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悠然笑道:“你虽然培育出了金蚕蛊和美人血,却并不知,你自己培育出的毒蚂蚁,正是美人血的克星。你绰号蚁童,走到哪里,必然会带着那群毒物。无论你的控蚁之术多么厉害,却终究抵不过蚂蚁的天性。我已在那些花朵上都抹了蜜糖,你养的毒蚂蚁自然全都被蜜糖吸引,纷纷蚕食花朵。而美人血与食人花无异,那些毒蚂蚁纵然腐蚀了花朵,也早已被食人花吃了干净。如此一来,无论是毒蚂蚁还是食人花,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了。美人血一旦枯萎,金蚕蛊失去依托,自然也活不了。”
听了沈宛这一番解释,蚁童才恍然大悟,恨恨地道:“好啊……好一位医术通神的沈姑娘,不愧是毒后之女,竟然将万物的毒性药理把握的这般清楚明白。”
沈宛道:“我娘曾经说过,天下万物,相生相克,用毒也是讲究学问的,不可凭借一己之心强迫改造万物,否则必然自食其果。”
容若肃容道:“事到如今,你伏诛吧。”
蚁童嘶声笑道:“哦……让我伏诛,等下辈子吧。”他吃吃地笑了两声,“我若死了,伊凡也活不了。”
索菲娅虽听不懂蚁童的话,然而事关弟弟的生死,她还是感觉到某种不祥的感觉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不由得望向容若。
蚁童见容若沉吟不决,继续道:“我已在伊凡体内种了光影咒,我为光,伊凡为影,我若死了,伊凡也活不了。”
容若沉声喃喃:“光影咒……”
沈宛道:“光影咒是一种蛊毒,看伊凡虚弱苍白的样子,似乎真的中了这种咒术。”
蚁童悠然笑道:“所以各位最好烧香拜佛,祈祷我长命百岁,不然的话,可爱的小伊凡可就要为我陪葬了。”
“你……”容若的拳头藏在袖子里,伺机而动,可听了蚁童的一番话,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蚁童冲容若做了一个鬼脸,吐吐舌头道:“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说罢他将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一般走出了房间,如同一个飘忽的幽灵,渐渐消失在回廊深处。
本来布下天罗地网,容若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抓住蚁童,却不想他如此狡猾,最终还是被他逃脱。
沈宛劝说道:“光影咒虽然高深,我还是有信心解除的,我们先救伊凡,至于蚁童,以后总会有机会抓到他的。”
容若点点头,对索菲娅说了事情的经过,众人便慌慌张张地赶到了伊凡的房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格照入室内时,伊凡依旧在沉睡。睡梦中,他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梦呓般喃喃道:“姐姐……谁也不许伤害我的姐姐……”
看着弟弟在睡梦中犹自痛苦挣扎,索菲娅忽然失声痛哭,在弟弟床前跪倒,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道:“都是为了保护我,伊凡才会和魔鬼做交易。是我这个姐姐无能,不能好好保护他……”
容若安慰道:“公主,你别难过,如今事情都过去了,有宛儿在,她一定可以替伊凡解除咒语,让他彻底摆脱魔鬼的纠缠。”
“谢谢你们。”索菲娅转身,向沈宛深深鞠了一躬,柔声道:“请你一定要救救伊凡。”
“我会的。”沈宛冲索菲娅温婉一笑。
索菲娅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山,乌苏里江之畔,浩浩荡荡的军队向东蜿蜒。那是费泽伦率领一众部下出城开战。望着那长龙一般的军队,索菲娅闭上了眼睛,双手握住了十字架,低头默默祈祷。
三日后,俄国军队战败的消息风一般传回了城堡,萨克凡大怒,下令军法处置费泽伦,然而当他得知费泽伦居然被敌方俘虏时,便再也没有任何借口,顿时哑口无言。
经过元老院商议,决定由萨克凡手下的副将率领南十字军团与清军交战。此举萨克凡并不赞同,只因南十字军团是他一手培植的心腹力量,此战若是出动南十字军团,无异于动摇了他的根基。
然而战事急转直下,清军打了连番胜仗,此时已不容萨克凡拥兵自重,元老院已几度向萨克凡施压,让他出动南十字军团。迫于压力,萨克凡不得已让心腹干将率军出征,对抗清兵。
这几天来,古堡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萨克凡每日都会酗酒,此刻费泽伦不在城堡,没有人保护索菲娅,萨克凡愈加变本加厉。
夕照下的雅克萨庄严而美丽,这座圣城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散发出神谕般的光辉。
教堂里传出布道和赞美诗的声音,神父的声音在召唤着迷途的羔羊,钟声回荡在苍茫的天宇。一群群灰白色的鸽子在天宇里飞翔,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系着,不停地绕着尖顶的教堂,一圈又一圈,从起点一次次的回到终点,永无休止,永无解脱。
索菲娅独自坐在玫瑰窗前,怔怔地看着身外的一切,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睛。
“神啊,请保佑我的弟弟,他没有任何过错,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被魔鬼诱惑,如果要下地狱,请让我代替我的弟弟……”她握紧了胸前的纯金神像,喃喃。
这几日沈宛正忙于为伊凡拔出体内的蛊毒,忙碌多日却已见成效,索菲娅连日为弟弟担忧,如今已十分憔悴。
“愚蠢。你以为逃到修道院里,就能得到解脱了么?”
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在日暮的窗外。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令她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望向门口,只见萨克凡阴沉沉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
“出去!”索菲娅厉斥一声,“这里是教堂,你不要在这里放肆!”
萨克凡冷笑一声,命令属下将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女赶走,走过来,狠狠抓住索菲娅的手腕,厉声道:“费泽伦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准备永远做我的玩物吧,你这一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你……”索菲娅满脸通红,咬着牙想要挣脱,却被萨克凡死死钳住。
萨克凡冷笑道:“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费泽伦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你们恨不得让我死,别以为我死了你们就会在一起,别作梦了……”
然而话未说完,萨克凡忽然惨叫一声,触电一般缩回了手,不知何时,一根银针打在他手腕之上,一股麻酥酥的感觉扩散开来,他的一条胳膊已经无法动弹。
“公主,你没事吧。”沈宛来到索菲娅身边,将她扶起,虽然她们语言不通,索菲娅却感到沈宛眼神里流淌的暖意,对她微微一笑。
“你……”萨克凡狠狠地瞪着沈宛,喃喃咒骂,他一声令下,教堂的大门被一队人撞开,一群持枪的骑兵立刻将教堂里的人团团围住。
他气急败坏地对那群骑兵吩咐道:“将这两个女子给我押入地牢,公主她刁蛮难驯,必须要好好管教。”
然而却无人听从他的命令。
萨克凡一怔,怒道:“都聋了吗,没听到本大人的话吗!”
“他们没聋。”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他们不是你的手下,为何要听从你的命令。萨克凡,你的末日已经到了。”
下一刻,费泽伦率领一队亲兵走入殿堂,他的身旁,有容若随行。
萨克凡大惊之下,额上青筋暴跳,怒道:“好啊,原来你们联手骗我,好啊,好……”
费泽伦道:“你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死一万次,也难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