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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下不去手。
他们医生都会那种捅人几百刀子还不致命,我可不敢贸然尝试。
我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不了了之。
真是太丢脸了。
林果上次说我这个月会和旧爱纠缠不清,我想,似乎成真了。
付澈然像台风过境,来势汹汹地侵袭入我的生活。
打出租车时,司机调到财经频道,主播激动地宣布付远集团转战内地市场,盘点付远这些年创造的商业奇迹。
我一直没想到他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回归,正如我没想到他会再次回来。
原来生活,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刚进入公司大厅,我便被前台美女叫住,递给我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一脸神秘地说道:“白小姐,这是哪位神秘男子送你花哟!”
“这是什么花?”她问。
我喃喃地回答:“是姜花。”
“是生姜开的花吗?”
“不是。”我拭去花瓣上的露珠,轻声说:“它是芭蕉目姜科姜花属植物。”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人给你送花?”
今天是我的阴历生日。
会在这个时间送我花的,只有一个人。
从前,他问我:“这种花一点也不起眼,你为什么会喜欢?”
我靠在他怀里反问:“我也不起眼呀!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忘了他当是怎么回答的,有时候我们记忆的不是只言片语,而是一种感觉,而我清楚记得那天甜滋滋,比吃了蜜还要甜。
“那你以后在我每年生日的时候都送姜花给我,好不好?”
“我们家流行过阴历生日,那我每年阴历时候都送你一支,刚好也是姜花的盛开季节。”
“可我一直过的是阳历生日啊。”
“那样才好了”他摩挲着我的手指,语气温柔;“你的阴历生日就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
“无论阴历还是阳历,只要你送我花就成。”我笑眯眯地说。
可那一年,我毕业那年,临近我生日的时候,他飞向了遥远的太平洋彼岸。
没有姜花,只有离别。
七年了,久违的姜花。
晚上吃饭时,不出意料,付澈然果然打来了电话。
我干脆地挂断。
“怎么不接”餐桌对面的奚铭迟问。
“好像是外省那边来的骚扰广告。”我垂头不敢看他。
我怕付澈然再次打来,默默将手机关机。
这顿饭吃得无比沉默,奚铭迟不知是相信了我的说辞,还是在怀疑,总之不再询问。
吃完饭后,我收拾好桌子,洗碗时,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般执行着手上的动作,思绪却不知飘向何处。
失神间,我的手一滑,不小心打碎了盘子,发出的刺耳声瞬间将我震醒,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才发现左手食指被划了一道伤口,流出鲜红刺目的血液。
奚铭迟闻声进了厨房,他看见了地上的碎片,看见我指尖的伤口,刚想帮忙,但似乎反应过来我让我忽然毛手毛脚的原因,他刚开始关切的目光瞬间转变为冷漠。
“也不是大伤你自己等下随便抹点药吧,记得把地上打扫干净。”
说完他就又回到书房。
我默不作声,蹲在地上,继续捡碎片,明明可以拿扫帚清理,像是着了魔似的,只想一片片捡,边捡便发愣,伤口血越流越多,竟一点不觉得疼。
不知是何滋味。
或许是心口更痛,掩盖了伤口的痛。
好一会,客厅传来翻东西动静,在然后奚铭迟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
他拿着医药箱,放在地上,俯身举起我的手搭在他腿上,将药水抹在伤口处。
抹着抹着,他猛然加大力道,刺疼得我紧皱眉头。
“疼就说出来!”他清冷说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
奚铭迟自嘲般笑了:“瞧你这副德行,不就是他的一个电话,跟丢了魂似的。”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我颤抖着声音问他。
“是,非常没有!”他厉声回答,语气中满是指责。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我没忍住眼中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像无助的小孩般抽泣。
“白飘飘你承认吧,你还没有从付澈然带给你的阴影里走出来。”
“或者说……你心里还有他。”
奚铭迟说得绝望。
像是他自己遇到了一条永无出路的死路,布满荆棘,不见天日,永无出路。
日子就这样,每一天都稀松平常。
付澈然的电话从那天后再也没有打来。
工作上,每天除了规定任务外还要回复各种乱七八糟的邮件,每每当我再抬起头,窗外早就繁星满天。而脖颈,像不属于自己似的酸疼得没了知觉。
这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可没办法,自己选的路跪在也要走晚。
毕竟,顾美现在命悬一线。
众所周知,顾美现在危在旦夕,股票骤跌,如今想向银行借贷一笔资金,并不容易。
可问题来了,到哪里找到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呢?
