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勤牛，告诉老师，你的理想是什么？”
“报告老师，我要当乒乓球世界冠军。”三年级少先队员牛牛如是说。
乒乓球运动员吴勤牛是个左撇子，握直拍修快攻打法偶尔还结合一点弧圈球。要不是爹妈强行矫正，他就应该是个拿左手写字的家伙，不过成年以后的吴勤牛还是顽强的保留了左撇子的习惯，他用左手投篮，大学在足球队踢左边锋，不过吴勤牛认为左脚选手其实应该踢右边锋才对，这样内切起来会比较犀利，事实上他的这个思路还是可行的，在很多比赛里他一次次拍牛杀入禁区，横向移动后起左脚劲射，屡有斩获。成年以后的吴勤牛放弃了篮球乒乓球足球这些重体力运动，他也不健身，原来的好身材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保留下来的除了偶尔的游泳和打台球，其他的就只剩下其他的运动了。小学生吴勤牛如饥似渴的学习知识，课本上的那些东西并不解渴，父亲给他订阅了《新体育》《儿童画报》，上初中以后还增加了《奥秘》、《兵器知识》、后来又加上了《读者文摘》《体坛周报》之类的。吴勤牛爸爸单位的俱乐部里有一张红双喜的球台，她妈乒乓球打得好，有时候就会带吴勤牛去打球，在娱乐贫乏的年代里，吴勤牛不得不爱上了乒乓球。
乒乓球是中国的全民运动，从容国团开始，那些为国争光的运动员赛场上的英姿让少年吴勤牛热血澎湃，他最喜欢的乒乓球运动员是来自广东中山的江嘉良以及后来的天津选手马文，1987年第39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决赛，吴勤牛在家里的那台九英寸三洋电视机上看了实况录像，江嘉良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逆转战胜瓦尔德内尔，吴勤牛激动地在家里握拳暴走，久久不能平复少年中国心。但是好景不长，第二年的汉城奥运会，中国军团仅收获5枚金牌，大大落后洛杉矶奥运会15枚金牌的骄人战绩，而他心中的英雄江嘉良在1\4决赛中不敌瑞典选手林德仅获得第五名。中国男乒亟需统治世界乒坛的领军人物，所以当老师问起吴勤牛的理想，已经熟练掌握了高抛发球技术要领的吴勤牛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理想。但是他并没有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体校还真是去他们学校挑过苗子，但是吴勤牛爆发力太差，打出的弧圈球旋转不够，根本打不赢他的同班同学谢国梁，这个同学的名字不是编的，老吴拿着小学毕业纪念册证明给我看过，但是谢国梁同学也没有打出来，因为他不姓刘。1989年，马文在第十届乒乓球世界杯赛上获得男单金牌，令忧心忡忡的吴勤牛放心不少。
上中学以后的吴勤牛与“理想”这个词渐行渐远，上小学的时候他是班里的第一名，但是某某镇中心小学一个年级就一个班，但是上了厂里的子弟中学就不一样了，一个年级十个班，从43到52，吴勤牛虽然是班里的三甲，但是他们44班是普通班，真正的德械王牌是50到52三个班，所以大考成绩一出来，吴勤牛的年级总排名瞬间跌落到一百名开外，吴勤牛心想我连这个二流中学里的这些人都赢不了，理想休要再提先考上大学再说。然后他顺手就把理想跟空想瞎想这些词汇归到了一起。至于那首老狼演唱的校园小调关于理想的课堂作文？对不起，这种作文我们老师没让我们写过。
上小学以后的吴勤牛基本上就不怎么哭鼻子了，老吴说这源于母亲严厉的家教，小时候他想跟父母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啥好办法除了哭，但是他妈一巴掌能给他拍出去好远，厉声呵斥他并且是喊他的全名，吴勤牛你已经上学是个大孩子了，还哭脸你不嫌丢人么？从此吴勤牛就知道哭脸是丢人的一件事，他不想丢人，所以他因为讲了真话被全校师生抵制一星期他没有哭，他甚至都没跟家里人提起过这事，就那么过去了；他被八队小学里的坏孩子欺负了也没哭，虽然差点就哭了但好歹忍住了；冬天他在上学必经之路上被农民家里的那条狗咬了没哭，不仅没哭，他当时提起裤腿检查了下伤势，发现并没有流血，他就放心的去上学了，晚上睡觉前她妈给他洗脚脱掉厚重的毛裤之后发现小腿上有个殷红的血印，他才淡定的说妈我被狗咬了，他妈心疼的当时就哭了，连夜带她去医务室打狂犬疫苗。
