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秋风瑟瑟,枼天独自一人走在雨中,蒙蒙细雨眼看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却被周身散发的气息逼向了一旁,丝毫不能挺近寸步。
自从上次掌门招揽苏世之三人不成,其后的几个月内,又连续召见了三个小辈几次,最终都没能如愿。再加上云清子又出面阻止了掌门想要罢免顾大佑,两人的矛盾正在一点点被激化。
几个小辈都不能幸免,珍宝阁、藏经阁、丹药坊…这些重要的地方都不在对云清子的弟子开放,本来每位嫡传弟子,每月都能领取十块灵石也被取消了,作为嫡传弟子的随身玉牌也不见发放。
总之,惹恼了掌门,不用他开口,底下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为了防患于未然,云清子郑重其事的告诫几位弟子,让他们没事少出门,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违规者面壁三个月以示惩戒。
苏世之虽然嘴上吵吵个不停,倒也没敢违反规定,其他几个乖宝宝就更不用说。
这天,枼天听从云清子吩咐,要去锻器阁走一趟,因为他体质的原因,重剑使用起来已经不太顺手,便让他拿着一块陨铁去重新锻造一番。
枼天踏着细雨前行,一路上不停的止足观望,感慨清虚观的雨景别有一番韵味,等他路过一处亭台,惹来亭子内几位少年的注意。
“这人谁啊?”有人好奇的问身边的同伴。
“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就是三长老的嫡传弟子,资质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看上的,可怜咱们这些内门弟子,在如何拼命修炼,也没有人关注。”有好事着在一旁煽风点火,为众人鸣不平。
“好像才炼气四层,修为还比不过咱们,可惜人家命好,拜了个好师傅。”
“不见得吧,听说三长老自从回来后,就被掌门和其他长老冷落了,到现在还住在福溪峰。”
“福溪峰?那里不是荒废已久,现在还能住人?”
众人议论纷纷,一个好似带头的白衣少年,只是满脸笑意的独自饮酒,并未出言阻止。
枼天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前行,要不是谨记师傅的教诲,他早就冲过去和对方厮打起来。
云清子曾经对众位弟子说过,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要与人拼命,那是愚者的选择。在切身利益没有受损的情况下,退一步海阔天空,立马上去和人搏命的都是些傻子。
修道修的什么,比的就是看谁活的够久,有多少惊才绝艳的修炼天才,如那皓日当空,名震一时,到最后还不是化作一堆黄土。
再看那些默默无闻,行事低调的修士,到现在那个不是名动一方的人物。
世人都觉的忍让是懦弱的表现,岂知只有大智慧者才能做到处事不惊,不争一时之名。
云清子的一番道理,枼天现在才深有体会,被对方羞辱,自己要是在凑上去,岂不是别人打了自己的左脸,自己还把右脸伸过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事不济,还看不清形势,那才真的是愚不可及。
枼天回想着师傅的教导,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至于被人羞辱,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颜面,等到了炼器阁门前,枼天已是安之若素。
他向守门的童子说明了来意,对方直接领着枼天穿过大堂,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
一位身体高大的男子,笑呵呵的立在门前看着枼天道:“你就是云师兄的弟子?”
枼天急忙见礼道:“小子枼天,见过顾师叔。”
以云字开头的法号,只有上届掌门的嫡传弟子才可以用,其他旁系多以姓氏开头,他们大多修为平平,却都有一身看家本领,像这位顾师叔,在锻器一途手艺精湛,名声显赫。
“我们这些旁系可不比你那些师叔、师伯们阔绰,只能将重剑重新锻造一番当作见面礼了。听你师傅讲,你力气异于常人,我看你重剑只有千斤,就算加上手中的陨铁也不过两千斤。师叔就大方一会,再给你添加一些陨铁,直接将重量加到三千斤,就算你筑基以后也可以正常使用。”
“多谢师兄,三千斤我双手可以勉强使用,或许筑基后就用起顺手了。”
“东西留下,七日后你再来取走。”
“麻烦了,晚辈想见识一下顾师叔的手段。”
“我这可是小道,比不上云师兄那种上天遁地的本事。”
“顾师叔都说是道,哪有大小之分。”
顾大佑被枼天的言论所震惊,没想到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子对大道理解的这么通透,哪里是这个年纪能明白的!
