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车里更安静,主要是尴尬。虽然还没毕业,但已经自诩是人名警察的宋湘瑶丢了这么一个脸,还耽误了给自己学长看病,现在也没心情说什么话了。
“前方五十米右转,之后进入靠右边的分岔路。”导航冷冰冰的说道。陈千岁右转,眼前便是两条岔路,一左一右。“唉!小心!”宋湘瑶突然喊道。车刚转过来,车灯照的地方不知从那里窜出一只大黑狗,站在路中央,眼睛被车灯照得反光,正呆愣愣得看着陈千岁。陈千岁车开的急,被猛然出现的大黑狗吓了一跳,又被宋湘瑶一喊,手里方向盘下意识向左打去。堪堪躲开了这只大狗。陈千岁心脏怦怦直跳,通过后视镜看那只大黑狗这时才慢悠悠的向路旁走去。嘴里咒骂一声,加下油门未松,向着前面驶去。
过了一会儿,导航里冰冷而甜美的女声才悠悠响起,“请掉头。”陈千岁疑惑地看向导航,汽车的速度依旧没有减慢,极快的速度穿过了一个巨大的石牌坊,上面写着:灵泉公墓。
此时凌晨两点多,正是夜最深的时候,忽的起了一阵寒风,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一大片云将月亮遮住,天地间瞬间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中。惨白的车灯照亮前路,宋湘瑶好奇的打量着外面。路两旁不再是农田,而是一颗颗松树,松树前隔着一两米便是一尊石像,雕工拙劣,被白晃晃的灯光一照,看着甚是诡异。
陈千岁开的很慢,宋湘瑶拍他肩膀,“喂,你这是开到哪里来了”。陈千岁也是好奇,“可能是个什么旅游景点吧”。说完拿手去划导航。宋湘瑶奇道:“这是算是什么旅游景点?看着好奇怪啊。”陈千岁撇撇嘴:“那谁知道去,看看前面有掉头的地方没,那边应该有景区的牌子什么的。”宋湘瑶有些着急,但也怪不到别人,毕竟是自己犯错在先,大黑狗拦路在后,只是这路也太窄了,连掉个头都做不到。摸了摸方唐的脖子,又试了试他的鼻息,见还算是平稳,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这一段路很长,陈千岁有些着急了,路两侧全部都是一成不变的高大松树和诡异恐怖的古代人物石像,这要开到什么时候去。心里急躁,脚上也加了劲,一脚油门窜了出去。汽车嘎吱响了两声,随后便如猛虎出笼般,咆哮着向前开去。在这深夜,汽车的嗡鸣声格外刺耳。宋湘瑶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没说出口,也便由他去了。
又开了两三分钟,过了三四个石头牌坊,才来到一片空地。这是一片圆形空地,中间有块大石,石头上写着鲜红的四个大字,陈千岁没看懂,写的有点太过于行云流水了。绕过这块大石,转一圈便能开出去。石头后是一扇大铁门,门后黢黑的像是一个大广场,远处有座很破旧的建筑,里面亮着几盏灯,昏昏暗暗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陈千岁“嘎”的一声踩下刹车,放慢速度。宋湘瑶被晃的头撞到前面座椅上,来不及喊疼,又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扶方唐。“会不会开车”!陈千岁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却没服软,“你会不会啊,转这一个大圈,还开这么快不是找死么”。“你...你怎么停了?”宋湘瑶刚想骂他两句,却发现车子剧烈的震了两震,竟然慢慢的停了下来,正停在大门口的左边。