老吴自述我其实并不太信，他说他记得的，五岁以后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姥姥送他回九江，呆了一段时间后要回去了，他跟姥姥感情很深，所以姥姥是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的溜走的，他发现姥姥不见了之后坐在澡盆里哭到流鼻血，老吴说这件事不是听父母说的，而是他自己就记得，因为哭得实在是太惨烈了，像刀刻在脑子里一样印象深刻。然后的一次就是二年级因为“砰然心动”事件被老师羞辱，自尊心碎了一地。还有一次就是他加入少先队那一天，他戴着鲜艳的红领巾高兴的走在田间小路上，对面来了一头牛，那条田埂他走了一半了，退回去他不甘心，硬着头皮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跟牛抢道，结果被牛挤到了路边的水沟里赶牛的农民笑到不行，他爬上来的时候衣服裤子全是湿泥巴，为了不弄脏刚解锁不到一天的红领巾，他不得不把裤子衬衣都脱了，只穿了一条裤衩，脖子上戴着簇新的红领巾，走一路嚎一路，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上到六年级，吴勤牛终于有点开窍，他开始注意班上的女生了，形势这么发展是必然的，吴勤牛不是聋子，父母也不是哑巴，很多爹妈说的八卦异闻他们总觉得吴勤牛听不懂，所以就当他是空气，吴勤牛确实也不懂，但是他会把这些信息先拷贝下来并收纳到自己的脑子里，专门存在一个叫做“慢慢整明白”的文件夹里，他善于思考，还会触类旁通，更重要的他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还缺乏母乳喂养，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就像鱼和水，人类和空气。在教育这个领域，中国人从来都是羞羞答答的，吴勤牛清晰的记得，到了初中上政治课，那个胖胖的女老师他同学的妈妈给他们讲母系氏族社会，老师说在母系氏族社会，小孩子生出来只知道妈妈不知道爸爸是谁，后排的几个差生就笑，前排的优等生吴勤牛很纳闷，他很想问老师为什么，但是他觉得你们笑了你们肯定知道为什么，我要是问了为什么就说明我不懂，班里还有一个他喜欢的虹，算了没面子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上生理卫生课有一个章节老师是不讲的，吴勤牛自学了半天，似懂非懂也没搞明白。总而言之，吴勤牛求索之路走得异常艰难，直接影响了他的某些人生进度，比如初恋、初吻甚至初夜。
说回妹子，首先映入六年级学生吴勤牛眼帘的是乔校长的继任刘校长的女儿燕，燕一张瓜子脸，肤色较黑，长辫子乌黑粗亮垂于腰间，个字很高差不多是班上最高的女生，丹凤眼娇俏生辉却也乡野气息浓郁，因为是校长的女儿多少的有点高傲，老吴说我就喜欢这种不爱搭理我的，我说是的你的剑是有目共睹的。六年级快毕业的时候，老吴鼓起勇气给燕表白了一次，他是这么干的，少年富豪吴勤牛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条桃心铜项链也没有个包装，赶在放学前交给了燕，两人间有一次灵魂对话，燕问给我的？老吴答嗯。没了，就这么干脆，燕收下了项链回家了。我说后来呢？老吴说哪有后来，我才六年级完全不会啊大哥。老吴说高中有一次在他们厂外的某个商店里又碰到了燕一次，他们还聊了几句，燕告诉他她结婚了现在租了个柜台卖衣服。老吴说我简单的倒推了下，我上高中15岁，她至多也就17岁，这就是乡村公主的宿命。
