。
“仙士”一词,最早是指得到皇帝加冕、官府承认的武将封衔。一人获得仙士封衔后,能获得一份基础的田产、国家薪帖、以及不用纳税、不用服徭役等特殊政治待遇,仙士之上,还有公、侯、伯、子、男等各级爵位。
后来,随着爵位群体的急速膨胀以及帝国财政的吃紧,获得“仙士”封衔的人失去了国家薪贴,只能获得一些有限的政治待遇。渐渐的,“仙士”一词便不再局限于封衔,无论有无帝国官府承认,只要修行过武术、灵术、神术、幻术等的修行者,民间都统称其为“仙士”。
现今帝国仙士有军、民之分,民间仙士大都从事保镖、护院、武馆等工作,也有部分民间仙士在高山大川中开宗立派,专心修行不问世事。民间仙士所擅长的“术”庞杂而精巧,门类众多,正面战斗也多以一对一或者以小队作战为主,所以民间仙士大都擅长个体战斗。
军中仙士大都效力于禁军及帝国边疆的私军,为了适应战争,军中仙士都被按照兵种专项修行,如憾山士主修“土系”防御灵术;荆轲士主擅长隐身和近身刺杀;神臂士善弓弩之术;哪怕是主攻灵术的灵隐士,也被勒令专研诸如“火球术”“寒冰箭”“暴雪冰凌”等专项法术。军中仙士讲究的是兵种和战阵配合,个人服从与集体,军中之“术”大都是快、狠、准,一切以赢得战争为最高准则。
自从各国将仙士引入军中之后,军中仙士战力之强是世人有目共睹的。低级仙士能以一己之力战胜数名老兵,顶级仙士则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从百万大军中取上将头颅,甚至以一己之力改变战争和国家命运,用国之栋梁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无论是武术、灵术、神术还是幻术,决定战力高低的决定性因素是体内的灵力强度,或者通俗一点形容叫做修为高低。修行界按照灵力修行过程中出现的内在迹象分级命名,分别是筑基、内视、生力、随心、通微、至虚、大成、元神等八级。每突破一级境界,战力差距将会天差地远,同样的,突破每级境界需要耗费的时间和难度也成正比。要想在修行界出人头地,坚定的意志、聪慧的天资、名师授业以及良好修行环境等缺一不可。
近几十年魔族小股部队频繁南下劫掠,一些妖怪也开始在帝国腹地作恶,朝廷对仙士的需求大幅增加。华夏帝国培育仙士的官方机构名叫镇国寺,下辖九座书院,其中四座在帝都汴梁,五座分布帝国各州路。武举考试的目的是从民间选拔出有一定修行基础和修行天赋的少年,经过数年的专业训练培养,毕业后补充官府和军中仙士的缺口。
眼下对于帝国普通百姓来说,改变命运的渠道有两种,一种是科举,另一种是武举。科举一途,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历届科举,北轻南重,南方人中举的数量远远高于北方人,所以,在帝国北方,通过科举入朝做官是很难的。对于北方大部分人来说,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武举。
代州是帝国北方河东路的大州,与魔族接壤,常年打仗。代州民风彪悍,百姓中习武修行的风气更是比帝国其他州强。因此,三年一度的武举考试,是代州百姓心中十分重要的大事,每次举行时,往往万人空巷。
今年的武举考试范围覆盖整个河东路,从各州赶来的考生有一千多名。一大早,代州城大街小巷挤满了从各州县赶来观考的百姓,演武场外,更是人山人海。几十名厢军在演武场外拉起了人墙,防止演武场外围观的大群百姓闯入演武场。演武场入口,几名厢军士兵正在一一检查学生考试凭证,对照名册确认无误之后,才画押放人进来。
云谦站在演武场一角,愁眉苦脸,神色郁郁。他拿起手中两块竹牌,看一遍,叹一口气,停了一会,忍不再看一遍,放下竹牌,又是长长一口气叹出。
攥在他手心里的两块竹牌上,一块写着“丙等,二百一十七”,一块写着“丙等,三十九”,符文和阵图二门考试他都不及格,若是今天最后一场冥想成绩不到“乙等”以上,那就意味着今年的武举考试与他无缘。
“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这次失败,就意味着我这辈子永远没有机会成为仙士,我要么务农一辈子,要么只能加入厢军,与老弱病残以及罪犯为伍……不!绝对不能!我一定要成功!”
