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隐青山,绿水绕静丘。伴随着一声声的鸡鸣,家家户户陆续升起了炊烟。虽说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但是农家人大多起的比旭日要早。正午的太阳可不懂得什么叫做怜惜,亦或是它根本无法去同情那些在大地上忙碌的人们,它的使命便是在空中散放着自己的光与热。无可奈何的人们只好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趁着天气未热,迎着远处的鱼肚白出门。只是今日,村内有一家人不同于平时。男子没有下田劳作,女子也没有燃起炊烟。丈夫站在门口来回的踱着,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向禁闭的房门,欲推门而入却犹豫着,沉思后又放下了手。男子姓张,没有名字,只因在本家排行老六,村里人都称呼他张老六。成婚一年多,如今媳妇怀胎已十月。昨夜里,媳妇忽然腹痛难忍,老六夫妻都没有经验,慌忙之中请来了村里郎中,得知快要临盆,又请来了稳婆。所幸大家都是本村人,毫无二话,叫上本家几个长辈妇人连夜在老六家守着,直到天明。此时虽说只是清晨,但张老六的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听着媳妇在房间里声嘶力竭的哭喊,他揪着心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便是求着天上那虚无缥缈的神明,无论有没有神,无论神明能不能听到他的祈求,他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寻求着最后一丝慰藉,做着自己最后的努力。
太阳慢慢的露出了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穿过晨雾,照在这片土地上。“哇,哇,哇……”,终于,在经历了数百年般的煎熬中,一声婴儿的哭声犹如仙乐一般传入他的耳朵。他猛地转身,看着打开房门的稳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带着一丝焦急,带着一丝询问,也带着一丝担忧。“恭喜啊,老六,”稳婆也没有卖关子,笑着说到“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放心吧!”听到这,张老六心中的巨石总算落地,扑通一下跪倒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这个朴实的汉子根本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言语,只会重复着最简单的话来表达着最真诚的感恩与激动。
“你就不谢谢老婆子我?”看着跪在地上拜谢神明的张老六,稳婆不由的打趣到。
“对,对,谢谢婶子,谢谢婶子,”老六听言,慌忙起身转过头,手忙脚乱的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稳婆,“婶子,这点钱是我的心意,你收下,收下。”
“哎呀,老六,你这是做啥,婶子我是贪你钱的人吗?你这是打你婶子的脸啊!”
“我知道婶子的为人,可这……”张老六急忙言到。
“行啦,”稳婆打断他的话:“你的钱啊,还是给你媳妇买点好东西补补吧,我先回去了啊,你小子,大半夜的把我召唤起来,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走了,回去补觉去了。你呀,还是赶紧去看看屋里的母子吧。”
张老六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其他了,较忙道了谢,转身冲进屋子。稳婆笑了笑,对着身边的人交代了一番,这才回了家。
略显昏暗的房屋中,站着几位妇人,老六的媳妇躺在炕上,枕边不远处有着一个摇篮,这个摇篮是她知道有身孕的那天,老六亲手做的,刚出生的婴儿正躺在这个摇篮里,清晨的阳光透过老旧的木窗,照着这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一旁刚刚成为母亲的老六媳妇,一双眼睛的目光如此时的阳光一般,温暖的落在孩子身上。听到老六进来,微笑着问:“六哥,看我们的孩子,可爱吗?”