“云师兄收了一个好弟子啊!想看就一起来吧。”
没想到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进入炼器阁内却另有洞天,地下那座坚如磐石的地炉高达七丈,方圆数十丈,里面一群光着膀子的少年正在那忙碌,看到顾大佑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伙计,弯腰见礼。
这些少年大多都根骨不佳,有那么几个出众的也是其他师兄弟托付给顾大佑照看,希望能跟着兼修炼器一道。
顾大佑领着枼天来到中间的火炉,从地下翻腾上来的火苗,就算隔着数丈远还是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枼天学着少年们脱下长袍,光膀子看上去结实有力,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少年冲着枼天呲牙道:“穿衣服还看不出,没想到你是个贼胖子,偷偷的长肉。”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枼天赶忙向抱拳见礼。
“这是劣徒,你们平日可以时常走动。木聪,还不见过枼师兄。”顾大佑道。
“木聪见过枼师兄。”粗壮的少年往枼天面前一站,明显高出一头。
“枼天见过木师兄,还请以后多多关照。”
“我已经先叫了你师兄,你应该喊我师弟。”木聪直愣愣的眼神像是要把枼天给吃了般。
“不得对你枼师兄无礼。”顾大佑脸色一沉道。
枼天一时也吃不准到底要称呼师兄还是师弟,看木聪的样子,明显脑子不够用,枼天为难的看向顾大佑。
“我这徒儿性情直率,遇事爱认死理,你们以后在一起相处要相互忍让。”
听到顾大爷如此说,枼天也不管什么师兄师弟的,直接抱拳道:“刚刚是为兄错了,还请木师弟见谅。”
木聪扯着大嗓门哈哈大笑道:“师弟怎敢怪罪师兄,你为何要向我致歉。”
枼天捂着额头不知该怎么应付,好在顾大佑及时出面道:“论起力气,木聪不见得就会输给你,要不要比比?”
“可以吗?”枼天自从来到皓月天下,同辈之中还没见过谁比自己力气大,立马就有了兴趣。
“就用你这把重剑练手,咱们去那边。”
顾大佑领着枼天和木聪来到铁砧前,也不用火融,径直将重剑放在上面让两面对面而立,亲手递给每人一把大锤。
“师傅没搞错吧,让他和大师兄比力气?”
“嘿嘿嘿……大师兄一只手就能把他压趴下,瞧那小身板,我都不忍心看了。”
“我估计那小子肯定得罪了师傅,他老人家又不好意思亲自动手,正好让大师兄教训他。”
面对少年们的议论纷纷,枼天一点都不动容,见大锤只有孩童的脑袋大小,也没在意,拿到手中才大吃一惊,竟然一点都不弱于自己的重剑。
围观的少年原本还看不起枼天,此时见他手持铁锤一副轻松的样子,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两个现在轮流敲击重剑,直到我喊停才能住手,明白吗?”
两人赶忙点头,都憋着一口气不肯说话。随着顾大佑一声令下,叮当叮当的敲击声震耳欲聋,看似坚如磐石的重剑在两个少年手中慢慢变形。
木聪头脑简单,师傅不喊停,他脸红脖子粗依旧不肯停手。枼天现在也不好受,觉得手中的铁锤似有万斤,每挥动一次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顾大佑没有让停止,盯着枼天道:“一呼一吸,气息必须平稳。膀子抡开,借助铁锤的惯性才是长久之计……”
伴随着打铁声,枼天按照顾大佑传授的办法挥动大锤,渐渐进入了空灵状态,一起一落,比起刚刚流畅了许多,直到木聪体力不支,铁锤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枼天才瞬间清醒,铁锤高高举过头顶,一时忘了放下来,
“弟子不如枼师兄。”木聪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顾大佑望着枼天若有所思,过了半天才提醒道:“你还不将铁锤放下来。”
枼天这才反应过来,铁锤离开身体,他才觉得浑身酸痛,活动一下都有点困难。
顾大佑递给枼天一枚丹药道:“赶快把它吞下去,你今天猛然间出此大力,身体几天内都难以自由活动,此丹药可以帮你活血化瘀,固本顺气,”
“多谢师叔。”枼天也不客气,一口就将丹药塞进了嘴里。
围观的少年从最初的冷嘲而风,到现在满是敬意,眼神中的震惊到现在还没有退去。
看来不论在哪里,能让人敬佩的永远都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