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三,早晨八点,沉寂了两个多月的校园里再次响起了饭堂师傅李伯嘹亮的铃声,惊得一群正在樟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突然四散,一只正从铁门往里钻的猪吓得来了个神龙摆尾,嗷叫着沿来路又狂奔回家哭诉去了。
也许是暑假太无聊,也许是对新学期的期待,我们还没享受完李伯的“佳肴”,就有背着书包牵着家长来的小孩子,也有大一点自己来的,大一点的都懂得套路空手来观望。
我们也就在教室里拿着花名册“守株待兔”,等待学生们来报到缴费领书,待有了几个以后,就安排打扫卫生,别看这些学生小小的个子,干起事来有板有眼,十分卖力。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袁主任收集了一下情况,准备下午汇总开会。中午吃饭时,罗校长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们就预感有些不妙。
果然,下午开会时,校长说学生到校情况不够理想,流失学生较多,开完会后还要去家访,问明情况,弄清去向。
四个年级都把没报到的学生姓名和住址家长姓名报上来后,抄写一份,袁主任和我有共同班级,分为一组,拿一份,走访烟包山、李家湾、合欢、史家汊、平安、草包沟五个组,李伯、毛有雨和施扬兵为一组,拿一份名单,走访插旗山、肖洞、小溪、扁担冲四个组,罗校长到村委会找袁书记去汇报情况。
于是我们便分头行动。袁主任本村本土的,非常熟悉,老老小小都叫得上名儿,村民也很热情,一路走走停停,有朴实的村民扯住非得喝上一杯茶,还有两家留住后,急忙开火煮上了一碗鸡蛋,放上很多糖,非常热情。
我俩很顺利,每到一家,家长告诉我们,要么孩子还在外婆家没回来,要么家长不知道今天就开学了,还有的是要孩子在家帮忙做点事。我们名单上有21个孩子,我们下午四点半就已经收工往回走了。
就在走到平安组,离学校还有七八分钟路程时,听见前方吵吵嚷嚷的,紧接着就看见施扬兵和毛有雨在田埂上一路小跑,冲学校方向而来,跑的时候一个东西从毛有雨的袋子里蹦出来,他也不管不顾。
原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妇女,拿着一根竹篙,也在使劲地撵他们,乡里女人懂得抄近路,有几次,这长长的竹篙眼见就要落在他俩的背上头上,幸好田地有些湿滑,让他俩侥幸逃脱。
看见我俩,急忙抛弃田埂下地抄近路,跑到我们旁边,才稍稍安定。
袁主任拉住惊魂不定的他俩,对着后面愤怒不已骂骂咧咧的妇女喊道:
“麻婶,搞么子啰?搞得气都出不赢。”
“抓到两个贼古子。”
袁主任望向他俩,问:“你们偷了人家什么东西?”
毛有雨从左边袋子里掏出两个橘子,施扬兵也掏出一个,橘子表面发亮,应该是早熟品种。
“哦,麻婶,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两个老师,是到你们家问袁晓娟怎么没来报到。”
麻婶的脸色缓和下来,连忙说:“哎呦,那就对不起了,不知道两位是教书先生,我还当是两个贼古子。”
说完,转过身,提着她那长竹篙,走了。
他俩低着头,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回事?”
“我们走累了,又要每家每户问,又听不懂,口渴了,看见路边围着的网里伸出几个橘子,就摘了两个吃,很好吃,就多摘两个带回来给你们吃,谁知道,就听见有人大喊,拿着竹篙就打。”施扬兵急忙解释道。
“老李呢?”
“我们刚走出校门,他儿子就把他喊走了,说家里来客了,他给我们指了道路,就走了。”
“这个老李!你们也是,谁家的东西不好摘,偏偏摘到了麻婶家的,她家的东西,是偷得的么?”
那神情,像极了《孔乙己》中短衣帮的语气,我们三个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袁主任接着说:“她可是个狠角色,别人是家里棉被块块都有数,她是怎么样,她家做酒的时候,你去恭贺放的是多长的鞭炮她都有数,还礼的时候绝对不会有错。不说了,你们走了几家?”
“还只有五家,刚要到袁晓娟家,就被打回来了。”
毛有雨说完,把名单递过来,上面打了五个√。
“还有的这10个人,我去顺便走一走,你们今天就休息吧!”袁主任把名单递给毛有雨,下坡回家去了。
我们仨悻悻地往学校走去。不过,当毛有雨把橘子给我剥开,我吃到嘴里时,我不由得感慨到:如果是我,我也会多摘几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