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香街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后面又是一条小河,正巧也是二里河的上游,三人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边寻找着可能有的蛛丝马迹。
“树林子挺大的,我们分头找吧。”簌钰看着这还挺长的树林道。
啸云和玉林都表示同意,啸云看了看这对兄妹,率先向河边走去:“你们在树林里,我去看看河岸边会不会有线索。”
玉林看着啸云的背影,默默抓住簌钰的手。簌钰没说什么,两人都沉默着,但也不尴尬。
“这里的树好像是新砍的吧。”簌钰发现这块地方比其他地方略微空旷。
“是的,看样子应该就在最近七天内。近来天气比较干燥,太阳也很好,但在在树林里,旁边还有河水,变化也就没那么大了。”玉林分析道。
簌钰俯下身,凑近那根树桩,“这棵树和周边的树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指的是?”玉林问。
“品种。”簌钰又凑近了些。
“品种都是一样的。”玉林肯定的回答。
簌钰听了这话,跑到就近的一棵树旁,凑上去一阵猛嗅:“不对,味道不对。但是有些熟悉,但是究竟在哪里闻到过,我又想不起来了。”簌钰拍了拍脑袋,十分懊恼的样子。
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安静的树林,簌钰的脑袋随即被玉林按了下去,她清楚地听见有利刃穿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玉林抱着簌钰闪了几下,簌钰也看见了不知从何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
玉林没有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之类的废话,而是果断的吹起暗哨,立刻,黑衣人被同样悄无声息出现的另一群人包了饺子。
簌钰将头埋在玉林胸前,然后扯了扯玉林的衣襟,小声道:“师兄。”
“小鱼儿放心,你师兄不会有事的,哥哥救他。”玉林安抚的说道,当然脚上也没停。
玉林带上几个影卫赶到河边,簌钰一眼就看见了河滩上的啸云。玉林还没察觉,簌钰就已经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小旋风一样跑到啸云身边。
“师兄,师兄,快醒醒,你怎么了。”簌钰摸索着啸云,想看看哪受伤了,却发现啸云浑身上下都没有受伤,怪事。
这时,啸云猛地侧过身,吐出一口血来,簌钰立马扶住他,一股香味萦绕在鼻尖,并不是鲜血该有的腥味。簌钰想起来了,老仵作吐在桌子下面的那几口血,和他最后身上的几不可闻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这说明,老仵作不是自然死亡,甚至不是急火攻心,而是中了什么毒。
“哥哥,师兄是中毒了。你快救救他。”簌钰带上了哭腔,她可不会忘记,老仵作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从一个濒死之人变成了彻底的死人。此毒十分凶猛。
“小鱼儿别怕,晓云兄不会有事的,哥哥请最好的大夫给他治,我们这就把他带回去,不哭、不哭。”玉林心疼的抱住簌钰,命人将自己的私人大夫找来,一边让人将晓云带走。
“回师父家。”簌钰喘息着说。她愧疚的看着啸云,满脸焦急与担忧。
玉林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了盘算。
大夫摸着啸云的脉半天,簌钰握着啸云的另一只手,心里着急,却也并不催促,最后,还是玉林先开了口。
“张先生,情况如何?”
张先生,全名张汝民,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医中圣手,实力不逊于太医院的国手,不过他不愿被关在皇宫之中,成日里医治一些小痛小病,反而愿意深入民间。因为早年受过忠亲王大恩,所以才做了玉林的私人大夫,当然,玉林知道他的志愿,便也只在必要时才会找他。
“这位公子中了一种奇毒,此毒所用毒物种类繁多,制作过程也很是精密,由不得丝毫差错,我也是早年在南疆偶然见过一次,了解不多。”张汝民倒是不卑不亢。
“那先生有办法吗?”簌钰紧张的憋着泪问道。
张汝民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忠亲王失散多年的女儿,自然也是疼惜她的,但是:“办法有倒是有,恐怕办不到。”
“先生尽管说,能办到的我都尽力去办。”玉林对啸云也是怀着感激之情的,自然愿意救他。
张汝民叹了口气:“需要从中过此毒的人体内提取血液,加上药物提炼成丹药,辅以针灸,也是有可能痊愈的。”
簌钰觉得可能就和现代人所用的抗毒血清差不多,但是他们上哪里找那样一个人呢,他们也并没有这种毒可以让他们中啊。
“先生,这样的人有倒是有一个,但他现在已经死了,还有用吗?”簌钰觉得自己真是够混蛋的了,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
“若是刚死之人,血肉尚未腐朽,还是有用的,但是死亡超过三天就没用了。越是新鲜的血液越是效果好。”张汝民好像并不在意簌钰可能的提议,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一定的死者为大,若是死者可以救生者,那不管是谁都是可以拿来用的。
“小鱼儿,你是说的你。”玉林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簌钰将头埋在了啸云的掌心,虽然和妹妹分离了很多年,但他可以看得出妹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师父和师兄之间做选择,的确是很为难人的决定。
