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那一张张好奇、陌生的面孔。
“醒了,醒了,安哥儿快来,这人醒了。”
面对周遭这陌生的环境,金殃茫然无措,更觉得口渴的厉害。
“我这是在哪?”
“都出去,出去,别围在这,该干嘛干嘛去。小雪花你也不嫌害臊,都是大姑娘了还总往男孩子的卧房跑,羞死人了。”
“要你管!哼”
就见一个文静模样的小姑娘红了脸,气咻咻的往说话的人腿上踢了一脚,甩着两个辫子跑出去了。
见众人退出房间,金殃稍稍安下心来,看着段平安一脸的疑惑。
“渴了吧,先来喝点水。一会儿我再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
金殃接过段平安递来的水,一口的喝了个干净。拿袖子擦了擦嘴,人明显恢复了精神。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问道:“平安兄弟,我是在哪?你怎么会在这?我这是怎么了?”
段平安哭笑不得的给他拿来了已经打理干净的鞋子,并把昨天跟葛二爷解释过一遍的事情又复述了一回。
昨天下午金殃阴差阳错的喝了下过蒙汗药的酒后,就栽倒在地,人事不醒。吓得王瘸子差点晕过去。好不容易哄明白了父女二人,却又让他们犯了难。一个瘸子、一个姑娘,如何背的动个大男人?只得由段平安背回药铺,安置在自己床上。
蒙汗药出自葛二爷之手,端的厉害,无色无味见效奇快。就是醒来后会头疼口渴,倒也无甚大碍。
好在自家就是开药铺的,药材齐全。段平安把人安置躺好,就配了副醒神汤给金殃灌了下去。虽然不求能立即见效,倒也能中和不少药性,让人醒来后不至于难受。
又招来了在一旁好奇观望的虎子、大牛他们,只说是朋友喝醉了,在这休息,有人得空就帮忙照顾一下。
花莽一事,虽然谈不上惊心动魄,但也让段平安身心俱疲,大概估算了一下金殃醒来的时间,就再也坚持不住,跑到葛二爷的床上倒头就睡。可没睡多久,就又放心不下,跑过来守着了。
“糟了!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那王家父女可还好?”
段平安伸头看了看窗外,答道:“应该是寅时到卯时之间,昨天你晕倒了以后他们就收了摊子。今天这会儿他们应该还没开始摆摊呢!”
金殃听完,这才放下心来,回想起自己不知不觉的被人迷倒,不由出声感叹江湖险恶,并向段平安讨教起了闯荡江湖的事项来。
两人年龄相仿,金殃仅年长几岁,一来二去,俩人就熟络起来。听着段平安偷梁换柱的讲述着自己和葛二爷智斗恶霸的经历,金殃恨不得自己也参与其中,一展拳脚,好让那些坏蛋有个深刻教训。
二人越聊越投机。直到被肚子发出的不满声响所打断。两人相视一笑,这才作罢。
吃过了早饭,金殃看着段平安扎上了逍遥巾,换上了一身道袍。再结合听他之前说的经历,不由觉有趣。感慨道:“我若能像你一般机敏就好了。”
段平安也笑道:“我若是有你那般身手,哪还用得着这般麻烦?”
世人便是这般,每个人的性格、能力不同,也导致了每个人行事风格的迥异。自己所羡慕的,也通常是自己一直或缺的。
夏末秋初,难得有些徐徐凉风,让人好不惬意。柳枝摇曳,衣诀摆荡,算命的小道士仿佛下凡的天人,灿烂的有些晃眼。
今天,小道士旁边多了个座椅,坐着个浓眉大眼的白衣少年。虽然比不得小道士好看,却也显得英武。
自然少不了被烟花女子的调戏。却想不到这人比小道士还不堪,被摸了一把就红透了脖子,全身僵硬不敢动弹,只是冒着冷汗。
殊不知越是这样就越易勾起那群女子的兴趣,这可苦了涉世未深的金殃,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硬!
早早就想与小道士说上两句的谢大小姐自是不愿与这些烟花女子站在一起的。便命了下人来要了个号码替她排队。原本她想站在一旁看热闹,却又看不惯小道士被人骚扰。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扭着腰姿不满的回家了。
花莽也一早就来过,只是远远的盯着金殃冷笑。笑了好一阵,估计是觉得被人忽视了,挺无趣的,只站了一会就走了。
日头当中,费尽心思好不容易送走了难缠的一群“女校书”,就排到了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大小姐了。
听了下人的禀告,谢大小姐噘着嘴,皱着鼻子一路走来。开口便不满的问道:“昨天怎么收摊那么早,害得我回来找你都找不到。”
语气哀怨,边说边伸手探向段平安的脸颊。若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这小道士亏欠了姑娘的芳心。
段平安把她悄悄伸过来的玉手捉住,推了回去,叹道:“昨天你若是早回来点,兴许就知道了。”
谢大小姐睁了杏眼,上下打量了一翻,又看了看旁边一身白衫的金殃。探头悄悄的问:“有麻烦?”
