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院中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冷清的气氛,没一盏茶的功夫皇上和皇后到了,众人向皇上皇后请安,皇上微微点头,摆摆手,独自进殿了。
皇上进殿后,看着众嫔妃:“今日把后宫嫔妃还有朕的孩子们聚到一起,是有好事要告诉后宫众人,想着给宫中填填喜气。”
皇后在一旁坐着,听见皇上说这话,问道:“皇上还请告诉臣妾们到底是何等喜事,皇上高兴地嘴都翘上天了。”
皇上笑了笑:“皇后所言极是,朕也就不卖关子了,昨晚朕得知沈贵人已经有孕,现在秦常在也是有孕在身,二人的位份该进一进了,朕打算封赏六宫,皇后觉得如何呢?”
瑾玉听见沈贵人有孕的事,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讪讪的拿起了一旁的茶杯,装作不在意的喝了口茶,这一举动别人并没有注意到,可是沈贵人看的真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只好收了眼色,闷不做声。
皇后听见这消息,故作大方,强颜欢笑的回应着:“臣妾觉得宫中许久没有大喜事了,如今新人晋封正好冲冲喜气,只不过这新人晋封,这些老人儿,皇上也得好好晋封才是啊。”
皇上转了转手里的珠链,颇为赞同,“朕的封号已经拟好了,沈贵人封为盈嫔,秦贵人封为文嫔,让内务府则个好日子晋封。”
皇上像是刚想起来的:“对,朕险些忘了,中秋的时候,温贵人操守大局,朕曾答应过给她近位分。”
皇后假意逢迎的回应着:“温贵人德行甚好,而且为人稳重,如今宫中妃位只有端妃与齐妃二人,臣妾觉得封为妃位也是合适的。”
皇上想了想,笑着看皇后:“难得皇后如此体贴朕心,那就依皇后之言,那封号也得换一个,腊雪方凝,春曦俄漏,光曦终将入我怀,那就封为曦妃,你们三人共同晋封。”
“臣妾多谢皇上皇后!”
三位贵人跪在地上谢恩,皇上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皇后眉眼含笑的看着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和能够答应!”
皇上微微一愣,缓缓说道:“说吧,有什么不情之请,你是皇后想说,说了便是,朕又没拦着你。”
皇后听见皇上准许后,悻悻地开口:“臣妾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只有女儿香菱作陪,现如今早已不是适合生养的身子了,臣妾想和皇上讨个皇子养在膝下,陪伴臣妾。”
皇上思酌一番:“如今宫中皇子有瑾玉,瑾泽,还有瑾明,瑾朗与瑾诚,不知道你属意与谁,说来听听吧。”
皇后不卑不亢的说着:“臣妾不敢妄下言论,只要是个皇子,养在臣妾膝下,臣妾儿女双全也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看着自己的五个儿子,“瑾玉瑾泽已经大了,眼看着就是要娶妻生子了,瑾朗生母齐妃仍在,想着他们三个你也未必能顺心的养着,那就瑾诚吧。”
嘉贵妃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眉宇间皱出一个川字,本就煞白的脸更显得白如宣纸,她立刻跪在地上反对,“皇上不可啊皇上,臣妾虽是犯了大错,但是瑾诚毕竟是臣妾亲出,臣妾不愿皇后抚养瑾诚,求皇上了了臣妾的心愿吧。”
瑾诚听说自己要被交与皇额娘抚养,心中也是不愿意的,额娘亲口说的,皇后是个笑面虎怎会对自己好呢,瑾诚皱着小脸,根本不敢言语,坐在那里不安的抖着。
皇后听了这话马上就不高兴了,脸色阴沉极了,“哦?嘉贵妃的意思是你的孩子交与本宫养着,委屈了?本宫也是好心啊,但是你不交与本宫又有谁愿意照顾你的三个孩儿呢?你可别认为是本宫抢了你的孩子啊。”
嘉贵妃恶狠狠地看着皇后,随即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苦苦哀求,“皇上,您就念在臣妾侍奉多年的面上,臣妾求您不要把臣妾的三个孩子指给皇后做养子,否则臣妾就算是死了也是不能安心啊。”
皇上犯了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瑾玉看了眼端妃心中有了主意:“皇上,奴才有个蠢念头想说与皇上和皇后娘娘听。”
皇上听见瑾玉自称奴才,顿时不高兴了:“什么奴才不奴才的,说吧,朕一定满足你。”
瑾玉坐在凳子上,看着皇上,缓缓开口:“儿臣记得额娘在世的时候,曾经与端妃娘娘说过,往后这后宫若是子嗣绵延,必定会找一个孩子让端妃娘娘做他的养母,陪伴膝下,额娘更是说过要让瑾泽做端妃娘娘的义子。”
瑾玉眉间有一丝痛苦,微微蹙起了眉,“儿臣挂念端妃娘娘,只知道当年额娘与端妃娘娘最是要好,还请皇上,皇后娘娘了了儿臣的愿望,指一个孩子与端妃娘娘。”
皇上的眼神飘散起来,恍惚间回到了十六年前,这么多年了,每每回想起来,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后悔。
满腹委屈无人诉,佳人已故君难安,若待来日终相见,黄泉路上勿离别。
端妃没有想到瑾玉如此为自己着想就连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还记得,一时间感动悲喜交集,感动不已。
瑾玉坐在一旁等待着皇上的回话,皇上想了想,“是,静姝当年是说过这样的话,端妃身体从小就不好,也不是适合生养的身体,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听了这话简直火气冲天,但是也只得掐着手心,温顺的回应皇上:“可是,端妃是罪臣之女,恐怕…”
端妃跪在地上:“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这些年,在长春宫孤身一人,无人照拂,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指给臣妾一个孩子,男也好,女也好,只要臣妾有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了这孩子。”
皇上点点头:“好,朕答应你,瑾玉你觉得把谁指给端妃合适呢?”