云谦深呼吸一口气,走到第三场冥想考试场地前,排起了长队。
作为阳泉县一名土生土长的农民子弟,云谦与大部分少年一样,梦想着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考上武举,改变自己的命运。云谦家里经济条件一般,请不起名师指导,也上不起民间武馆,他只读了三年私塾,学了基本的识字读写。而武举考试,一共有符文、阵图、冥想、手印、实战五课。每一课都经过了前人的无数代研究,十分繁复,没有老师教导,想通过自学成材,简直天方夜谭。
但他就是想成为仙士。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个中年仙士的高大形象始终牢牢占据了他的心灵,从那天晚上起,云谦便暗暗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仙士,斩妖除魔,守护百姓平安。他不信邪,也不信命,始终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一定能考上武举,成为一名伟大的仙士。
他从五岁开始,便懵懵懂懂开始了自学修炼,刚开始时,家人和朋友都以为他说想自学修炼是在开玩笑。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便各种嘲笑和讽刺便不绝于耳,云谦愤怒过,也气馁过,但他一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以及面对田间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劳作时,他便又重新开始了修炼。
白天,他就在武馆外放牛,一看见有武师在讲课便偷偷凑过去旁听记笔记,晚上做完家务后,就一个人提一盏油灯,偷偷溜到小河边打坐冥想,复习白天偷听来的知识。
没有老师指导,不走弯路是不可能的。云谦九岁、十二岁两次武考,初考皆以失败告终,今年他十五岁,也算是天道酬勤,上个月初考,他竟然通过了初考,进入了正式考试。至此,亲朋好友终于渐渐被云谦的坚毅感动,从强烈反对到鼎力支持,到了现在,云谦更已经上升到了家族希望之星的地位。
可命运是残酷的,进了复考之后,云谦才发现武举考试之难,难于登天。自己倾尽全力,却依然连获得了两个“丙”,离失败只有一线之遥。
“嗨!”
后面一只白胖的手伸过来拍了一下云谦的肩膀,云谦回头一看,不禁脱口叫道:“能少爷。”
来人是云谦未婚妻的堂兄胡能,胡能的爹是代州都钤辖岳无悔家中的二管家。岳无悔是帝国名将,也是此次河东路武举的两位主考官之一。
抛开岳无悔个人的威望名气不谈,岳家本身也是名震边陲的大世家。岳家三代镇守雁门关,英杰辈出,为华夏帝国抵御魔族入侵立下了悍马功劳,之前数次战役,岳家军杀得魔族丢盔卸甲,“岳”字军旗所到之处,魔族当真是望“岳”披靡。帝国百姓都知道岳家名号,对于岳无悔和岳家,自然人人敬仰崇拜。
有岳家二管家这一层关系,胡家在老家阳泉县一带,虽不算名门望族,也是普通人家望而生畏的豪强,别说普通百姓惹不起,就算是阳泉知县,凡事都要给胡家三分面子。
说起来,云谦能与胡恋结上婚约,也是上一代的缘分。
云谦的爷爷和胡恋的爷爷曾经一齐在厢军中当过兵,有着过命的交情。有一天二人酒后来了兴致,便指腹为婚,提前为未出世的云谦以及胡恋定了亲。那时候,胡家还未攀上岳家这颗大树,也不过是寻常农家儿女,虽然比云家多了几亩田地,总体上来说,当时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但后来胡家时来运转,胡恋出世后不久,胡恋的二叔、胡能的爹便卖身进了岳府,从仆役做起,十年之后,竟然成了岳家二管家。人总是现实的,胡家发迹后,渐渐有些瞧不上了云家了。不过云谦毕竟和胡恋的婚约不是空口白说,两位老爷子在归天之前,早就请了明媒,下了聘礼,写了婚书。按照帝国法律,只要有婚书,就算没有举行婚礼,云谦和胡恋一旦年满十六岁,婚姻关系也会自动生效。
对于胡恋这位未过门的妻子,以及胡能这一位跋扈惯了的准亲戚,云潜一直很有压力,这也是他这些年拼命想通过武举,成为仙士的原因之一。
“嘿,小子,你动作好快啊,就考完两课了。来来,让本少爷看看!”
胡能飞快从云潜从里抢过两块竹牌,定睛一看,大声念道:“符文,丙等……阵图,也是丙等!”
后面一名衣着华贵,名叫杨金的少年哈哈大笑道:“两样都是丙等?哈哈,这么简单的考试,这小子竟然一门都没过。”
“能少说得对,就凭这废柴,怎么可能自学通过考试。”另一名身材壮硕,名叫马天齐的不屑道。
“一个泥腿子还想学人修行,别做梦了,老老实实耕田不好么?”
云谦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心里犹如阵阵钢针在穿刺,脸霎时间涨得通红,大叫一声:“把竹牌还给我!”从胡能手里抢过了竹牌。
对于眼前这个便宜的妹夫,胡能一向很瞧不起,一翻白眼,猛地一扳云谦的肩膀,大喇喇地从后面插到了云谦的前面,一面嚷嚷道:“后退后退,这种废柴东西还想在排在本少爷前面,爷爷当年真是瞎了眼,竟然把恋恋许配给了你这种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