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声倒把陈千岁吓了一跳，茫然的抓了抓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因为自己脸上的那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管。宋湘瑶也很快镇定下来，但还是用审视的目光不错眼珠的看着陈千岁。陈千岁无奈道：“要不先被看我了，咱先救人”。“噢...噢...”宋湘瑶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和我把他抬下去，下面有车”。陈千岁一面走上前，一面解释道：“我过敏，过两天就好了。”宋湘瑶没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地偷偷打量。“你这是要送他去医院吗？”陈千岁看这个男人紧闭双目，面色潮红，呼吸微弱的几乎是接近没有了。“不然呢。”宋湘瑶反问道，然后架起男人的一只胳膊，示意陈千岁架他的另一只胳膊。陈千岁心里隐约觉得医院也未必能将他救醒，只是不好说。
宜城只是一个小县城，这里并没有什么大型医院，只有两三个卫生所，现在怕也是关门了。男人靠在陈千岁的肩膀上，压得陈千岁半边身子都麻了。宋湘在开车，距离此地最近的医院开车也要四十多分钟。不过陈千岁觉得，这医院估计去不了了。殡仪馆倒是可以安排上了。这大姐不会开车啊！
陈千岁咽了口唾沫，没被压住的那只手紧紧地抓住车把手。“大大大姐，你开雨刷器干嘛”。宋湘瑶双手握着方向盘，眼露凶光的盯着前方，不像是开车，倒好像是要英勇就义去。“你你放松点，别老绷着。”“我知道！”宋湘瑶恶狠狠地说道。陈千岁苦笑道：“你先把雨刷器关上行吗。”“我知道！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不是啊，你....”宋湘瑶大声喝断：“我知道！你闭嘴！我会开车！我知道怎么开车！我不用你教！”陈千岁也急了：“不是，你会不会开车先不谈，你能先把大灯打开吗！现在有路灯还能看见，一会没路灯了，凭感觉开啊”!
宋湘瑶实在忍受不了陈千岁了，她和陈千岁换位置绝不是因为她车技不行，而是实在忍受不了陈千岁可以和七十岁老奶奶一决雌雄的嘴了。
路上很安静，毕竟此地偏远，又是半夜。后视镜里，宋湘瑶一会儿试试男人的鼻息，一会儿摸摸男人的颈动脉。陈千岁开口问道：“你们两个都是警察吗？”“你怎么知道”！宋湘瑶反映出其的大，很是警惕的看着陈千岁。“猜的。”陈千岁耸耸肩：“除了警察，我不大相信一个厨子会三更半夜的跑到那里去。我觉得你也不是坏人，那么警察的可能性就大一点。”宋湘瑶不屑道：“看不出，你倒还挺聪明的嘛。还看出什么来了。”陈千岁笑道：“我还看出那个男人也许是个老警察，你吗....”“怎么！”宋湘瑶急道。“你不是个刚刚上岗的实习警察，就是从警校里跑出来的学生。”“为什么”？陈千岁坏笑道：“我觉得一个身经百战的老警察应该不会躲在屋子里，被一个孩子吓得浑身发抖。”“你放屁！”宋湘瑶柳眉倒竖，伸手就拍在陈千岁的脑袋上。“我我这叫按兵不动，伺机而动....”陈千岁没心思听她说什么，刚刚被她一拍脑袋，眼睛胡乱向左一瞄，发现路旁竟然站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形态怪异。陈千岁从镜子里看去，却是黢黑一片，看不分明。宋湘瑶好奇道：“看什么呢你？看导航！大晚上的别走错了路！”陈千岁支应两声。心里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个身影后，竟是不安的很，一股莫名的凉意从他的尾巴骨窜起，直达后脑勺。
“宋...宋...”陈千岁忘了她叫什么。宋湘瑶没好气的说道：“宋湘瑶。”陈千岁想起来：“哦对对对，湘瑶。”“不许叫我湘瑶！”说完狠狠地拍了陈千岁的脑袋一把。直疼的陈千岁呲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好好，不叫不叫，警察同志成了吧。”宋湘瑶没理他。“警察同志，我能问个问题吗。”“问”。陈千岁奇道：“你们这大半夜的来这追查什么案子啊。能透露一下吗。”宋湘瑶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机密，怎么能告诉你。”陈千岁自然追问，怕是他们追查的事情，和不世僧，陈掌门和李堂主有关。若是如此，自己提供点线索，早点把凶手追拿归案，也是给自己那个便宜师父报仇了。宋湘瑶有些迷茫的看着外面：“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活了这么大，竟然感觉这个世界好不真实。”陈千岁看着她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所料不错，因为她的样子和自己刚刚接触到那个所谓江湖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宋湘瑶说完，涩然一笑：“你还是少知道的好，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陈千岁对此话深以为然。到底是上过大学的人，不是自己那个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便宜师父可以相比的，在一块没多长时间，该说的，不该说的，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讲给自己了不听都不行。
