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王安掐着指头算了算:“咱们出来两月有余,二位相公说说,何时是归期啊?”
李想说道:“明天就能走了。”
汪文言问道:“你又知道了?说说你的判断。”
李想从屁股下抽出邸报念道:“九月初六,飞龙在天。明白了吗?要登基大典了,不回去可怎么行。今天是八月二十四,明日启程正好。”
汪文言长吁短叹:“若还是不移宫,如之奈何?”
李想瞥他一眼:“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我的。王内相,国事家事俱在你们一身了,身残志坚说的就是你们的品质!”
王安嘿嘿冷笑:“李通事打算就用一句话打发了去?夏公相若是不同意,可怎么办?”
“我去和他说”李想拿出东卫的牌子晃了晃:“老夏欠我个人情,这遭让他还了。”
汪文言不相信:“岂是那么容易的?他现在权倾一时,你个七品的通事,能说的上话就不错了。”
李想和王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哪里只是一句话,那是每年几十万白花花的银子在说话。掌心雷和高洁寺确实好用,况且李想还答应着回去在改进改进。这军功和银子俱在手,饶是夏守忠也觉得,为了一个贵太妃再这么闹下去,实在有点不像话。太后可还没死呢,李想不是说了吗,本宫不死,你们几个妾闹腾什么呢。
次日清晨,荣国府可就传开了昨晚的新鲜事。当奶奶的不管孙子,做客的姑姑给请得大夫看病。这莫不成不是贾珠的亲生,又或是贾珠不是政老爷的亲生?
贾母骂了政公半个时辰还不停歇,宝玉只能陪着父母跪着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正难为情的时候,赖大进来禀报,有天使进府,欲寻林姑娘。贾母这才停下嘴让贾政去问问何事,又差人去请姑娘过来。
贾政刚站起来,贾赦进来了:“母亲,好事啊!”
贾母气的脸色发白:“我重孙子快病了死,你还说好事?”
贾赦急忙分辨道:“儿子说的是林妹妹的好事。”
贾母急忙问道:“到底何事?她一个姑娘家,从不出门踏户的,哪来的好事?”
贾赦呵呵笑着:“可她爹和师哥可是没消停啊,这不,这好事就落在她头上了。”
你道何事?先一件是林如海把今年的盐税提前缴了,已经送到了京城,当今可是大喜过望。虽说这是太上的臣子,可这番举动也是对自己示忠。再一件是东卫的掌心雷立了大功,沈阳一战,炸的鞑子死伤惨重,龙心大悦。
夏守忠琢磨着李想还得大用呢,赶紧的先送份人情,至于赏赐那是当今的事情,他要把这关系攥到自己手里。不过却为送什么犯了难,宅子有太上送的,那是酬谢他救女的功劳;银子他不缺自己也舍不得送,美女...想想他李无羁的雅号,公公乐了。
当今也问了问这个通事,他的吊车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准备着拿出去让李想实际的用用。这日去给太上请安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偏偏让一个小女史听见了,壮着胆子说道:“启禀吾皇,李通事的妹妹就在我家,若是为难,不若赏她个恩典,也能让天下称颂。”
当今一愣问道:“你是何人?”
太后说道:“她啊,就是那个李通事给哀家送来的女史。荣国公府的嫡女,叫做元春。”
当今细想了想说道:“不妥不妥,师徒双探花的故事,早是天下的美谈了,朕何必多此一举?不若母后给她个恩典,也显得我天家的宏量。”
太后眯着眼睛看看这非她所生的皇儿点点头,看来这贵太妃算是交代了,正合吾意!
这才颁下一道太后圣谕,追封林淑人为一品诰命,命其女林黛玉代母领封。这就叫封死不封活,酬劳不酬功。
这下荣府可就热闹了,一门三诰命,这仪仗摆在门口,谁不会说声好家世!
荣禧堂内,林黛玉恭恭敬敬领了圣旨朝服金册,并亲手把母亲的名字写在仪仗之上,挂在荣府大门。
天使笑嘻嘻的恭喜后,并未急着走。王熙凤赶紧送上程仪,那公公却给推了:“别人家收也就收了,唯独这李通事的师妹,咱家不给上供就是好的,哪还有收的道理?”
贾赦不解其意,上来问道:“公公如何称呼?这话让我家外甥女如何受得起?”
