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月亮很亮,天上没有什么云,皎洁的月光洒在宁静的村子,张老六坐在自家屋里的凳子上,修理着明天要用的工具,老六媳妇在炕上逗着成才,小成才在母亲的怀中呵呵的笑着,老六看着这对母子,竟感觉到这一辈子不再有什么奢求了。
忽然,一阵喧哗打破了这个村庄的宁静,紧接着犬吠声,哭喊声一一响起。小成才被吓到,哇哇哭起来,老六媳妇也慌了,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问:“六哥,这是怎么回事?”张老六站起身:“别怕,你娘俩在屋呆着,我出去看看。”
“小心!”
“知道。”说完,老六走出房门,没走几步远,慌忙跑了回来:“娃他娘,快,快走,有兵匪,什么都别拿,抱着孩子赶紧跟我走!”
老六媳妇听到这话,不敢有任何怠慢,赶紧抱着孩子,跟着老六往外跑,却不想刚一出门,迎面而来两个兵匪:“呦,这是要去哪啊!”
“快走!我拦着他们!”张老六顺手摸起锄头:“你快带着成才走,快!”
“六哥!”老六媳妇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如果不跑,不但自己会惨遭毒手,就连自己的孩子也难逃厄运,一咬牙,转身向林中跑去。
张老六看着媳妇已经离开,有看着两个兵匪冲过来,心一横,举起锄头向着兵匪冲了过去,可他一个庄家汉子,虽说有着一把子力气,但又哪里是杀人不眨眼的兵匪的对手,兵匪抬腿照着老六的肚子一脚,这一脚踢的老六一下子扑倒在地。“走!刚才跑了个小娘们,追去!”兵匪甲对同伴说完,正要去追,只觉得腿有点沉,低头一看,原来老六见到两个兵匪要去追自己媳妇,挣扎起来,一把抱住兵匪的小腿。兵匪甲抄起大刀,照着老六后背就是一刀,直扎入地。拔起刀,用力一挣,竟没有挣脱,老六的双手依旧紧紧的抱着他的小腿。“他奶奶的!”兵匪甲恶向胆边生,反手一刀,竟将老六一双手臂双双斩断,可怜张老六一生敦厚朴实,竟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且说老六媳妇,抱着孩子一路奔走,但她的脚力如何比得上那兵匪。刚刚出村还没走多远,回头看去,一个兵匪竟已快要赶上。老六媳妇知道自己怕是难逃此劫,而且既然这兵匪追了上来,想必老六也是凶多吉少,不觉得悲伤心头,泪流不止。看着怀里哭泣的孩子,不禁想到:“老六已是凶多吉少,我也是难逃厄运,只是可怜这孩子,上未满月竟遭此大难。”思索之际,忽然发现旁边有一棵树,树下有个树洞。“孩子,既然那僧人说你有状元之才,只愿上天能保佑你度过这场劫难。”说罢,把孩子藏在树洞之中,又怕孩子哭声引起兵匪注意,竟在衣服上扯下一块碎布塞住了孩子的嘴,将洞口草草掩盖,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没走几步,却已被兵匪赶上,一把抓住。这老六媳妇本就长的俊,那兵匪自然不肯放过,连拖带拽向着树林里走去,老六媳妇拼命挣扎,不知哪来的力气,或是兵匪一时不慎,竟被她挣脱。老六媳妇知道自己跑是跑不了,银牙一咬,反身向兵匪扑去,正好扑在兵匪的刀上。这一扑之力,竟然使刀尖直透后背,顿时没了气息。兵匪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岂能不怒,将刀抽出,抬手一刀,一颗大好头颅应刀而落,血喷涌而出,溅了兵匪一身。“他奶奶的,真他娘的晦气!”兵匪骂骂咧咧,提着刀回往村子走去。
且不说这边兵匪正在烧杀抢掠,在不远处,寂静的山林之中,皎洁呢月光洒下,晚风吹过,隐隐传来一阵苍凉的歌声:
“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沿着歌声寻去,一条人迹罕至的古道上,一队人马慢慢前行。按理说在这慌乱的世道,赶路之人本不该贪路夜行,可这一队人马偏偏选择在夜里赶路,与其说是赶路,倒不如说是漫步。这队人马,大概三四十人,其中二十八人,身着黑甲,胯下乌骓,凝神静气,浑身上下莫不透着一股肃杀之意,若不是手中倒提的大刀在月下闪着寒光,这二十八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细看之下,这二十八人的呼吸、动作、起伏、甚至是马匹的步伐都是惊人的一致。为首的有两人,其中一人却是文人装扮,三十多岁的相貌,眉清目秀,面无胡须眉宇之间透露着文人的儒雅,腰悬三尺青锋,一身青色长袍,在这月下竟似遗世独立,方才的词便是他所唱。
