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咬到哑巴,红云立刻喝道:“够了,不准吃!”
大灰把嘴里的肉块吐出来,红云跑到送葬人身边,递出一串草叶:“吃了。”
送葬人抓过草叶,放进嘴里咀嚼,头脑渐渐清醒了过来。
红云一眼就看出了送葬人的状态,也许是是因为气候,红云小时候呆过的森林与这片森林物产相似,因此,红云早就准备了一些解毒的物质,以备不时之需。
“你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看好阿黛尔,我得回去看看追我们的家伙。”
后方,红云被自己也不知道来历的人盯上了,不少熟悉森林的战士在黑暗中追逐着骑着大灰的她和阿黛尔,对方人多势众,要不是大灰跑的特别快,红云也不一定能逃脱追捕。还好,博士为红云准备了用于摆脱追兵的特殊装备,现在看起来十分的有用。
红云叫来大灰,骑上大灰往回跑,来时路上的森林扭曲得不成样子,一棵棵树木像是成了精一样,枝干扭成了四肢的样子,有的树干上还隐隐有着五官的轮廓。
红云停下,这些扭曲的树木的枝干已经被截断,地上掉落着一些断肢。
扭曲的树木看起来十分的惊悚,枝条原本呈现的应该是紧紧地抱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可是却已经被砍碎了,看起来似乎是这些树木拦住了追兵,却又被其他人砍碎,将追兵放走。
看来,这群人也许是怕了,暂时离开了,不过,红云已经明白,森林里,有和狼群一样危险的群体,要多加警惕了,离开森林的路程已经不多,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这群人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红云在黑暗中看出,袭击者也是人类,那么这些人是什么人呢?
带着疑惑,回到临时营地,送葬人正在包扎哑巴的伤口,被大灰咬到的手臂已经彻底被破坏,送葬人将不能用的地方截下来丢掉,以后,哑巴只有一条手臂。
哑巴痛的死去活来,一会昏厥,一会痛醒,不过,等到包扎完好后,哑巴还是渐渐的清醒过来。
阿黛尔看着血腥的“治疗”现场脸色惨白,她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反应不过来。
送葬人简短地解释道:“那个成年女人是他杀的,他又杀了其它所有人,快叫大灰大森林里找找,那个小男孩害怕的跑到森林里去了,森林里地形崎岖,不小心些是会死人的。”
红云拍拍大灰,大灰领会红云的意图,蹿到森林里,红云面色不善的看着哑巴,没想到,你一个连话都不说的人,一声不响,竟然干了这么件大事啊!
红云与送葬人的任务就是护送,就因为哑巴,人都要死光了……还谈什么任务!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凭什么这么做!我费了多大劲才把这些人带到这里,你也是我带来的,竟然还给我们惹麻烦!你想死吗?”
红云怒骂道,挥拳打向哑巴,送葬人阻止道:“停手!你会把他打死的!”
红云一拳挥出,重重的砸在哑巴的脸上,哑巴仰到在地,嘴角冒出鲜血,他用手艰难的比了几个手势,红云看不明白,送葬人也看不明白。
一拳过后,红云忍住了,没有继续攻击哑巴,再打下去也只是单方向的殴打而已,没有意义。
送葬人严肃道:“我明白红云你的心情,但是,任务失败是时有的事,我们现在能做的,是把剩下的人带回去,该好好活着的好好活着,该接受审判的就接受审判,很多时候,秩序是有必要的!相信我。”
红云咬牙:“我多想打死他……或者把他留在森林里等死,但是,我再信你一次,送葬人,他随你处置。”
虽然自己并不明白像是博士或者送葬人的种种做法,但是,到最后,他们总是能证明自己的做法是合理的,红云选择相信。
不一会,大灰叼来了一具尸体,小男孩在逃跑时,似乎是因为湿滑的路径摔下了一个斜坡,现在,他的头部后方有一个肿块,似乎是和什么东西撞上了,已经没气。
荒蛮的世界,生命逝去的分外突然,不是在文明中生长的生命可以随意进入的。
已经不需要休息了,将小男孩的身体放到一颗树边,几人继续上路,尽管哑巴虚弱,但是,没人给他休息的时间。
红云走在前面,大灰紧跟,送葬人已经彻底恢复,走在大灰身边,阿黛尔坐在大灰的背上,不时出神。哑巴艰难的坠在队伍的末尾,阿黛尔像队伍最前面的红云请求到:“能不能叫那个哑巴坐到大灰的背上,他……”
红云止住步伐,瞪了阿黛尔一眼,阿黛尔咬牙道:“他太拖累队伍的速度了,这样下去,万一那些追我们的人再回来该怎么办?”
红云猛呼一口气,回头,跑的里队伍远远的,送葬人解释道:“她同意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红云的不情愿,大灰也有些别扭,最后,还是送葬人帮着哑巴坐到了狼背上,送葬人看到,哑巴朝自己打了个手势,阿黛尔说道:“送葬人先生,那是谢谢的意思。”
送葬人问哑巴:“既然你会手语,我问你,之前你被怀疑是凶手是,打的是什么手势?”
