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寒一路上赶到养心殿,瑾玉和皇上一起坐在塌上聊着天,瑾玉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毯子,地上的炭盆烧的吱吱作响。
修寒下跪给皇上请安:“给皇上请安。奴才说服了尽忠,他已经招了,只不过比奴才想到的还要多,请您过目。”
皇上接过修寒手里的认罪书,看起来只觉得严以置信:
宁德皇后当面的手下洛喜去请太医,是嘉贵妃吩咐尽忠前去阻拦,打断了洛喜的腿。
十六年前的中秋家宴那晚上嘉贵妃曾经和庆亲王行周公之礼,之后有了五阿哥瑾明。
刺杀沈贵人是嘉贵妃致使,给瑾玉下毒也是嘉贵妃指令。
端妃娘娘多年苦寒,是因为嘉贵妃打过招呼不许给端妃娘娘好吃好喝。
如今边关三万战士是因为秦将军受了科尔沁部的贿赂。蒙汗药是秦将军亲自下在粮草里的。
沈贵人兄长之所以到了边关没有消息,是因为秦将军在派人追杀。
“......”
修寒跪在地上向皇上保证:“尽忠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察。”
皇上看了之后意外的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看着那封认罪书,皇上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认罪书给了瑾玉。瑾玉拿过去看了一遍,亦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皇上抬起头看着王尚:“嘉贵妃现在何处?”
王尚早早的就派人去看过,直接回应皇上:“奴才让人去看过,嘉贵妃娘娘目前性命无忧,只不过没了孩子心情极为不好,又听说皇上您扣押了尽忠,要见您,如今在翊坤宫禁足。”
皇上听见这话,嗤笑了一声:“嗤,有了和朕的孩子为难她了。”
“皇上赎罪!”
皇上看着房梁,苦笑了几声,缓缓地说着:“吩咐下去吧,请庆亲王回来吧,另外告诉嘉贵妃朕不想见她,等到庆亲王到了宫里再说吧,修寒你也下去休息吧。朕与瑾玉单独待会吧。”
修寒和王公公告退,关上门后,王公公叹了口气:“唉,想不到嘉贵妃竟敢做这种大不敬的事情,这回啊!算是到头了!”
修寒有些不理解问王公公:“皇上看样子不是很生气啊?这我是真没想到...”
王公公笑了笑:“咱们这位皇上最是宽宏大量,怎能和一个女人计较?”
皇上从怀里拿出自己的那块白玉环,小心的抚摸了几下,皇上缓缓地说着:“朕与她着实是没什么可说的,朕明知道嘉贵妃做过的那些恶事,可是朕却是没有办法,这些年在这无人之巅,总有一些事,是朕无法左右的。”
皇上起身,缓慢的走出了正殿,瑾玉看着皇上的背影,瑾玉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
自己的这个父亲,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帝王了,少年之时的宠爱有加,和现在的隐忍不发,已经让瑾玉心死了。
自古帝王皆无情,他放在嘴边的挚爱之人,唯一动心过的谢静姝,身为夫君却是连为她报仇的心思都没有。
若不是三年前那个夜里,瑾玉也不能回到自己的皇子之位,可心境却不复从前了,从前的美好与快乐,都随这时光淡然若失了。
自己如今也只能一味地哄着他,因为瑾玉的使命还没有结束,他得笑着走到最后,否则自己身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瑾玉眼角淌下了一滴泪,瑾玉看着墙上挂着的纸鸢,只觉得心酸不已。
瑾玉靠在软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突然被一阵尿意憋醒,看见皇上守在自己身边,喊了声:皇阿玛。
皇上看见瑾玉醒了,连忙关心:“饿不饿?一整天都没正经吃饭,程太医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只能吃些清淡,吃了没准还得吐出来,过几天就好啦!来喝口粥!”
瑾玉看见那粥一点都不想吃,但是想着别让皇阿玛担心,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瑾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儿臣去出恭,马上就回来。”
皇上点点头,瑾玉小跑去了殿后,出完恭后,瑾玉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喊,还有人哭。
瑾玉不解的问皇上:“皇阿玛,什么声音啊?”
皇上不回应他,把瑾玉撵进被窝,暗自的吹着粥,朝外面喊了一声:“王尚,让她走!在这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殿外下起了雪,如今已经是快十二月了,天气阴冷,北方光是下雪是不冷的,漫天飞雪,和那挂着薄雪的树梢,别是一番意境。
王尚听见了皇上的吩咐也是真心着急啊,这嘉贵妃死活就是不走,才休养几天,这刚刚好点就出来找皇上了,皇上吩咐了无诏不得出啊!
王尚愁眉苦脸的说:“娘娘啊,您就回去吧,皇上不会见您的,皇上说了等庆亲王到了,会请您来的,您现在身上有伤,这外面下着雪,您的身子在发病,赶快回去吧。”
嘉贵妃身上系着厚厚的披风,身下有一床棉被,隐隐约约出了血,嘉贵妃哭的凄惨不已,眼泪挂在脸上,已经被冻成了一块块的冰碴。
嘉贵妃顿顿,接着虚弱的喊着:“皇上,您不能听信谗言啊,皇上,您不能听信玉笑然一面之词啊,皇上,您出来见见臣妾,玉笑然你害了我的孩子,还污蔑我给你下毒,贱人!”