天使说道:“恩侯不必多疑,咱家姓周,叫周全。至于为何如此,现在还不可说。不过有一事,林姑娘切莫让我为难。”
林黛玉说道:“但不知是何事?若有非我能为的,还请等我师哥回来。”
周全一乐:“这就是李通事给你求来的,只是那时没人敢答应他。现在吗,东卫的夏公公亲自给办好了,就没人敢拦着了。抬上来吧。”
一箱箱搬进荣禧堂,足足有着十二箱。周全对贾母拱手说道:“太夫人荣禀,这里面可是读书人的宝贝,保准让林姑娘满意。”啪嗒一声打开来看,满满的都是书。黛玉一声惊呼:“这可如何使得?林黛玉无功不受禄。”
贾政从后面上来一看,原来是《永乐大典》。这就是夏守忠的大礼,精挑了几册诗词歌赋并百工集给送了过来。
周全哈哈一笑:“林姑娘,你若是知道你师哥给我们送的什么礼,就不怕不收了。宁府贾蓉可在?”
贾蓉赶紧着上前答话,周全说道:“令祖有着几分苦劳,准其可回家探视。”这就是撤了监视的意思,贾蓉大喜过望,高喊着谢天恩。
送走天使后,黛玉看着自己母亲的仪仗,倾泪如雨,贾母拥她入怀,祖孙俩抱头痛哭,荣宁二府喜气洋洋。
周全回去复命,夏守忠说道:“你且去趟老裘那里,东西两卫都是给皇家卖命的,不分彼此。”
周全领命去了西卫,见了西卫裘世安。把原话一说,裘世安称善,送出门去问了一句:“这高洁寺到底何人所作?咱家最近舒服多了。”
周全嘻嘻一笑:“那人正在回来的路上,不日可到。到时再让公相见见。”
出了宫门,顶头碰见了杜、冯二位尚书,问了问给林黛玉的赏赐后,冯尚书还说太薄:“你们东卫的掌心雷立下如此之功,就拿几本诗集糊弄过去了?嘿嘿,等那小子回来看你们怎么说。”
周全弯着腰行礼说道:“哎哟我的尚书大人,就这已经是我们看家的宝贝了,还能送什么?”
冯尚书拉起他来,避着百官说道:“海图和船图啊。他画的老夫看不懂,你先把原先的给我看看。”
周全立即变了颜色:“尚书大人休要糊弄杂家,这可是兵部禁令不得外传的,我东卫也只是看门的,怎敢监守自盗。”
冯尚书咳嗽一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能把你们的掌心雷打出百丈开外。用他的话就是远程杀伤,若是想一看究竟,就来换换?”
周全眼珠子乱转,末了也没敢应下来。冯相交气鼓鼓的回府了。
林黛玉也带着十二箱书回了梨香院,贾宝玉跟在后边欢喜的无可无不可。袭人忍着不适相随,连连劝道:“二爷,平时也不见你喜欢读书,怎么看见这书这么喜欢?”
贾宝玉快步走着说道:“你哪里知道这些书的好处,它收录着自先秦至前朝数以十万计的诗词歌赋,那才是真正的书。”
黛玉坐在车上对他说道:“孺子可教,无事时可来一观。对了,先去趟大嫂子院,看看蘭儿如何了。”
晴雯瞧着袭人跟着进去,就拉着麝月先回了宝玉的院子,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留在屋里的媚人气的大喊:“找什么说一声啊,刚收拾好的,就让你们两个小蹄子给糟践了。”
麝月头也不抬的问道:“今早有没有什么单子帕子之类的要洗或是要扔?”
媚人思量了一下说道:“袭人姐姐好像抱着一个小包袱出去了。”
俩个人不约而同停下手不找了。晴雯把窗户大开着,又使劲抓了把香点着。媚人也不理她,知道这晴雯素来和袭人不合,肯定又有什么事了。
这荣宁二府,平日里这样的事情没个十件也有八件,咱们也不能一一道来,还是说说这踏上归途的李想一行。
这一日走到了秦皇岛,李想寻着史鼎问这海防的事儿,史鼎说到这是王家王子胜的关防。王子胜、王子腾、再加上王熙凤的爹王子宏和死了的王子远是王家四个兄弟。
王子胜就管着北直隶的海岸关防,李想咂咂嘴就不问了。史鼎以为他想要下海,就劝他:“李哥儿啊,这浩瀚大海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你啊还是等等再说。”
李想听着这话里有话,就问道:“侯爷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史鼎哈哈笑着说道:“我那姑姑说你是个人精,果然不假啊。你这趟回去,估摸着就要外放了。寻个上等县,做一任县太爷岂不美哉。”
李想不以为然:“多半是京郊,两位尚书看我看的紧,跑不出这三五十里的。”
史鼎瞅瞅四下无人,忽然说道:“平安州那里缺个佥事,你有意乎?”
平安州乃是羁縻州,属于自治,临着陕甘蒙。有土官是人家自立的,朝廷另有一个宣抚司。共有宣抚使从四品一人,同知一人正五品,副使一人从五品,佥事一人正六品,经历一人从八品,知事一人正九品,照磨一人从九品。
升官倒是好事,可这地方可就不怎地了。李想脑袋摇的飞快:“我还有师妹没养大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