“那位是...”陈千岁指的是昏迷过去的那个男人。宋湘瑶低头看了看他，细声道：“他叫方唐，是我学长，也是刑警...”说到此处，顿了顿，叹道：“原刑警队队长。”原刑警队队长？陈千岁多看了他两眼。宋湘瑶没注意到陈千岁的眼光，自顾自的说道：“我这学长，从学校里就是数一数二的，整个警校没有不认识他的，毕了业就进了市公安局，聪明，再加上不要命。很快就当上了刑警队的大队长。他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神话。”宋湘瑶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似乎还带着少女独有的娇羞与情愫。“我视他为榜样，为偶像，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幻想着有一天能和他并肩作战，但万万没想到，我还没毕业，他就被开除了。”陈千岁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他这么优秀。”宋湘瑶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夹杂着无尽的厌恶与愤怒：“因为女人”。啊？！陈千岁再次通过后视镜端详方唐，又脑补过一些画面，不由得啧声道：“看着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没想到....”宋湘瑶缓过神来，一拍陈千岁的头：“想什么呢你”！“你不是说因为一个女人吗，还能想什么，你自己想！”陈千岁气道，这女人长得挺漂亮，打人可是也真疼。宋湘瑶不知是羞是气，或者两者兼有，满绵通红，好似五月榴花，一指陈千岁：“你你，你流氓！变态！”陈千岁气笑了：“你想到我想什么了，恭喜恭喜。”宋湘瑶听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不是，哎呀，就是...”陈千岁笑道：“慢慢说，慢慢说，不着急”。宋湘瑶把刚刚和陈千岁说道警察内部机密，不便透露的话抛在脑后，急着辩解：“因为一个杀人犯，这个女人是杀人犯，学长调查她，却牵扯出一连串的刑事案件。其中缘由，我也不大清楚，只听学长说过一嘴，这个女杀人犯好像也是蛮可怜的，她刚出生，全家就被灭门了。”不会这么巧吧。陈千岁听完，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来。
“既然是调查女杀人犯，那你学长怎么会被开除了呢？”陈千岁问道。“因为....”话没说完，宋湘瑶好像想到什么，抿抿嘴角，横了陈千岁一眼，冷冰冰道：“这都是机密，开你的车吧。”说完后便不再说话了，陈千岁追问两句，见她听不见一样，也就作罢了。
两人不再说话，这车里便愈发显得安静。只有汽车的声音在这村道上格外震耳。宋湘瑶看看车窗外，疑惑道：“这是哪啊？怎么看着像个村子？”陈千岁也是越走越疑惑，刚才好歹还是省道，之后便是乡道，可随着汽车导航甜美而冰冷的声音指挥着，汽车竟是一头扎进了村路，快凌晨一点了，村里哪还有一点灯光。陈千岁也是疑惑，宜城已经很偏了，这大医院怎么也不会在更偏的地方吧。
“你没走错吧。”宋湘瑶问道。陈千岁也是拿不准，“我是跟着导航走的没错啊。”“可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越来越偏啊。”宋湘瑶看了看车窗外，今夜的月色很好，照在地上泛出银白的光芒，路两侧已经没有房子了，全是冬天没有植物的土地，远处偶尔栽上几棵松树或者杏树，树下孤零零的埋着几堆老坟。
“你导的地方对吗？”陈千岁放慢了速度，手机慢慢滑动导航，“这怎么距离终点还有六十七公里”！陈千岁掏出手机，查看地图。“不可能！”宋湘瑶急的窜到前面，方唐没了支撑，“咚”地一声倒在座位上。宋湘瑶又赶忙坐回去，扶起方唐。“嘎——”陈千岁停在路上急道：“没错！我导的是东阳市人民医院”！陈千岁反复看了看手机，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宋湘瑶，”你说你导的是哪”？“东阳市人民医院啊，怎么了”？
陈千岁面目狰狞的吼道：“你导的是东阳市人民第一医院”！“有区别吗？”宋湘瑶一脸无辜道。陈千岁一拍额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距离此地最近的是东阳市人民医院，在东阳市宜城分区，在北面。开车只需四十分钟。”说完一指身后，“东阳市人民第一医院在市中心，在南面。等天亮了咱也差不多该到了。”说完指了指前面。宋湘瑶向后看了看，又向前看了看，一把夺过陈千岁的手机。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陈千岁靠在座位上，歪着头面无表情道：“警察同志，你说句实话，你以前开过车没有。”“当然....”说了两个字，抬头看到陈千岁的眼睛，心虚道：“没有。”干笑两声：“我老看别人开，也挺简单的”。陈千岁歪着头看着她，默默的竖起一个大拇指，服了。
一时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宋湘瑶弱弱的开口问道：“那咱们掉头？”陈千岁看了一眼油表，心里合计了一下，这一路上也没个加油站，怕是开不回宜城了
。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开，手机地图显示前面应该是有个加油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