“可爱!可爱!”此刻的张老六已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不住的傻笑。其实,像张老六这样的山野村民,媳妇在身孕期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补品,所摄入的营养并不足,无法像大户人家那样滋补,所以刚出生的婴儿并不能说可爱,甚至有点丑,但在张老六夫妇的眼中,这就是这个世间最可爱最珍贵的宝贝。况且老六虽不是什么俊后生,但也是朴实敦厚,浓眉大眼;他的媳妇更是十里八村数得上号的美人,村里人都说张老六能娶上这么一个媳妇是祖上有德,是八辈子的福气,所以说,孩子的相貌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老六每日操劳农活,自然是一把子力气的,可此刻抱着这个不足六七斤的婴儿,却是双手发酸,不敢乱动,僵硬的站在那呵呵的傻笑着。
“看你那傻样,”媳妇看到老六的样子,扑哧一笑:“把孩子放到我这,让我也好好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好!”老六赶紧应声,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妻子枕边的摇篮中。老六媳妇端详着自己的孩子,不禁用手轻轻抚摸一下。或许是感觉到了外界的触感,小家伙竟然又要哭了起来,老六媳妇赶紧收回手,轻轻晃着摇篮,问老六:“孩子这么可爱,我们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老六正欲回答,突然门外穿来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老六转头望去,原来是一位僧人站在门口:“阿弥陀佛,贫僧云游,路过此处,像向施主讨碗水喝,不知可否方便。”
老六为人本就朴实,更何况如今大喜之日:“好说好说,师父请在院里先坐一会,我去给你倒点水。”说罢,老六走进厨房,倒了一碗温水,又拿了两个馍,一碟咸菜,端到院子中:“我们这穷苦人家,没什么好饭好菜,师父将就着吃点。”
“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贫僧只是口渴,一碗清水足矣。”喝着水,这和尚又闲谈问到:“我观贵村家家户户都已到田中忙碌,施主看起来也是正经人家,为何没去田中?可是家中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事,可与贫僧说上一二,贫僧看看能否帮上施主一帮。”
“啊,倒是没什么需要师父帮忙的,只是今日我媳妇生了个儿子,这才在家照顾她。”
“阿弥陀佛,贫僧云游路过此地,恰逢施主喜得贵子,这也是缘分啊,可否让贫僧看一看贵公子?”
“师父说的哪里话,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既然师父说这是缘,那自然可以,来,师父里面请。”说着,老六引着僧人走进屋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僧人看到婴儿之后,仔细端详,不禁唱了句佛号:“施主好心,贵公子也是有福之人啊,我观贵公子的面相,若能培养,将来怕是有状元之才、社稷之功啊。”
听到这话,老六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掏出几个铜子递给那僧人:“那就借师父吉言了,这个钱师父收下吧。”
“善哉,贫僧既与施主一家有缘,又岂能收这些黄白之物,施主折煞贫僧了。”
“大师不必客气,还请大师收下,”老六媳妇插言到:“我们夫妻正在商量给孩子起名,我们都不识字,怕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既然大师说与这孩子有缘,还请大师赐个名字。”
“阿弥陀佛,这名字贫僧是万万取不得的。名字只是个称呼,无所谓好与坏,但这称呼承载着父母对孩子的期盼,所以还是施主夫妇二人自做决断。贫僧不敢妄语。至于这钱,贫僧不是化缘而来,也是不能收的,还请施主莫怪。”
“大师说的哪里话,既然如此,我们二人就不难为大师了。”
“阿弥陀佛,何谈难为一说,施主好意贫僧心领,时辰不早,贫僧也要赶路了。”
“我送师父!”老六听到这,忙说到。
“施主留步,贫僧自己可以,施主还是照顾这母子二人吧,阿弥陀佛,有缘再见。”
看着僧人走远,老六说到:“你说,那师父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孩子真有这命?”
“我不管这孩子有什么状元命大臣命的,我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平安安。”
“这倒也是,不过既然师父说这孩子以后能当状元,不如咱就叫他成才吧,他长大要是真能成才,我累死也要让孩子上个私塾,找个先生。”
“呸呸呸,说什么鬼话,还死不死的,你当私塾那么好上呢啊,不过要是真能成才也好,就叫成才吧。”
“那我从明天起,加劲干活,为了这孩子成才,哈哈哈。”一个孩子的出生,给这小两口增加了一份压力,但更多的是一份希望。
自从孩子出生以后,老六干活越发的卖力,虽然白天累了点,但是回到家里,看到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一天的疲惫瞬时一扫而空,这母子二人就是他的动力,是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