瑾玉在一旁开口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前段日子看着那尽忠的招供令上写着,说是嘉贵妃这些年与内务府商讨好了,不许给端妃娘娘好吃好喝。”
瑾玉看着嘉贵妃轻声细语道:“儿臣虽然不知嘉贵妃娘娘为何如此,但是儿臣知道一句话,欠债还钱,母债子偿,既然嘉贵妃娘娘有错,那不如就让嘉贵妃的孩子给端妃娘娘养老送终,侍奉床前。”
瑾玉微微侧目,盯着皇后,那眼神满是挑衅,瑾玉知道,皇后不可能出言讽刺,“这样一来嘉贵妃做过的恶事也就功过相抵了,孩子们好生孝敬端妃娘娘,也为你们额娘还债。皇阿玛觉得如何呢?”
这话一出,殿上的人都惊了,嘉贵妃做梦都没想到,事到如今瑾玉还能帮着自己,给自己的孩子们谋条出路,找个性情好的仰慕,她感激不已的看着瑾玉,心里道了千声谢,竟升出了愧对瑾玉的心思,自己何德何能呢。
嘉贵妃跪在地上,与泪纷纷,“皇上,十余载了,臣妾知道自己作恶多端必当承担后果,臣妾只求皇上,把臣妾的三个孩儿托付于端妃姐姐,让他们替臣妾赎罪,好好照顾端妃姐姐,皇上要杀要剐,臣妾绝无怨言。”
嘉贵妃心想只要不牵连自己的孩子们,自己也不至于放心不下,端妃性情敦厚,是个好心肠的人。
虽说自己与她有些陈年恩怨,除了她还有谁能够好好对待三个孩子呢?若是端妃愿意接受自己的三个孩子,自己就是死也瞑目了。
皇上听见这话,不屑的笑了一下:“现如今才想着端妃能照顾你的几个孩子,你早干嘛去了,你的三个孩子皆因你蒙羞,在宫中抬不起头,你也有胆跟朕说,给你三个孩子一条出路。”
皇上越说越气,大吼着:“边关死了三万人都是你弟弟做的好事,如今朕还没有找到他,朕不会放过你们秦家一家的。”
嘉贵妃已经哭不出来了,哀莫大于心死,何来的希望呢,能让自己的孩子们有条出路,自己也算是无悔了。
“臣妾知道臣妾对不起您,臣妾也愿意承受任何错失,可是皇上,瑾明瑾诚和香寒都是您的亲骨肉啊!”