张汝民默默地走出房间,他知道簌钰需要一些心理斗争,他一个外人说不上什么,还不如去做好其他准备。
“哥哥,”簌钰的声音蒙蒙的传出来,玉林将手放在她的肩上,他在等她做决定,不管他如何选,她永远都是他的妹妹,他都支持她。
“虽然我和师父相处时间不长,也只学到了师父本事的一点皮毛,我们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师徒的关系,但是,是师父把我从路边捡回了家,给了我可以栖身的地方,他把我像亲孙女一样的疼爱着,我真的很感念他的恩情。”簌钰吸了吸鼻子,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又好像在说服自己:“但是,我也看的出,师父是真心喜爱师兄,他对师兄寄予厚望,他盼着师兄可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将自己的本事还有信仰传承下去。所以,师兄不能死。”
玉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这个时候任何的话语都是无力的,单薄的,甚至是刺人的。
之后,簌钰说出了老仵作的埋骨地,玉林命人挖出老仵作的尸体,张汝民从老仵作身上得到了需要的东西,玉林又命人将老仵作埋了回去,自然还给了他添了一副棺材。簌钰一直旁观着全程,甚至在老仵作被挖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挪开目光。但在老仵作再次入土之后,簌钰便再没有去看过老仵作,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师父,而是枯坐在啸云窗前,等待天黑。
簌钰知道时间很紧迫,这一夜过去了,救得回来且罢,救不回来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夜色笼罩了大地,死亡就在迫近,簌钰看着床上几乎没有什么气息的啸云,忽然就笑了:“啸云,我就是鬼啊,还是地府里的鬼仙,我在你身边,你是不是死的会快一些。”
没有人回答,“好吧,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簌钰掐诀,恢复了鬼仙的身份。外面张汝民在研制解药,玉林已经被属下劝去休息了,但是她也知道这里有无数双眼睛,她给这个房间布了一个结界,这才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簌钰走过去坐到床边,握住啸云的手将自己的灵力输入这具身体,她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但是吊命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要是死了,会不会去冥界啊,如果你真的去了,估计我那便宜老爸得下巴惊掉。凡界的话本子里不是有孙悟空大闹阴曹地府吗,到时候万一你发起狂来,可千万就在冥王殿里,别到处乱跑,尤其别跑到我的住处去,我那地方小,可经不起你的光临。”簌钰这样闲聊着,好像在问明天吃什么一样的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你这是在邀请我去你家吗?”忽然一个声音回应了簌钰的一大串自言自语。
簌钰倒是没有惊讶,她抬起眼皮,看见啸云睁开了眼睛,但是他体内的毒并没有解,簌钰继续给他输灵力:“你要是敢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啸云费力的笑了一下。
“你省省力气吧,过了今晚你说不定真的就死了,到时候黑白无常会来的,不愁没机会去地府。”簌钰皱皱眉。
“你怎么和在外面的时候差那么大,在学校里也没见你这么能闹腾。”
“你和在外面也不太一样,好相处多了,除了一张嘴还是不饶人。”啸云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簌钰没说话,低着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在任务世界里,她只是把自己当成这个角色,去演绎这个人物,并没有掺入过多的个人感情,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离开后能很快的从角色中走出来,做另一个簌钰。
“你演得太好,我好像当了真。”啸云忽然这么说了一句,他感到簌钰抓着他的手僵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他心里叹了口气,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他不觉得簌钰不知道他的感情,所以他更怕挑明了,彼此都不好相处。
啸云过了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簌钰则陷入了沉默。
当簌钰感觉窗外没有那么暗的时候,她的法力也没了,这个时候,张汝民冲了进来,满脸喜色,看来应该是解药做出来了。簌钰自觉地将地方留给张汝民,对医生必须给予绝对的信任,越是在关键时刻越是如此。
簌钰走到自己房门外,刚打算开门进去,这才想起来玉林就睡在她的房里,于是她又把手缩了回来,打算到厨房里在到厨房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做早饭。
“是小鱼儿吗,进来吧。”房间里玉林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簌钰自然不好再离开,索性就进去了。
玉林并没有起床,只是坐在床上,他拍了拍床榻,示意簌钰坐过去。
“小鱼儿有没有想过跟哥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