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池远端都这么说了,池绾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也听琳琅说过,刘老夫人虽是继室,但是嫁过来之后对池远端照顾颇多,几十年相处,颇有感情,所以池远端尊她便如尊亲生母亲一般。
池绾瞧了眼池远端的腿,叹气道:“要不让人抬个肩舆过来吧?”池章是伤员,池远端又何尝不是呢。
“不用不用。”一听女儿关心自己,池远端立即眉开眼笑,指了指伤腿和腰,笑道:“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碍了,也不痛了。”
池绾对听风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池远端。
池远端一路都挺高兴,“正巧,咱们走过去要点时间,也好说说话。”
“嗯,爹想跟我说什么?”
池远端想了想,“你们祖母呀,她并非不关心你们,只是我不着调,这些年侯府没得什么圣眷,她心里着急,就怕咱们家没权没势了被人小瞧,届时连累子孙在外受白眼。”
“毕竟她嫁过来就是给人当后母,在府里过日子不容易。后来你祖父去世了,她在府中十分孤单,只一心念着子女好了。当初你二叔的官位升迁,还是她腆着脸出去和老姐妹多番争取才来的。”池远端感叹道。
池绾只是听着默不作声,池远端今日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不停在说着:“你不知道,你祖母刚嫁进府时,很多人都给她使绊子。因为我不会读书,没什么出息,还有宗族的人长辈污蔑她不会教养孩子,刻意捧杀我。”
池远端皱眉嗤笑道:“哪有什么捧杀,其实就是我自己不爱读书罢了,也没有兴趣去官场争什么东西。反正我也争不过。”
听风扶着池远端,也一直沉默听着他喋喋不休和四姑娘诉说老夫人的好,只是听风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侯爷对老夫人的观感是不是太乐观了点?为二老爷的官位奔走,那是因为二老爷是她亲儿子啊,而且还是个稍微有点本事的亲儿子。毕竟三老爷可没有这个待遇。
侯爷虽身份尊贵,但是心性纯良,从不愿意将人往坏处想,他作为旁观者哪怕看得再清楚,也不便与侯爷细说。就是不知道四姑娘会怎么想。
听风如此想着,不由抬头看了四姑娘一眼。
只见四姑娘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神色平静,着实看不出对侯爷的话是信了还是没信。
池绾并不知道听风的担心,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里,一个人只有对一件事存疑时,才会不停的举例子说服自己。
池远端不停的说着老夫人的好,其实是因为池远端心里也在怀疑。
荣喜堂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远远望去,门口站着几个丫鬟,似乎正在等他们。
“侯爷,四姑娘,你们可算来了。”一个圆脸丫鬟迎了上来,心里松了口气,老夫人就怕侯爷不来,来了就好。
池远端对刘老夫人的近身丫鬟颇为熟稔,笑着嗯了一声。
倒是池绾,黑眸在丫鬟身上一扫,便淡淡收回了目光。
“老夫人和二老爷三老爷都在厅里等着侯爷呢,您这边请。”丫鬟笑道。
池远端愕然,“二弟三弟都在?”
丫鬟点头。
池远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皱眉道:“这时间,二弟三弟不在衙门里吗?都在荣喜堂,母亲是有什么大事宣布?”
“爹,这事你问她也没用,祖母就在里面,咱们进去问祖母就是了。”池绾淡淡道。
她的语气太过轻慢,圆脸丫鬟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自认在府里都是有些脸面的,闻言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四姑娘说的是,侯爷和四姑娘里面请。”
丫鬟语气的细微变化池绾并非察觉不到,只是懒得计较。
大房继承侯爵,结果大房的人在下人眼里反倒没有威信,真是滑稽。
池远端眉心深锁,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池绾拍了拍他的手,“爹,您的腿不宜久站,咱们先进去找个地儿坐下吧。”
池远端缓缓应了声好,而听风则悄然觑了她一眼,心道四姑娘没察觉出有问题吗,这明显是鸿门宴啊。
作为仆从,是不应该卷进主家的事的,可是侯爷这般好的主子可不容易碰到。听风挣扎了一下,忽然开口道:“侯爷,您的伤口该上药了,要不咱们先回院子上药?”
池远端没反应过来,“我伤口不疼啊。”
“但是该到上药的时间了。”听风解释道。
池绾瞧了听风一眼,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既然如此,听风你回院子里将药取来吧,总不好让祖母久等。”
侯爷和四姑娘竟都没听出自己的意思,听风本想说得直白些,但是在荣喜堂里,四处都有老夫人的耳目。听风急得满头大汗。
池绾唇角笑意加深,意味深长道:“爹的伤口暂时不上药也无妨的。”
说着便扶着池远端往屋子里走。
听风愣在原地,总觉得四姑娘话里有话啊。但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拖着侯爷不进去吧。
听风叹了口气,连忙跟上去伺候。
屋子里刘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两边分别坐着二房和三房夫妇。门帘被掀起,五人的目光都落在进来的池远端和池绾身上。
“母亲。”池远端道,“怎么二弟三弟也都回来了,衙门没有差事了?”
刘老夫人冷哼一声,“再努力办差有什么用,也抵不过家中有人专门拖后腿啊。”
池远志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哥,轻易得罪承恩侯府,章儿这事办得可不对啊。”
“就是,京城里的权贵世家同气连枝,互通有无。承恩侯府与舞阳长公主及贺家都交好,德妃在宫内受宠,章儿竟然敢接告承恩侯的状纸,这不是明晃晃打人家脸吗?”齐氏斜着眼睛看了池绾一眼,自从这丫头回来,她就吃了几次亏了,现在既然逮到了把柄,她就不会轻易放过。
“祖母这是要联合二叔三叔对父亲进行三堂会审吗?”池绾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