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江流询问,缭子说道:“吾收有二徒,皆有赤子之心。江流,你,没有。”
江流心中微苦,有些失落,来之前太过自信了啊,想着此来应该能拜缭子为师,结局有点被打击到了。
失落只是短暂,,江流洒脱一笑:“是学生唐突了。”
抱着目的来拜师确实是有些无耻了,可就是诚心来拜师,也不见得缭子能收他为徒。
缭子何人?
距离圣人最近的人。
江流求学是真,借势也是真。
没能拜缭子为师,江流也还有其他方法去完成他的计划。
颇废周折罢了。
江流告辞,要离去。
缭子叫住江流,“你很急?”
江流不知缭子为什么叫住他,“说急也不急。”
并不急一时半会。
缭子笑着道:“老夫这里少有人来,平时倒显得有些孤单了,来了不妨多待片刻,和我对奕一局,解解闷。”
“能和缭子先生下棋,学生也是不负此行,荣幸之至,只是学生棋力有限,恐怕难以令先生尽兴。”
在缭子的邀请下,江流进了小亭,分黑白坐下,缭子执白棋,江流执黑棋。
缭子先手,两人有来有往。
“江流,你是哪国人士?”
“月国月京人。”
缭子和江流一边下棋,一边谈话。
多是江流再问,多年闭门造车,又没有名师指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江流许多疑惑,经过缭子解释都豁然开朗。
江流心中更是对缭子肃然起敬,对缭子渊博的学识有了一个初步认知,反而更加觉得缭子所知更加浩瀚。
谈得兴起,缭子偶尔会说起亲身的奇闻异事,诸多秘闻。
这盘棋一直下了一个时辰。
期间江流思考的时间比下棋的时间多。
竭尽全力,最终还是大败。
缭子在棋上的造诣,简直变态,江流自认也是棋中高手,对上缭子,完全不是对手,处处被制。
收棋之后,缭子走进一间竹舍,不一会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套黑色儒服,冠冕还有腰佩。
这是一套儒家及第弟子的服饰。
缭子走到江流面前,把儒服压在江流手里。
“先生,这是?”江流疑惑问道
缭子笑道:“你今日来拜学,老夫亦考校过你,过了我的拜学试,你自然便是儒家弟子,这身儒服算是我提前佩发给你,莫要辜负了老夫的期望。”
缭子其实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他是借势而来,但是坦诚且自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缭子怎能让他空手而归。
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流喜出望外,这“势”,江流借到了,即使这势没有缭子弟子的名头来的管用。
江流很感激缭子,再次恭敬一拜,“定不负先生期望。”
等江流远去,从那间竹舍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儒士,身高体格和江流差不多。
形象温文尔雅,大家风范。
儒士哭笑不得,刚才缭子拿出来的儒服就是他的,
就算从来没有穿过,也可以留作纪念不是,
儒士来到江流刚才坐的地方,看着桌面的棋局,对缭子说道:“老师,刚才为何不让我出来?”
缭子好笑,不就是一件衣服嘛,至于这么苦大仇深?
缭子道:“这里难得来一个人,还是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你出来不是搅了别人兴致嘛。”
是这个原因吗?儒士怀疑。“能和老师对弈这么久才落败,这个叫江流的年轻人在棋之一道上颇有建树,我恐怕是不及,”
儒士发自真心,他见过的人当中,至少除了一些他见过的老不死的前辈,能和老师对弈如此之久,江流还是第一人。
缭子无奈,“老夫造诣最深的就是在棋道上,你和子严倒是一点也没学到,不可教也。”
缭子口中的子严就是目前儒家掌门,儒士是缭子的二弟子子占。
“子”是对品德高尚、学问渊博的人一种尊称。
其中又有前“子”、后“子”之别。
像缭子,后“子”,是世人对缭子品德和学问的肯定,称为“子”。
像子严,子占,还有国士,有望能达到称“子”的人,以前“子”尊。
子占尴尬,缭子说的事实,“挺不错的年轻人,老师明明想收他为徒,为何不答应呢?”
从江流来到离开,子占一直观察江流,这是读了多少书,领悟了多少道理,才能对答如流,自信非凡,子占自认在这般年纪没有这般见地。
整个天下,百姓没有开化,读书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书籍毋庸置疑是非常珍贵的,想要培养学识更是难上加难。
子占认为江流是一个难得的天才。
江流如果知道,一定会嗤之以鼻:你们对信息爆炸一无所知。
缭子摇头道:“三拜其师,他这才两拜。”
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子占道:“老师,您以前没有这么讲究。”
语气怨气满满,您明明想要收一个人做徒弟,都不需要别人同不同意,让人对您三拜不就是一个念头的事吗?
子占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年子占就是这样拜师的。
缭子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心静不下来。”
子占心潮起伏,缭子的话恰恰说到正点上了,江流言保家卫国,战争不结束,江流的心是静不下来的。
这是缭子想要的。
而且,这也算是一个考验,江流不是赤子之人,缭子有所迟疑,就看江流怎么对待这场战争了。
缭子的两个弟子,子严是赤子之诚,子占是赤子之信。
收他们为徒也是看中他们这点,赤子之人更能明悟儒家教义,方能养成浩然气。
学问不足,缭子可以教,悟性不足,缭子也可以指点,唯有一个人的心性,缭子教不了。
人之心性最复杂,圣人也不能言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对于心性,只能从小去影响,慢慢在根深蒂固,何况江流都是一个成年人了,他的心性已经定性。
缭子只有肯定了江流的心性,才能放心收江流为徒。
缭子复又对子占道:“子占,左右你也无事,沙场无情,江流那点微末实力,着实让人担心,他的心能静下来了,你把他带回来吧。哎,你们一个个都不让老夫省心,这还没进门,就要让老夫这把老骨头担心这,担心那的。”
缭子佝偻着身子蹒跚脚步走进他的竹舍。
子占坦然自若,假象,皆是假象。
不过,这里怕是要多一间竹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