还有一个姑娘叫芳，名字跟香港歌后梅艳芳相同，短头发很干练，个头也不低，脸上有不碍观瞻的几粒小雀斑，喜欢穿牛仔衣，红唇白肤媚眼如丝，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挺潮的。老吴说在我的儿童金庸群芳谱里，燕就是木婉清，芳就是古灵精怪的绍敏郡主，尤其是张敏版的郡主骑在大白马上回头一笑那个经典镜头，让老吴想起了芳的神韵，老吴说他并不是特别喜欢长得有点妩媚的芳，但是芳比同龄的女孩子会打扮，而且发育得也早一些，这个很要命。芳就坐在他的后排，相熟以后老吴没事就转过身去跟芳说话，更熟一点以后老吴自己也说不好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边跟妹子说话一边用自己的小腿去蹭她的小腿，不是隔着裤子的那种，就是肌肤贴着肌肤的那种蹭，他喜欢那种有温度的感觉，似乎还有一点点莫名的快感，到底是个啥少年吴勤牛也把握不好，年长于他的芳也不介意，配合着吴勤牛的频率还望着他似笑非笑有点轻佻，老吴说后来他也在街上碰到过芳一次，芳望着吴勤牛羞涩一笑没有说话许是想起了那段少年往事。
有一件事要提一下，某天放学了，吴勤牛的同学黎军热情邀请他去家里玩，走走走上我家看录像去。军的爸爸是镇上的派出所所长，家里有一些从个体录像厅收缴回来的违禁品，估计他爹妈也没啥防范意识，扔的哪里都是，黎军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录像机还是会用的。走走走上我们家看录像去，吴勤牛盛情难却就跟着去了，问题总是在求知的路上如影随形，他看到的画面，吴勤牛检索不出答案。两秒钟后，黎军的妈妈从天而降气急败坏的把它们轰出了卧室。
吴勤牛说，其实芳也好，燕也好，都不是他在小学时代最喜欢的女生，他最喜欢的女生，是六年级下学期转学来的女生敖朝飞，你看连名字都这么不一样，敖朝飞就是吴勤牛生命里最初的小龙女，他那会已经在小说里认识了小龙女，所以代入的非常自然。老吴说这个女生给他的感觉就是非常的干净，整整齐齐的一看家教特别好，干净到你都不敢靠近怕弄脏了她。还有就是她特别白，特别冷不爱说话，她往那一坐跟其他的人就不在一个次元，什么芳啊燕啊的迅速就被贬为了常在。而且她还喜欢穿白衬衣，那感觉像谁呢，对就像《倩女幽魂》的王祖贤，清丽脱俗，就是这四个字。我不敢跟她说话，撑死了就是偷偷的远远的看着她喜欢她；我不敢喜欢她，自卑两个字一左一右的贴在我的左心室和右心室，我甚至为了转移注意力增加了转身跟芳互动的频率，反正老子根本没有机会，索性也就不在乎形象了。但是，老吴强调并加重语气，我把我小学毕业纪念册的第一页留给了她，他说小龙女当时有点吃惊，提笔写下了祝吴勤牛同学前程似锦句号敖朝飞十三个汉字并附赠了一寸登记照一枚。
我说老吴以你的性格，应该会像心心念念找阿娇那样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敖朝飞翻出来才对，老吴说不找了，她只存在于你的记忆里就像看过的电影里某个片段，再说我的小学同学都联系不上了，况且她也就跟我们同学了一个学期，线索太少，而且我怕失望，毕竟审美提高了是不是，吴禽兽欢快的大笑。
转眼到了夏天，吴勤牛以184分的总成绩顺利的小学毕业了，在上中学这件事情上他爹没有再让他下乡插队，毕竟上初中该要考虑下教学质量了，吴勤牛心想老子可算是混进城了。在六年级暑假发生了这一年的两件大事，虽然吴勤牛还小，但他从电视看到了也记得，我很想说说这件事留在少年吴勤牛心里的印象，我在初稿的时候确实也写了几句，但是心里总不踏实，把握不好网管的尺度所以就都删了。整个中学时代，吴勤牛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兵考军校什么的，他觉得不适合他，他们全家族往上捋到头也没有任何一个职业军人，他的血液里没有这部分勇武的基因，他体质弱胆子小还近视，小时候他爹带他去武装部，民兵连长姚叔叔拿出一支给他玩，吴勤牛就地打了个趔趄，枪太重他根本抱不动看来当兵确实不适合我。第二件大事我们下一章再讲，那就是准中学生吴勤牛邂逅了“砰砰心跳的爱情”，代号“1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