陈千岁的头刚刚还看向车窗外,一时没反应过来,见车子停了下来,竟然有些慌神,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手再去转动钥匙,车子只微微响了两声,便在也不动了。陈千岁还是不死心,再拧,还是不动,再拧,依旧没动静。宋湘瑶急道:“车坏了,你干拧也没用啊,下去看看。”陈千岁没理她,手上的动作更急了。身体也紧绷起来。宋湘瑶虽然还没毕业,但到底也是预备警察。怎么会看不出陈千岁此时的异样。小心翼翼的一拍陈千岁的肩膀,陈千岁突然停住了。“你怎么了?”陈千岁听到后慢慢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信命吗?”宋湘瑶一脸疑惑,这是什么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看陈千岁一脸严肃,再加上他满脸的恐怖的红色纹路,也叫宋湘瑶不由得心虚起来。陈千岁看了一眼方唐,宋湘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昏迷的方唐。陈千岁悠悠地说道:“或许这就是命吧,从你一开始把导航搞错,再到那只莫名其妙的大黑狗让我走岔了路,如今车子偏偏又坏在了这个地方。这不是巧合,而是...”“什么?”宋湘瑶小心的问道。“命”。陈千岁一指外面:“看来你这个学长不用去医院了,直接就来到了生命的终点站,多省事”。宋湘瑶顺着他的手指向外看去。只见那铁门一侧端端正正的写着五个大字:宜城殡仪馆。
“你放屁!”宋湘瑶勃然大怒:“你快去给我修!快点离开这里!”陈千岁心里也是着急,早不会晚不坏,偏偏坏在在这个地方,这深更半夜,四下无人。在殡仪馆的大门口修车,谁敢去?反正陈千岁不敢,更何况自己也不会修车啊,若是开车的都会修车了,那汽修工都得回家种地了。
宋湘瑶一个劲的催,陈千岁也知道在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推开车门。一个寒风瞬间涌了进来,激的陈千岁打了一个寒颤。此时遮住月亮的那片云彩飘走了,天地间复又一片清明。陈千岁和宋湘瑶看清眼前的事物后,全部愣住,只见月光的照耀下,刚刚来时的那条路的两边密密麻麻,全都是数不清的坟墓!一个个墓碑好似一个个人,不对!一只只的鬼,正蹲在自己的墓地上,望着陈千岁和宋湘瑶。“啊——”陈千岁和宋湘瑶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啪”的一声,车门被陈千岁用力的关上,手不停地拧动钥匙。宋湘瑶拍着陈千岁,几乎带着哭腔:“快快快....”
可越是着急,这车就越是打不着火。急的陈千岁满头是汗。宋湘瑶忽然没了声音,外面月光如镜,照的天地如同白昼。宋湘瑶眯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车窗外。手不自觉的抓住方唐的胳膊,紧紧地攥住。她拍了拍陈千岁的肩膀,小声说道:“喂,喂,你看你看。”陈千岁正着急呢,没好气的道:“干嘛
!”宋湘瑶使劲揉了揉揉眼睛,又拿手擦了擦车玻璃,“你看那是什么东西。”此话一出,陈千岁身上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过身看着宋湘瑶一张小脸煞白,嘴角紧紧地抿着。双眉紧蹙,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窗外。陈千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间,似乎有那么一块格外的与众不同,相较于其他整齐划一的墓碑要高出不少,而且这墓碑怎么还有个脑袋。陈千岁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那块墓碑不仅有脑袋,还动了!