“不知兄弟为何如此感慨?”发问的是旁边那位,只见此人身高七尺,不怒自威,身穿金丝雁翎甲,坐骑枣红千里驹,两只虎目,顾盼之间威风凛凛;一杆银枪,夜色之中寒意摄人。
“大哥,想我等当年追随皇帝,百战余生,无数同袍马革裹尸,终一统中原,本以为天下从此太平,却不想边关四国异族屡屡来犯,今虽击退西方胡人,然放眼边关,尽是战火狼烟,生灵涂炭,百姓徒受战乱之苦。今日突然心中悲切,又想起先贤的词,这才不禁唱了出来。”
原来这文人,姓姜名童。此人本事江湖豪客,更是一位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一手医术却似昔日扁鹊华佗之能,更修得一身好功夫。师出何处无人知晓,只知道他刚一出道,便以三尺长剑,连挑绿林好汉十数人,从此扬名立万,人称血剑公子。后与其义兄林元钧一起投身当时周王、也就是当今圣上麾下,二人屡立战功,助周王赵胜一统中原,立国号为庸,林元钧封为镇远将军,而这姜童便以军师的身份,一直跟在其义兄的身边。至于说身边这位威风凛凛的武将,想必大家也已明白,此人表示林元钧。
“报……!”就在林大将军正要回话之时,前方一个探路的兵卒飞马来报:“报告将军,前方发现一伙残存的胡人兵匪,竟在村中烧杀抢掠,屠戮无辜百姓!”林大将军听到这话,虎目怒睁:“这帮没人性的畜牲!二十八宿卫,随我前去,灭了这帮胡狗!”言罢提枪策马,直奔前方而去,姜童见状,吩咐一声,叫留下照看行李的几个兵卒,带着二十八宿卫紧随林元钧而去。
且说这群兵匪,正在这村中大肆搜刮。他们本是西方胡人的军队,在一场战役之中,主帅被杀,各路将领败走逃亡,这群士兵也是树倒猢狲散,却又无处可去,只得在这山中为匪,平日里隐于深山,不时趁也下山抢夺食物钱财,倒也是过得逍遥。不想今日下山,却遇到了一大杀星。
林元钧与姜童,率领二十八宿卫走到村口,正看见这群匪徒心满意足的往出走,背后的村庄已是满目疮痍,怎一个惨字了得?林元钧见此,只觉得一股怒火自胸中直冲头顶,不禁紧握住手中长枪,咬着牙一声令下:“杀!”二十八宿卫听此命令,横举大刀,喝到:“杀!杀!杀!”
这群兵匪本就是逃亡之辈,数量上并不少,但是论战力有如何是这将军亲兵的对手,前一刻还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肆意横行,下一刻却在二十八宿的铁蹄之下飞灰湮灭,正所谓报应不爽。
林元钧抖去枪头血滴,翻身下马,走进村庄,只见全村十余户人家,数十条性命,竟无一幸存,更有甚者,竟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断手、头颅、残肢已不知属于何人。饶是林大将军久经沙场,见此场景也是不禁一阵悲切,又是一阵愤怒。
“大哥,”姜童走到林元钧身边,看着大哥眼中的愤怒,开口安慰到:“悲剧已经发生,我们也无力回天,好在凶手已经尽数诛杀,也算是为这些无辜百姓报了血海深仇。”
“唉,贤弟这话为兄又何尝不知,只是见这百姓惨遭如此毒手,不觉有些难过。如果不是战争,他们又怎会遭此大难。”
“大哥!如今天下方定,四方虎视眈眈,战争本就难免,若我等战败,此番场景怕是不在少数啊。”
林元钧听到这,也不在说什么了:“也罢,来人,将村民尸首尽数收到一起,烧了吧!”说完,转身走向村外的树林之中,看着卫士们忙碌,不由陷入沉思,姜童走到他身旁,也不打扰,就这么默默的站着。
忽然,姜童似乎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姜童本就是练的内家真气,耳聪目明,况且此时甚为安静,固那声音虽然微小,姜童还是有所察觉。寻声走过去,来到一颗树下,只见树下有一个树洞,洞口似乎被人草草掩盖,声音便是从这洞中传出。姜童拨开杂草,举起火把往洞中看去,细看一下,不由大叫一声:“大哥,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