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二楼雅间里,两个人相顾无言。雅间里的气氛沉默了有一会儿。
突然的,曹贵展颜一笑,一张圆脸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亲切:“不好意思,哥哥我刚才走神了,最近事情太多……”
说着曹贵还拍了拍脑袋
“心烦啊,总容易走神。你刚才问我什么?”
陆公子也一起跟着笑起来:“无妨无妨,之前不是聊到你家老爷子和李玄霄那一战嘛。一时神往,问了下老爷子的近况如何。”
“他有什么好问的,该吃吃,该喝喝,好的不得了。”
曹贵大手一挥,很是随着的说着。
“那,曹大哥,你我也不是外人。有个问题我打小就想问来着,一直没机会,今天就趁机问一问。也算是解一个多年的心结。”
“问呗。”
“李玄霄的剑术虽然在这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但其实吧,除了当事的那几人之外,真见过他出手的人好像没几个。”
陆公子话说一半,顿了顿,随后又接着说
“甚至可以说没有。反正我这么多年一个都没见过。”
“所以呢?
“曹大哥你也知道,我这人好奇心重。再加上我陆家的家传功夫还算不错,我也颇为自负,相信自己眼界不会太差。所以我专门找了很多李玄霄的传闻,想要印证一下李玄霄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结果呢,这些传闻我是越看越惊讶。甚至到了一种,怎么说呢,到了一种以为自己在听神话故事的感觉。
传闻有所夸大自然可以理解,可有些传闻已经不是夸大就能解释清楚的了。”
曹贵听到这里,还是不清楚陆公子究竟想问什么。于是尝试着问了一句:
“你是想问我,李玄霄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不不不。”
陆公子摆摆手,连说三个不字,随后接着说道
“我是想问,这世上真有李玄霄这个人吗?”
“哈?你说什么?”
曹贵看着陆公子,一脸的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陆公子会问这样的问题,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呢?
传闻中身边多有红颜知己,却终生未娶。
武功高绝,但关于他出手的记录却要么语焉不详,要么根本没有。
至于见过他的人嘛,除了几个像曹老龙头这样的一方豪雄以外,其他的居然一个都找不出来。
而且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无论从武功还是人品都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另外若是说他淡薄名利,偏偏又誉满江湖。
关于他的一切,处处都透出一股不合理,这让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他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来。
于是我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关于李玄霄的所有传闻,都是假的呢?如果李玄霄这个人是这几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联手杜撰出来的呢?”
曹贵听到这里,只觉得陆公子许是犯了癔症,说出的话简直匪夷所思。想也不想就反驳道:
“那这几个大人物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况且李玄霄成名的时候,这几位还都不是大人物吧。”
“传闻的事情,哪能说的清楚。再说了,我这不是来找曹大哥印证来了吗?”
“哦?你准备怎么印证?”
“传闻可以造假,但功夫却骗不了人。
曹龙头的狂澜剑我是亲眼见过的。说实话,虽然确实气势磅礴威力惊人。但与我陆家的剑法我认为也只是在伯仲之间。
但曹大哥却是得过李玄霄指点的,我想着曹大哥这里想必能给我些不一样的惊喜才对。”
曹贵听到这里,给陆公子气笑了,心说不就是专程寻衅而来嘛
“说半天,原来你是专程来跟我动手的。那还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我得先跟曹大哥说清楚呀,我与曹大哥之间并无任何间隙。冒然动手唯恐伤了和气,总要事出有因才不怕打坏了感情。”
陆公子说着话,人已经站了起来,就在这雅间之中站定,做了个请的手势,并且说道:
“知道曹大哥这次来临安是有正事。
那几个人我也是依足了规矩做事,本想着从他们那里取了东西再来找曹大哥说话也方便些。但始终他们不识抬举,这才让我杀了。
但有一点,只看他们的反应,曹大哥要找的东西我便可以保证和他们无关。
待你我打过这一场后,无论结果如何,今后曹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别,打归打,我的事倒不劳烦你陆公子费心。”
“这又是为何?”
“我曹贵做事,依的是江湖的道义,依的是我四海帮的规矩。成与不成,靠的都不是杀人。
我和你,不一样。”
……
“这曹让真阴险,大家剑客决斗。剑术输了,居然凭铁布衫去赢。不择手段,我不要学他。”张立身听的激动,拍着桌子喊起来。
余昌也附和着说:“是啊,虽然大家没说一定要用剑拼胜负,但剑客决斗,用其他手段赢了算什么本事……”
岑秦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就好像看见几年前的自己。那天也是一个下午,他坐在自家院子里,听父亲说着同样的故事,同样为玄霄散人的惜败感到可惜。
“后来呢?这李玄霄总不会就真被那曹让绑了吧?”余昌赶紧追问。
岑秦点点头:“那当然的,李玄霄说的十招不能胜就束手就擒。那种人物说出的话还能做假?”
“我可听老人家说了,这坏人一旦被好人看到了底牌,那都是要灭口的,更何况他的底牌被李玄霄害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现在落在他手里,一定被害了……”
“谁又跟你们说曹让龙头是坏人呢?不打不相识听说过吗?后来曹让龙头和李玄霄那可是生死之交!”岑秦说到此处,面也吃完了,他收好东西,站起身来。
两个孩子连忙跟着站起,跟在岑秦身后:“那后来呢,李玄霄后来怎么样了?”
“江湖上最后一次听说玄霄散人的行踪是在十五年前,说是他要和一位魔道巨擘约战天山,至于是胜是负,没人知道。魔道中人向来行迹诡秘,也不知道和玄霄散人约战的是谁。玄霄散人在那之后也再没出现过。”
岑秦说完了自己知道的故事,轻轻拍了拍两个小孩的脑袋:“好了,就说那么多。你们赶紧回家去吧。”
“不行,我们来就是来拜师的,没拜师我们哪里都不去。”两个小孩自然是撒娇不依,叽叽喳喳的没完。
岑秦犯了难,不管怎么解释自己一不是大侠二不能收徒都没用。抓了抓脑袋,渐渐的有了主意:“要拜师也不是不行……”
两个孩子一听有戏,顿时止住哭闹,睁大眼睛等着岑秦的下文。
岑秦接着说道:“你们也晓得我不是本地人,对吧?”
两个小孩点点头。
“那要是拜我为师就必须跟我走,对吧?”
两个小孩点点头。
“跟我走了就很久不能回家了,对吧?”
两个小孩点点头。
“那你们想想,那么长时间不能回家,是不是应该先跟父母说一声呢?”
两个小孩摇摇头:
“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们可以先跟您老人家走,然后给家里一封书信报个平安……”
“胡闹!”岑秦听了这话,头一次真的有点生气,不由声音大了些。但看见两个小孩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又心软下来。明白他们也只是顽皮,便又柔声说道:
“百善孝为先,离家远游不跟家里交待清楚,平白让父母担心,这种作为就是不孝。你们想想,哪位师父愿意收不孝的徒弟?”
张立身和余昌见岑秦态度严肃,不敢再胡闹,便点点头同意下来。
“那就这样,余昌你先自己回家,务必把事情说清楚。我送张立身回陶然居,待会儿你们两个在陶然居门口碰头。”岑秦见说服了两个小孩,开始安排。
等岑秦和张立身到了陶然居,岑秦在门口站定,叫张立身自己进门。
岑秦站在门口,看着张立身走到柜台,站到了张掌柜面前,还不等张立身开口,他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喊:“张掌柜的注意啦,您家少爷想离家出走诶!”
话一喊完,不等店里面张掌柜做出反应,岑秦转过身,拔腿就跑,一转眼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