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片刻,谢明兮唤人套好马车,带着小桃和几名侍儿出门去了。
艳丽裙摆摇曳,谢锦妍迎面而来,她挑了挑眉:“二妹妹这才刚回来,怎的又要出门?”顿了顿,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二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之前随着大伯父抛头露面的也就算了,如今还是安分些在家呆着才是。”
谢明兮笑:“多谢大姐姐提醒,不过,大姐姐虽是明兮的堂姐,到底还是要行礼的,明兮这话可不是不把姐姐当作自家人看,只是这长乐郡主的封号是圣上亲封的,授册那日也是皇后娘娘亲授、太后娘娘与百官家眷观礼的,若是叫有心人看到免不了说些什么闲话。”
谢锦妍一张脸僵了僵,谢明兮笑得更灿烂:“大姐姐过两个月就要嫁人了,这个当口若是被人说些闲话,这可就不好了,大姐姐说是不是呀?”
不等她回答,谢明兮大步向前,经过她时还恶意地撞了撞她的肩膀。
丫鬟惊呼:“小姐小心!”连忙扶住谢锦妍。
谢明兮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好端端站着的谢锦妍,嗤笑:“大姐姐年纪越大,本事越来越见短了。”看向那丫鬟,“你大惊小怪什么,你家大小姐不是好好地站着,还想往本郡主头上扣帽子不成?”
说罢,谢明兮不再停留,直往府门走去。
丫鬟低呼:“疼!大小姐!”
原来是丫鬟的手被谢锦妍掐得生疼。
谢锦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几乎将人打翻在地,谢锦妍怒道:“你大惊小怪什么?”
“大小姐恕罪。”丫鬟忙捂着脸跪在地上,心里委屈极了,她这是得了什么好处为了什么呀?大小姐和郡主自小不对付,打打闹闹的也是常事,如今不同往日,她那还不是担心大小姐吗?反倒是吃了刮落受了气。
“谢锦妍脑子是挖了坑吗?没事瞎咋呼什么?又不是没被撞过?”上了马车,谢明兮嘀咕道,“真不知道远清表哥是看上她?还猴急猴急地娶她回家,也不怕鸡飞狗跳。”
小桃想了想,认真道:“也许各花入各眼?”
谢明兮拍了拍小桃脑门,嗔道:“你就不能在这种时候拣点好听的说?”
“可您常说做人要诚实。”小桃道。
“本郡主还常说要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怎么没听进耳朵里?”
谢明兮甩了一个飞刀过去,小桃忙收敛神态,端正坐姿,一副悉心受教的好学生模样:“郡主,小桃知晓了。”
镇国公府与清平侯府相距甚远,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三十年前搬到槐荫胡同的清平侯府殷家。
虽是侯爵之家,可也架不住“清平”二字,清平侯府祖上有功得封清平侯,世袭三代,中间又有能人辈出,爵位又续了三代,到了这一代,族中并无出色子孙,又无女儿进宫得宠,加之其子孙多有放荡之辈,到了下一代若是毫无起色,这偌大侯府一家便要变成平民百姓之家了,叫家中长辈如何不急。
家中长辈一急,加之又是资质平庸的,一急便想着嫁女儿联姻世家大族,只是谁人不知清平侯府的境况,端看上两任清平侯将侯府从康乐街搬到槐荫胡同便可见一二了,哪家都不肯正经娶清平侯府家的女儿。
做妾便做妾吧,清平侯和夫人咬咬牙,转手就将两个嫡出的女儿嫁出去了。大女儿嫁去了康恩伯府做了庶子继室,二女儿则是入了太常寺卿的府上做了妾室。如今嫡亲的三女儿文葶已经及笄,这心思又打到了她身上来。
谢明兮心里气得牙痒痒,却也不能当文葶面前说她亲生父母的不是,只能是尽力多帮帮她。
例如探访霍三、例如将霍三的丑事散播。
这几日随着霍三“含泪送爱”的事情传开,大街小巷里又多了些霍家三公子奸杀有夫之妇、打杀下人的事情。
“明兮,多谢你。”谢明兮刚进院子,文葶便迎上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礼还没行到一半便被谢明兮拦了下来,瞪了她一眼:“谢什么谢?等你婚事退了再说,到时候定要你好好谢我。”
文葶将她带到屋中,抹了抹帕子:“也不知父亲母亲作何打算,如今也未听见消息。”
文葶是个标准的柔柔弱弱的女子,动不动就要掉珠子,谢明兮见状,忙宽慰她:“你先不要担心,毕竟霍家是皇后娘娘的外家,你父亲多少是要考虑一阵子的,你放心好了。”
文葶止了哭,却仍是面有戚色。
谢明兮看在眼里,有意让她转移注意力,便道:“你可知我家大姐姐与远清表哥的婚期定下了?”
果然,文葶愣了愣,表情一时之间转换不过来,“你是说平阳侯家的二公子陆远清。”
谢明兮耸肩,“不然还能是哪位?”
说起这档子事,谢明兮就觉得纳闷极了。
谢公爷谢琅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这镇国公府正儿八经的正室,出自平阳侯府陆氏,而与谢锦妍成婚的,正是这平阳侯府的二公子陆远清。
陆家二公子文质彬彬,腹有诗书气自华,学富五车,自小便是各家公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姑娘们眼中却是个香饽饽,如此有才华的公子,可比自家兄弟强上好几倍。
这陆家二公子虽是庶出,算起来也是谢家兄妹的表亲,陆老侯爷与谢明兮祖母陆氏一母同胞,最是亲厚,即便是陆氏离世,陆老侯爷对自己的亲外甥谢琅也是照顾有加,在那些年老公爷一心偏到如今的老夫人身上的日子里,更是充当了谢琅父亲的角色,多年来,陆府与谢府,准确地说是陆府与谢家长房一脉亲厚,逢年过节的都会过府作客。
在谢明兮记忆中,远清表哥是个温和有礼的人,这娶妻娶来娶去怎的变成了霸道骄横的谢锦妍了?
文葶想了想,猜测道:“许是自幼长大的情分。”
“再怎么着自幼长大的情分,那也该是我呀,怎的成全了谢锦妍?”
文葶愣了愣,“明兮,你心悦陆公子?”
心悦陆公子?
谢明兮翻了一个大白眼,认真道:“远清表哥学富五车、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他好是好,就是太板正了,我这自小不学无术的,可不敢肖想远清表哥。”
顿了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狡黠一笑:“再说了,我若是嫁给了远清表哥,就像嫁进一个笼子,这可不行。”
文葶掩着帕子笑了笑,心情倒是比方才好多了,谢明兮瞧着,揽了揽文葶的肩膀,一副风流公子的吊儿郎当:“美人,听爷一席话,这下心里舒坦些了吧。”
文葶红了红脸,小声道:“哎呀,知道了,你可真讨厌,老是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