这哪里是墓碑,分明是个死鬼!深更半夜,荒郊公墓,最不该出现的,便是人了,哪个正常人会这个点来上坟。陈千岁和宋湘瑶盯着那个奇怪的东西慢慢的,慢慢的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宋湘瑶死盯着它,声音发颤:“怎么办?怎么办?”陈千岁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扭头一看,便是宜城殡仪馆的大铁门。见那东西行的缓慢,一狠心,一咬牙,打开车门便冲了出去。宋湘瑶急道:“你干什么!?”手想抓住他,确是没抓住。
宋湘瑶平日里咋咋呼呼,天老大我老二,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此时却是手脚发软,动弹不得。毕竟她今年才二十岁。此时此景便是换做一个壮汉,怕也是胆颤心惊,更何况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呢。她看陈千岁拍着铁门,大声呼喊,铁门震得哗哗作响,一面转头盯着自墓地中走来的人影,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见那人影越来越近,那道铁门却依旧结结实实的,远处殡仪馆仍是一点动静没有。宋湘瑶心里着急,把方唐安顿好。深吸了两口气,拉开车门冲下车去。车外的寒风叫宋湘瑶有了一丝丝的尿意,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烧纸钱的味道。她跑到陈千岁身边,大声呼喊,声音凄厉地倒把陈千岁吓了一跳。
宋湘瑶左右看了看这道铁门,一把拉开陈千岁。在陈千岁疑惑地目光中,右脚蹬锁链,手抓住铁门,向上一纵,左脚跟上便翻了过去,落地有些不稳,向前踉跄几步才站好。陈千岁一脸崇拜的拍了拍手。“我去喊人!”宋湘瑶说道。陈千岁点点头,“你小心点”。“我知道,你快回车里,把车门锁好,千万保护好我师兄。宋湘瑶深深地看了车子两眼,便飞快的向远处那亮着几盏灯光的宜城殡仪馆走去。
这殡仪馆里面烧纸的味道更重了。偌大的殡仪馆,只有二楼亮着一盏灯,大堂亮着一盏灯。四下里悄无人声,只有几棵高高大大的松树冰冰冷冷的立在那,看着宋湘瑶的一举一动。
宋湘瑶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进了殡仪馆的大门。殡仪馆的大门是两扇玻璃门,里面有一盏白炽灯,将屋子照的一片惨白。进门正中便是一个巨大的柜台,有半人多高,玻璃下是烟酒饮料。大红的柜体围着整面墙绕了一圈,只有靠左的一侧有一个小木板挡着,是供人进出的地方,上面挂着一面小镜子。此时柜台里没有人,雪白的墙上鲜红的字体写着:科学焚烧环保经济。下面又有四个大字:节哀顺变。
宋湘瑶左右看了看,都没人,左边一道小玻璃门,黑黢黢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右边还是一道小玻璃门,依旧是没一丝亮光。但紧挨着这道玻璃门是一道楼梯,通向二楼。宋湘瑶记得二楼有一间房子是有亮光的。
宋湘瑶壮着胆子喊了两声,也无人答话,倒更显得这殡仪馆一片死静。怎么回事,这殡仪馆再小再偏僻也该有值班的呀。顺着楼梯,慢慢向楼上走去。楼道里一片漆黑,温度竟然比外面还要低上几度,是扎人心缝的寒意。宋湘瑶紧了紧衣领,握紧拳头,咳嗽两声。那屋门是老式的木头门,最上面有一块是玻璃的,亮光便是从那块玻璃中发出来的。宋湘瑶快步走到那扇门前面,想着是不是里面值班的人睡着了。抬头看了一眼那块玻璃,里面发出老式灯泡的黄色灯光。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里面没动静。宋湘瑶便说道:“有值班的吗,我是警察”。等了一会,里面还是没动静,又敲了几下。宋湘瑶左右看了看,有些呆不住了,深更半夜,处在这种地方,她是警察又如何,警察也是人啊。手上使劲敲了两下,心想再不开门,就立马下楼去,到别处看看。
谁知刚刚敲完后,门里面也传出“哒哒哒哒”几声。宋湘瑶听到声音心中一喜,但瞬间又反应过来,头发根瞬间炸了。这声音不是别的,是有人里面轻声叩门!如果真的是值班人员应该醒来先问一句,或者直接开门。怎么会在自己敲完门后,也同样在里面敲门呢。
宋湘瑶后退两步,这地方不对劲,赶紧走,想到此处,身体没动,脑袋却不自觉的微抬一下,目光落到了门上方的那块玻璃上。只见那玻璃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张男人的脸!铁青的面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一双眼睛仿佛没了眼皮,异常的大,上面布满鲜红的血丝,正盯着宋湘瑶嘿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