屋里的皇上听的真真的,听到最后这话,骂的真是难听,皇上听不下去了,温柔的对着瑾玉说着:“朕出去看看,你等着朕,自己乖乖的把粥喝了。”
瑾玉点点头,乖乖的躺在床上,又觉得被那粥勾的饿了,坐起来喝粥,眼睛盯着窗外,看着那狼狈不堪的嘉贵妃,=。
皇上背着手出了养心殿,看见嘉贵妃这幅狼狈不已的样子,与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那么骄傲的人儿,那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嘉贵妃。
皇上叹了口气,只觉得既可怜又可恨,皇上离着远远的,淡然的看着嘉贵妃。
嘉贵妃看见皇上出来了什么都不说,强忍伤痛准备起身,一旁的幽兰扶着嘉贵妃起来,嘉贵妃站定,嘉贵妃看着自己前方的皇上,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刚刚嫁入王府的时候。
快二十年了,自己虽然不爱皇上,可是皇上这些年仍是宠爱自己,自己什么都未曾缺过。
可这男女之情有哪能是谁对你好,就爱上谁的,秦若梦爱了庆亲王一辈子,可那人早已忘了自己,与顾氏恩爱多年,琴瑟和鸣。
到最后只有自己守在这宫中,渡过这漫漫长夜,为了秦家满门荣光,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储君,自己整个人都空了。
嘉贵妃眼睛紧紧地盯着皇上,慢吞吞的朝前走着,可是每走一步身子就血流不止,惹得那苍白的脸不禁皱作一团。
皇上看见她那副封魔样子,叹了口气摆摆手让王尚拦着,王尚知意,找来了几个侍卫拦住嘉贵妃和她的奴婢。
那几个侍卫手中的长枪,挡住了嘉贵妃的去路。
嘉贵妃眼里一片血红,活像是那鬼一般的脸色,她喘着粗气,虚弱的用气声说着:“您不可听信外人的话,您得相信臣妾!”
嘉贵妃说话断断续续,可皇上却听清了,皇上背着手看着嘉贵妃,这个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人身下全是血,可是皇上竟然全无心疼之意。
这些年自己一直对她爱护有加,可是这女人还是如同一块寒冰般,就那么冷冰冰的,皇上何尝不知眼前人心中从未有过自己,这二人何时有过含情脉脉的时候,从来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就连那温情一刻也只是脑子里各自想着别人罢了。
皇上看着她,顿时说不出狠毒的话,叹口气:“早些回去吧,免得身体烙下病根,让太医好好医治。”
嘉贵妃看着皇上,面色阴冷的说着:“但是您不能纵容他往臣妾身上泼脏水!玉笑然他说的未必属实啊皇上!”
皇上咧嘴笑了笑:“脏水?你就是朕见过的最脏的水,你自己做过的事,不用朕在来和你说一遍吧?尽忠已经都招了,你还有什么要抵赖的,等庆亲王入京后朕会请你来的!”
嘉贵妃瞠目结舌,尽忠招了?狗东西,竟敢出卖她。嘉贵妃面如死灰的倒在了地上,一旁的幽兰赶忙把人搂在怀里。
皇上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回去了,正准备关上殿门,看见嘉贵妃看着自己,那苍白的脸,红彤彤的眼,嘴角的血,足以证明她的绝望。
皇上不予理会,毅然决然的关上门回了偏殿。
修寒提着自己熬的汤药,来到养心殿,远远就看见嘉贵妃在那里,身下全是血,修寒咧嘴笑了笑。
径直走过去,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奴才给嘉贵妃娘娘请安!”
嘉贵妃抬头看他一眼,朝修寒身上扑过去:“就是你害的本宫如此!本宫杀了你!”
修寒朝另一边一躲,嘉贵妃倒在地上,婢女连忙把她扶起。
这一动弹,身下的血又冒了出来,疼的嘉贵妃脸皱在一起,修寒心中得意,但是面上还是假装担心着嘉贵妃:“贵妃娘娘,奴才手上的可是滚烫的汤药啊!您这金枝玉叶的,在把您烫着,让别人看了心疼可怎么好,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修寒端着汤药慢悠悠的走了,临走时看了嘉贵妃一眼,眼睛里满满的挑衅,可是嘉贵妃却无法反驳,终归是失血过多晕倒了。
修寒进去后,看着皇上在床前看着瑾玉喝粥,立即跪在地上:“皇上,程太医吩咐奴才熬的汤药,奴才熬好了!”
皇上点点头:“那你就服侍你师傅喝药吧!朕去看折子。”
皇上回去批折子,修寒悄悄关了门,把汤药拿出来,瑾玉看见他赶忙问:“外面的是嘉贵妃?”
修寒把汤药吹凉,递给瑾玉:“是她,身子下好大一滩血,想必是不好过。皇上把她幽禁于翊坤宫,方才已经送回去了。”
瑾玉听完后,开口问修寒:“你也是聪明,能把尽忠的嘴撬开,小孩子家家,又何必杀那三人呢?”
修寒不动声色的笑了:“师傅,你我这条路岂能不见血?若是让别人知道,咱们定会被反咬一口,只能斩草除根。师傅,我宁愿自己下地狱也得护着您!”
瑾玉听见这话,只觉得心疼这个孩子:“难为你了...”
“师傅只比我大六岁,这算什么!您先喝药,卫太医说了您得好好休养,这次您昏迷了这么多天,卫太医肠子都悔青了,说是不该给您配这药,险些让您丧命。”
瑾玉喝了口汤药,苦的脸皱成一团:“太苦了,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无妨。”
瑾玉一口气喝完了那黑乎乎的中药,修寒贴心的备着几块蜜饯,瑾玉吃了一块蜜饯,和修寒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