哑巴又连着打了几个手势,阿黛尔说道:“他说他是瞎打的,反正那时候也没有一个懂手语的人,好好打也没人会理解。”
送葬人道:“所以,你只需要我们觉得你很焦急,你是冤枉的就好了?”
哑巴点头。
“你很聪明,但是,你走了一条错路,你的未来只能是黯淡无光的,在现在看来,你可能会被编入一些送死的队伍里,成为对抗黑潮的炮灰部队一员,倒不会有人判你死刑。
不过,很明显是现在的判决更可怕些,那可是黑潮啊,泰拉大陆上的帝国,还是头一次如此的团结。”
哑巴在狼上坐稳了,队伍的速度就明显快了很多,阿黛尔扯了扯哑巴的衣服,问道:“你问你什么要这么做……”
红云也问过一样的问题,但红云不在意答案,她只是在发泄脾气。
哑巴用手语和阿黛尔交流起来“我觉得,他们不应该活下来。
为什么先死去的往往是善良的人?
我们来自一个地方,在矿石病流行时,我见过他们对感染者的嘴脸,我太熟悉那些表情了,起初,他们用看待垃圾的表情看着感染者,就像曾经他们那样看待我一样。
那种眼神,好像是在用瞳孔告诉你,你这个肮脏的家伙,为什么还死皮赖脸的住在这里?你不知道自己带着致命的疾病吗?你们是特地来传播病毒的蛆虫。
起初,我还有些庆幸,因为,那样的眼神原本是看向我的,但是,渐渐的,我明白了,我是一个更可悲的家伙,竟然因为那些家伙将欺负的目标转移就感到庆幸?这样的我,和他们那有什么不同?
但是,有些人,从一开始就和他们不一样,你记得我们队伍里,那个严肃的老太太吗?她是个医生,我是个哑巴,总是要吃些药,有一次,我去买药,见到了她在帮助一名受伤的感染者,那名感染者尝试拒绝,他不愿意让为了自己冒被感染的风险,但是,老太太坚持治疗这名感染者。
那名感染者离去后,她叫我出来,她早就发现我了,她对我说——世界上的病人都是一样的,她问我愿不愿意帮助她,她说我很重要。
那是自从儿时嗓子的病以后,第一次有人肯定了我。我开始和她一起在暗中帮助感染者们。
然后,我遇到了一个诗人,他自称的,就是那个发了疯自己跑到森林里的。他带着一个年龄很小的感染者,找到我们,那个孩子发烧了,一般的医院是不会接治的,找到我们时,他一下子哭了出来,吓我们一跳……
他被孩子门称为院长,原本是一名教师,现在放下了原来的工作,暗中收养了几个年幼感染者,那天带来的是其中一个。
后来,我们一起陪伴着那些孩子,也有一些人,你不认识的加入进来,地暗中帮助感染者。
可是,矿石病的确是不治之症,孩子门一个个死去……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再后来,事情暴露,除了包括我们在内的个别人,帮助过感染者人被逮捕了,因为新的法令要将所有感染者驱逐,而我们是感染者的包庇者……
在我的同伴们被逮捕时,那些人又露头了,他们义愤填膺,呵斥谩骂,称我的同伴们魔鬼的帮凶……他们就没有照过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丑陋吗?
之后,黑潮爆发时,我看到他们也被抛弃了,我很开心,我甚至不在意自己也是被抛弃的一员,又或者我从来都是被抛弃的一员。
我以为他们会死时,送葬人和红云来了,我想着能和诗人先生和医生老太太一起活下去的时候,他们却接连离去……那么,为什么要让剩下来的人活下去?
至于那个男孩,我不会向他开枪,他如果顺利昏迷倒还好,可我没想到他会被吓跑。”
讲到这里,哑巴猛回神,发现阿黛尔一脸疑惑。
“抱歉……你比画的太快了,我看不明白,很多手势我也不懂……”
阿黛尔并不知道,哑巴表达了什么,即使她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善良不会带给他额外的知识。
哑巴有些无奈,他应该明白的,能理解自己的只是少数人而已,又慢慢的比划道:“诗人先生在路上教你的你记住了吗?那些手势其实是他原创的。”
阿黛尔点点头,其实,她能理解手语,也是因为看过哑巴和诗人先生聊天,所以,她能理解的实际上十分有限,哑巴和诗人先生交流过什么,她才会知道一些。
哑巴指了指自己,比了个圆,又指指心脏的位置。
浓密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实际上在森林间的时间和想象可能有出入,阳光投入,脚下的道路渐渐长出绿草,所有人心里都觉得暖洋洋的。
那些紧随而来的人们,也知道,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身后的树林里,一个用原始的衣着蔽体,面目俊秀,瞳发神光的年轻男性,拉满手中弦,对准了大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