皇上看着她满眼都是恨意:“是不是朕的骨肉,等三日后就知道了,三日后庆亲王就入京了,到时候如果这三个孩子都是朕的,那一切便在做定义。”
皇上叹了口气:“朕这些年待你不薄,吃穿用度那样朕不是把最好的给你,可你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凶作恶,和你弟弟和你父亲一样,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白白辜负了朕。”
“宁德皇后之死,与你脱不了关系,十六年端妃险些饿死在长春宫中,朕浑然不知,秦若梦,你该被千刀万剐,否则怎能除朕心头之狠。”
皇上气急之下一盏茶泼在了嘉贵妃脸上,那茶也只是微烫,泼在嘉贵妃脸上不是很疼,水顺着脸流进了嘉贵妃的衣裳里,茶叶挂在她脸上,头上的发髻掉下了几缕,她像是失了魂魄般呆呆地坐在那里,活像是那痴呆之人。
就在这时,瑾明站了出来,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面无表情地开口:“皇阿玛,皇额娘不是想要个孩子吗?如若皇额娘不嫌弃,儿臣愿意,儿臣不曾有过嘉贵妃这样的额娘,还请皇阿玛恩准。”
嘉贵妃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个自己施与万千爱怜,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儿子,现如今竟是说了这样的话,到头来竟是对自己嫌弃不已。
嘉贵妃看着这个和庆亲王年幼时如出一辙的脸,就觉得恶心,恶狠狠地说着:“瑾明,你说什么呢?你是觉得我这个额娘给你丢脸是吗?就这么巴巴的认皇后为额娘是吗?你知不知道就是皇后害的你我母子闹得今天这个地步,你竟然认贼作母,你怎能如此狠心!”
瑾明恶狠狠地看着她,声音略微颤抖,“呵,嘉贵妃说笑了,谁是贼,我心中有数,你没有为人妻的恭顺,为人母的慈悲,那我就只能给自己找一位其他的额娘了。”
嘉贵妃笑了,笑自己的可悲,自己三个孩子,最给予厚望的如今像是看待脏物一般,看待自己,嘉贵妃伤了心了,谁能想到呢?
皇上看着她二人,只觉得厌烦不已,“够了,瑾明且等到三天后庆亲王入京,如果你是朕的孩子,朕会把你贬为庶人,如果你是庆亲王的孩子,格杀勿论,你不配为人子,那就下辈子做畜生去吧。来人,把瑾明给朕拖出去,禁足翊坤宫,无诏不得出。”
瑾明被拖出去了,临走时瑾明狠狠地拽着嘉贵妃的衣裳,大骂着:“贱妇!你不得好死!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毒妇!”
瑾明大喊大叫的出去了,嘉贵妃坐在地上,紧紧捂着嘴哭着。瑾玉给嘉贵妃的侍女递了一记眼色,让她把嘉贵妃扶起来,悄无声息的把嘉贵妃驾着回去了。
这时香寒拉着瑾诚一起出来了,跪在皇上身前,瑾诚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说着:“皇阿玛,儿臣愿意替额娘赎罪,好好侍奉端妃娘娘,好好护着端妃娘娘,还求皇阿玛答应,儿臣和八妹要在一起。”
香寒紧紧攥着瑾诚的小手,坚定不移的说着:“儿臣也愿意,还求皇阿玛允诺。”
皇上拉过自己的一双儿女,爱惜的亲了两下:“好,皇阿玛答应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像你哥哥,是个不忠不孝的人,稍后端妃把你们一同带走。王尚传旨,嘉贵妃无才无德,将瑾诚和香寒托付于端妃抚养。端妃晋封为端贵妃。齐妃晋封为齐贵妃。”
端妃和齐妃跪在地上谢恩:“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的脸颊上有了几滴汗珠,寒冬腊月,屋内虽燃着炭火,可这炭火却暖的他心痛难耐。
皇上呼出一口浊气,脸色悲痛,皇后看见了心痛不已,连忙拿起手帕想给皇上擦擦脸上的汗,被皇上扭头拒绝了,皇上喊了一声玉儿,瑾玉连忙走过去。
皇后怏怏地收回手绢,坐在一旁,皇上攥着瑾玉的手:“玉儿,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叛朕,朕已经对他们很好了,可为什么?朕已经是宽宏至极了,可为什么他们还是要做对不起朕的事?”
瑾玉拿出手帕给皇上擦脸,悄悄的擦去皇上的眼泪,无奈的对皇上说:“儿臣觉得您若是对一个人好,她可能不会领情;可您若是对她不好,他便一定会恨之入骨,浑然忘了您的仁义,世上人都是这般拜高踩低,是他们对不起您,还请您不要烦恼。儿臣定会陪在您身边,谁都可能会背叛您,儿臣不会,儿臣永远陪着您。”
皇上把瑾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以隐藏那落在瑾玉手心中的泪水,皇上调整好了,对着王尚说:“王尚传朕旨意,朕即位之时,天降灾祸至宁德皇后薨逝,念上天庇佑,与朕寻回嫡长子瑾玉和嫡三子瑾泽,特昭告天下。于十二月十六行册封礼。钦此。”
瑾玉和瑾泽共同跪在地上谢恩:“多谢皇上!”
十六年了,自己总算是熬出头了,瑾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本就是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可开心的,可是心里却还是感激不尽,这十六年太过艰辛。
他知道即使自己昭告天下,有些东西也早已如掌中泉水,缓缓流尽,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