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头像是灌了铅,轻轻一动就能牵扯很多神经争先恐后的发出抗议,脑海中接踵而至的记忆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在半梦半醒之间,我胡乱地抓着,一次次,都是两手空空。
突然,一股腥甜的液体滑过我的喉咙,通身的梦魇一瞬间消失,一股气流直达天灵盖,此人是谁?
“青薠!”
脑海中划过这个名字,猛然惊醒,身边却空无一人!
轻轻揉着汗涔涔的额头,瞧着眼前陈设,甚是熟悉,这是在哪啊?
直到目光锁定在地上的一个大毛毛虫身上——李清。
我竟然还记得!
是了,我还记得人骨笛可以篡改人的记忆,我也记得是玄奇要与我抢李清,可是方才屏儿明明吹响了人骨笛,难道有人救了我们吗?
糟了,李清终是没救了吗,如此一思量,我一把扯开已经濡湿的棉被,赤脚走到李清身旁,把上他的脉:
不对啊,脉象平和,瞧着面色也恢复了八成,难道是玄奇善心大发及时收手吗,但眼下房间里只有我与李清二人,这小子睡得无比香甜。
掐了个决,一股子冰水直直打在李清头顶,地上的人一脸烦躁的睁开了眼,正要开口破骂,看清了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我,生生止住了。
然则我心中却有些奇怪,难道李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平安无事了吗?
“咦?老板娘,我们居然回王府了,您可真是神通广大!”
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清揉着脖子,指缝间露出的正是鲜红的手指印,这是玄奇的杰作,我看着他恢复硬朗的身子骨,正好可以与他细细清算一笔账。
“过来坐!”
我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指着身边空着的位置,对着这个略显崇拜我的男子说到。
李清显然是有些意外,但还是磨磨唧唧的走到了我身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
“老板娘,我知道我的执迷不悟差点毁了咋们之间的交易,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现在我的心已死,你想要就拿去吧,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很是乖巧,也就顺带着看眼前的负心汉多了几份顺眼,孰料此时,我的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喉间亦溢上一股子腥甜,这种味道与刚刚梦中的截然不同,自带着天然的植物清香,亲切而熟悉。
见我用手捂着胸口,李清不知所措的安慰着:“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这就请京城中最好的太医前来,只不过……”
“谢谢你的一番好心!”我勉强的定了定心神,将那口血吞咽了下去,强装镇定:
“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这一次,你要牢记自己是心甘情愿将光明交出来的!”
“是的!”
李清口气异常坚定,挨着我坐了下来,直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你不要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吗?”我也有些于心不忍,权衡了一下,问了出口。
李清双眸倏地打开,炯炯的看向我,随即一笑,又潇洒的阖眸,一副洒脱的口吻:
“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已经看过了,这双眼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负担,眼睁睁的看着一些东西从美好变得丑恶,就如同刀子一刀一刀剐在心口,其实我很期待,若是再看不见她的一颦一笑,我会不会很快就能忘了她,食色,性也,这都是眼睛的罪过!”
说完这些,李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甚认同他的刁专角度,但是他能这样想,对我来说也是只赚不赔的交易。
手心盈盈的绿光点亮我的眼睛,我轻轻的开口:“忍一忍吧,很快就过去了!”
眼前他痛的满面隐忍,接着,一声闷闷的痛哼,抓着桌角的手剧烈颤抖,骨节也隐隐泛白,我一个用力,一块晶莹剔透的碎瓷片安静的躺在我的掌心。
李清一把按住双眼,怔怔的问道:“结束了?”
我将另一只手轻轻的按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手下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不知他心中的伤几时可以痊愈?
“你且宽心,除了眼睛看不见了之外,你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了,长命百岁都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我轻轻的搀扶着李清,他不安的捏紧了我的衣袖:“老板娘,你走吧,我知道你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无法,我长袖一挥,一室生辉,,阳光“嗖”的一下窜了进来,直直照在李清的脸上。
“你想感受一下清晨的阳光吗?”
李清有一些意外,也有一些不可思议,满怀期待的开口:“想!”
这一次,他没再拒绝我的搀扶,当站在院子里,我满意的看着被我幻化出来的秋千。
“来,坐上来!”
我在一旁蛊惑着李清,这小子也很顺从,许是眼睛眼不见了,不知道坐在一个花团锦簇的秋千上有多么违和。
“你知道吗,刚刚我心烦气躁,这会儿居然好多了,其实从小到大,根本没有这样肆意的放松过!”
坐在秋千上,李清眉目舒展,见他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生活,也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我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你怎么不说话,我猜你现在肯定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我自言自语,有没有觉得很好笑?”
这虽然像是玩笑话,可我心里很不舒服,从我救起他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了这场请君入瓮的交易,即便他有百般不是,可我总归为了一己私利伤害了他。
我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后悔遇见了我吗?”
“唔?你听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若没有你,我怎么能在这里苟延残喘,我们这叫各取所需。”
他这般坦坦荡荡真叫人刮目相看,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我终于知道心中的这份愧疚感来自哪里了!
李清失了一缕魂魄,神智已然不清,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药铺门口,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蓄谋已久?
“你还记得你的第一缕魂魄消散后,是怎样找到我的药铺的吗?”
李清愣了几秒钟,随即答道:“这我也不甚清楚,我只记得被鹰啄死后,我很想去和日日夜夜照看我的屏儿道个别,可是玉儿大发雷霆声称要将屏儿千刀万刮,我就没有记忆了,再醒来就看到了你!”
“那白胡子老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