段平安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心道这大小姐猜的倒是八九不离十。点点头道:“是有点麻烦。”
“怎么回事?”谢大小姐来了兴致。
段平安看着这个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的大小姐,没搭话,反问道:“你又来找我干嘛?”
谢大小姐马上就不开心了,双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挺着胸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段平安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别过头去,就瞧见了金殃的眼珠子似乎已经掉进深渊里拔不出来了。
见段平安没理他,谢大小姐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开口道:“你猜!”
“不猜。”
“猜!”一两银子已经拍在了桌子上。
段平安马上乖乖的闭了嘴,开始装模作样的掐算起来。
“昨天的相亲不顺?”
看了看嘟着嘴的谢大小姐,段平安结合前因后果过,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哼,算你厉害!”
谢大小姐脸色变得很快,马上就兴致勃勃的说道:“我跟你说,还好我机智,昨天临见面前,我让丫鬟跟我互换了衣服,自己扮成丫鬟去见那人。刚见面的时候,那人虽然不及你长得好看,但也算周正,行为举止倒也有些风范,可结果你猜怎么着?”
段平安本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冲着刚给的一两银子,便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搭腔,就听见旁边金殃好奇的问道:“怎么着?”
有人搭茬,谢大小姐更是眉飞色舞道:“那男人一开始还文质彬彬的,就是眼神总往我身上瞄,我就觉得不对。后来我让丫鬟借口出去了一下,谁料前脚刚走,那男人就坐了过来,还要对我动手动脚!”。
“啊!这个下流胚子!”
“是啊,我便吓唬他说我家小姐马上就回来了。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你家小姐马上就进门了,到时候你这个丫鬟也早晚要陪嫁过来。不如现在就先熟悉熟悉,摸清底细,免得到时候尴尬。”
谢大小姐学着男人的声音,把那人猥琐的神态演绎的惟妙惟肖。
“这世间竟有如此下作的男子!”金殃气的义愤填膺。
谢大小姐似乎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冲着段平安继续道:“这还不算完,他还跟我许诺,日后过了门,便会冷落那大小姐,独宠我一人!”
说着,谢大小姐生气的左手背打了右手心几下,摊了摊手道:“你瞧瞧,你瞧瞧,这是人话吗?我若是没听你的直接嫁了过去,还指不定会受什么样的气呢!那混蛋就是个色中饿鬼!”
段平安心想,“这也应该算是救命之恩吧。”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开口管她要一两银子。就听见金殃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告诉他我就是谢家大小姐!等着退婚吧!哼哼!”
“痛快!”金殃狠狠地一握拳。
谢家大小姐吐露了心声后,心情颇为愉悦,冲着金殃这名忠实听众友善的点了点头。
段平安趁着这个功夫,把桌子上的银子悄悄的收在了袖子里,揣着双手,一副专心听讲的样子。
谢大小姐指头轻轻磕打着桌子,扬了扬下巴,对段平安说道:“先不说这个了,喂,小道士,你还没说你惹了什么麻烦呢!我能帮得上忙不?”
“哎,算了。”
“哟,这是瞧不起谁呢!我跟你说,我爹最疼我了,我说什么他都听。你跟我说说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
段平安想了想,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多个人兴许多个办法,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就把昨天的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最后拍了拍金殃的肩膀介绍到,“就是这位武林高手,只用了一脚,就把那花莽踢飞了好远,直撞到那颗柳树上才罢休,你去瞧瞧,现在那树上还有痕迹嘞!”
谢大小姐的眼睛里惊疑不定,莲步轻移到金殃身前,小心的拿着手指这戳戳那碰碰,惊得金殃大气都不敢喘。
“我瞧着不像啊,这么瘦……你确定这是高手?”大小姐扭头问道。
段平安肯定的答道:“这是高手。”
大小姐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试探的问道:“有多高?”
段平安玩笑般接道:“好几层楼那么高。”
金殃想了想,纠正了一下段平安的话,正色道:“我应该是江湖第一。”
经过短暂的冷场后,段平安暗暗点了点头,回想起金殃之前给自己看过的民间异志,他大概猜到了这句话的出处,表现的不算惊讶。
可谢大小姐自然不知道。出于礼貌,拿手捂住了嘴,没有笑出声音来。只是露出了一双弯弯的眼睛。
金殃不做解释,只是一本正经的又跟了一句。“我从不说谎。”
若是花莽在这听到这话,恐怕会气的吐血吧!
谢大小姐秉承着良好的家教,并不在此事上过于纠结,征询着段平安的意见问道:“要不我让我爹安排人再去揍那花莽一遍?放心,我就说是那花莽对我图谋不轨!”
“要是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他又不怕挨揍,回头这笔账指不定又要算在王叔的头上。”
“这倒也是。”
谢大小姐拄着下巴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问道:“你知道熬鹰不?”
“嗯?谁?”
“不是谁,是训练猎鹰的一个法子,我听我爹说过,就是用大毅力去对待猎鹰,不让他睡觉,直到它服气听话。换个话说,你知道耍猴人不?”
段平安自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不禁对大小姐的想法钦佩不已。起身行了一礼,感叹道:“谢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在下受教!”
一丝坏笑露出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