柳城的商业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顾美的情况整个行业早就心如明镜,墙倒众人推,都虎视眈眈地盼着顾美尽早断气。
这天,许千阳带着我在高尔夫俱乐部跟柳金银行的赵总进行商业洽谈。高尔夫运动是商界中人极好的社交手段,和富人喜欢登山,出海,开飞机,打马球,赛车如出一辙。
之前就有顾美几位长老议论过说,许千阳这个人,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很有主见和手段。他为了让顾美重整旗鼓,也是煞费苦心。
贫贫如我,这种场合是从未来过的,也没有舌灿莲花的本领成功说服赵总,只得老实跟在许千阳身后,没见过世面的神情像是乡下人进城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即使是许千阳这般的行业翘楚,也很难拿下老奸巨猾的赵总。但顾美急需向柳金银行借贷一笔资金,否则顾美资金链一断,离顾美破产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顾美资金实在是周转不过来,若赵总肯出手相救,许某感激不尽。”
“许总有所不知,最近行情不好,
我们也自身难保呀!”
赵总挥着杆子,一副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明显就是见风使舵。
陪在赵总身边的是当红小花温玉玉,因为我妈最近在追她演的热播苦情剧所以我混了个眼熟,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身材曲线优美,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风情妩媚。
赵总聚精会神地搂着美人的腰,教她打球,时不时暧昧地对视私语,对我们俩置之不理。
突然间,不经意地抬头,只是一瞬间的事,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草坪上,出现了无比熟悉又无比不愿意看到的挺拔身影。
阳光沐浴下,付澈然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他棱角分明的容颜像是镀上一层金光,光芒四射,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俊逸王子。
他高大的身躯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领导气势,眼眸中含着自信,唇角中透着坚定。
一般男人很难驾驭白色,穿上要么显得油腻要么显得臃肿,可付澈然穿上却有种难以用语言表达清楚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人。
和高中时的他,如出一辙。
那时的他,便是卓尔不群,气度不凡,只是站在演讲台上,便能引发台下一众女生倾慕地尖叫呐喊。只是穿着统一的蓝色校服,都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星辰。
可终归是有变化的。
他的眉眼愈发深邃,他的气质愈发成熟,还有……那种陌生的冷冽,带着商人特有的苍髯如戟。当年普通少年,已成为独当一面公司董事,七年,他改变的太多了。
我尽力把自己藏得格外隐蔽不让他发现,可耐不住赵总一看见付澈然就激动得像是见了如来佛祖,立即巴巴地迎上去:“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付总!真是好久不见!”
和刚才的冷漠相比真是判若两人,这便是商人精明的审时度势,我在心里冷笑,不禁又酸涩地想在商场上他也会这样吗?可能,真正的付澈然,在商场上更是游刃有余,心狠手辣。
旁边的许千阳亦伸手打招呼:“幸会,我是顾美许千阳,久仰付总大名。”
“客气了,付某不胜惶恐。”
赵总脸上挂笑:“没想到付总这么有雅兴也出来打球,难得遇见,可否赏脸一约。”
“下次吧,我今天是来和客户谈生意。”付澈然漠然说着。他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男子,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客户。
不同于赵总的美人相伴,他一本正经地来谈生意,倒是一股清流。
我躲在赵总跟许千阳的身后,带着一叶障目的侥幸心理,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神色自如的样子,告诉自己,我只是小助理、小透明,他们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没想到,付澈然的视线越过赵总,看向他的身后,“我让助手给你的名片收到了吗?为什么我打电话你从来不接”
我呆怔住,他是在跟谁说话
赵总显然比我要反应得快,“哦,付总和这位白小姐以前认识”
“不光认识,我们还是前……”
“校友!”我匆忙地大声打断,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到,又匆忙解释,“我和付总是大学校友,不过我入校的时候付总已经出国了!”我竭力撇清关系。
“哦!既然你们在学校没见过面,那付总又怎么会认识你呢?”
赵总明面上装作好奇,乐呵呵地提问,生意人真的都是老奸巨猾,心细如发。
“那个……”我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之前在校庆时,白小姐是主持人,有过一面之缘就记住了,便知道了我在柳大有这么一位小师妹。”付澈然冷静地替我回应,我出于感激地看向他,他也正好看着我,四目相对,他墨黑色的眼眸中萦绕着氤氲水气,像大雾一般看不清楚。
我也明白,应该是他不想自找麻烦吧!
赵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位白小姐的确是聪慧能干。”
“你们中国好像有句古话叫做,爱姜三更爱每银。”
一旁的外国人突然开口,洋腔洋调,一副探索中国博大文化的样子。
赵总笑呵呵:“爱江山更爱美人,哈哈!没错,是有这句话。”说罢,他亲昵地拉起温玉玉的手。
许千阳一直保持沉默,待付澈然一行人离开后,没想到赵总突然转变的态度,主动邀请打完球后一起去餐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