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们都在采取行动,工作将近十年的我,如何应对?朋友们问我,你的各方面条件都不比别人差,为什么不动一动?
俗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该动一动了。看着学校宿舍里空空的房子,温晴日渐隆起的小腹,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竹马中学接到县教育局分配的一个到市师范学校第一届普通话培训的名额,是在暑假里进行。其他老师不想放过这个休息时间,我于是报了个名。
我想,毕业这么多年,也就和本县的同学联系过,还有四十几个同学,毫无音讯,我不知道同学们都怎么样了同学们也不知道我怎么样了,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去学习一下,顺便也打探一下情况?
我又重回到熟悉的校园,这里的变化并不大,经历了我们前几届的扩招辉煌之后,随着招生人数下降,国家政策收紧,校园略微显得有些荒芜,只是新开设的旅游专业、酒店专业、美术专业因其色彩艳丽而格外醒目。
报到完成,安顿好食宿,我还真没发现有同学来学习,看来和我一样还保持学习热情的并不多,还是他们早就学习在了前头?
接下来便是咿呀学语般纠正发音错误,一遍遍上台先出丑,然后痛改前非,直到没有错误。
枯燥无味,但又不得不认真,因为第一堂课就告诉我们要拿等级证,不合格回去不予报销。大家都憋着一股劲,不希望落后。
学习累了,晚上我们便在校道上散步。那天口干舌燥后,我洗完澡,便在校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两边的夹竹桃树花儿正盛,宽大的枝条垂向地面,棕榈树拉着长长的影子伫立着,有萤火虫带着尾灯一闪一闪翩然而过。
远处,是高楼林立,城市的光亮次第绽放,马路上车流如织,人流如潮,红男绿女,说说笑笑,多么美好的生活啊!竹马乡这时候应该早就开始沉睡了吧!
我正在城乡生活的对比中,突然听到有人喊:“丁一粟。”
我一回头,一张精致的脸,简洁大方的女子,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也奶声奶气地喊“丁一粟”,是章冰伶,我师范的同学。
我好奇地问:“章冰伶,你怎么在这里?”
章冰伶弯动着柳叶眉,说:“我怎么不在这里?我在这里上班啊!”
噢,原来章冰伶在三年级时保送到师大学习,后来毕业又分回了师范。
“你在这里学习普通话吗?”她问我。
“是的,还有八天。”我说。
“那要认真学,要拿证的。我就住在食堂前的305号,有空去我家坐坐。”
“好,这是你孩子?”
“是的,快叫叔叔。”章冰伶吩咐孩子。
“丁一粟——叔叔好。”孩子故意把我的姓名加上,真有心,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第二天上午,章冰伶找到我,说晚上放学后,到她家去吃晚饭,她老公要见见我。放学后,我急急忙忙到市场买了一个玩具,花了四十五块钱,带着它敲开了305房。
开门的是一张熟悉的国字脸,轮廓分明,阳刚英武,是张源,也是我的师范同学。
“你也来做客的?”我问张源。
“我是这里的主人。”这场面弄得我好尴尬。
幸好小孩子摇摇晃晃走过来,拉住张源的手,说:“爸爸,帮我拿小刀。”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张源和章冰伶是两口子!
我把玩具送给小孩,小孩屁颠屁颠地向他妈妈炫耀去了。
张源告诉我:“章冰伶毕业后分回师范,我也从下面县城调到市里,两人爱火重燃,再续前缘。”
他还告诉我十几个同学的动向,大多都调往更好的学校或改行去了,我才发现鲁迅先生曾说的“我只看到四角的天空”,说得真好,简直就是指的我的现状。
吃饭时,张源两口子也讲了现在师范的现状,招生不理想,任务下达到每个老师,每人要完成五个招生名额。
我问:“你们俩口子有没有困难?”
“我们都还好,有同学,有原来在下面县工作时的同事朋友,他们稍一发力,就可以超额完成任务。只是苦了我们的叶老师。”
叶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学校,要完成十五个名额,就很困难。”张源说。
我眼前浮现出叶老师那平时便忧思深重的脸,此刻,应该更是愁眉苦脸,夜不能寐了。
普通话等级考试如期举行,主考官就是章冰伶,这个老同学,事先没有透漏出一点风声,让我准备如此充分,成功地获得了二级甲等。我是应该感谢她呢,还是应该批判她呢?
不过,后来的老师们总是赞扬第一届的学员是最过硬的,这不,现在市电视台的两个主播还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呢!
考完试,轻松后,我提着礼物去看望了叶老师,八年不见,他老两口都老了,背驼了,眼也花了。
临走时,我说:“我联系几个同学,让他们一起为老师分担点忧愁,争取多来几个到师范读书。”
乐得老两口笑呵呵的,直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