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还有一爱好:养鱼。
老韩养鱼颇有“魄力”,大大小小的鱼缸弄回七八个,最大的两个约半米高一米长,并放在屋中央,就一海洋屏障。
老韩养的鱼如其人,是满市面大盆小罐摆在地上卖的那种,普通,大众,没一条名贵的,没一条能登大雅之堂的。
老韩对鱼的关注几近痴迷。电视里不管多热闹,他都充耳不闻,背对着喧嚣,静静地观鱼。
有时一个姿式半小时,人鱼相融。田伟明有首诗叫《鱼》:
当你看鱼时鱼也在观察你实际上鱼是很冷静的旁观者鱼的每一个举动都伴着深思熟虑鱼是一种充满哲学的动物老韩对鱼当然不会有这样深邃的思考,他内心的东西只有鱼知道。
老韩养鱼颇有悲剧性。因为他的工作纯属“候鸟”式的,春去冬回。他的鱼,也只能属于一个冬季。
春天到了,远远看去树有了绿意。此时老韩的金鱼大如莲花,翩翩然,如巴黎的新娘。黑色的燕鱼从拇指大长成手掌那么大,不动不摆静静地游弋,如静止于水中。
老韩一步三回头,不住地叮嘱妻,帮帮忙,勤给鱼换换水。
妻净帮倒忙。
据说,红箭中的“高旗”是上品。妻不懂,谁要捞给谁,送人的算逃了一命。剩下的,换一次水,死一批鱼。
养鱼中的换水是一大学问。妻特意买一本书研究。
炎炎的夏日,人吃水还得半夜去接。妻竭尽全力也没有让鱼等到老韩回来。
燕鱼死时,妻心里格外发沉。这黑色的精灵,像潜水艇一样,倾斜在水里。一点点一点点下沉,最后沉在水底。那发光的黑色星星点点浮上一层白斑,触目惊心。
金鱼比较皮实。水浑了,换上昨夜等来的自来水。饿了,吃上几口水草。她们活得潇洒翩然,舞动着裙纱游来游去,像是赶赴王子的舞会。
一个有月亮的晚上,那条白色的、裙裾镶金滚银的大金鱼,那条像奥地利公主一样翩然起舞的大金鱼,在月光下静静浮出水面,然后又慢慢下沉,她死了。
妻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美丽。幼子出主意,冷冻,王子回来就醒了。他当是冰美人呢。于是每天清晨都有驻进冰箱的金鱼。最后缸里就剩下一条独眼的黑金鱼。偌大的鱼缸里,它孤独顽强地等到了下雪。
老韩回来了。问,鱼呢?妻指指冰箱。
老韩笑笑叹了口气。没几天,鱼缸又繁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