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雪国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想要淹没整个世界。
寒城冰冷的墙壁倒映在漆黑的水中,昏暗的灯光,让这片雨中的世界格外的不真实,像是人死后的世界。
街道上,零零散散有两个流浪汉,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身后拖着大包的行李。他们都是在这个城市生活不下去的人。他们有的对这个城市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辗转在各个阴暗逼仄的小巷中,与虫鼠为伍;有的人则对这个城市彻底绝望,收拾好行李前往寒城的东面,也就是废墟。
只要穿过了长街,他们就能抵达那个房子食物都不用花钱的地方。当然只要你能活下去。
西关三城,蓉城,寒城,废墟,存在着一个铁则。
即:
第一:蓉城贵族凌驾一切,斗罗以下为平民。当然这个斗罗指的是魂斗罗。
第二:寒城市民享有人权,只要生活在这个城市中,无论你是乞丐还是富人,在贵族的眼里,你们都是处于同一阶级的。
第三:废墟贫民不享有帝国公民权,当然这在帝国的许多城市都是这么规定的,或许有的城市叫九龙城,有的城市叫贫民窟,但性质都相同。
只要你进入了废墟,就不允许离开了,这也是很多穷苦的市民即使在寒城无处可去,也不愿意到废墟的原因。
国家会向那里提供食物(当然大多数是垃圾
)还有免费的住房(木板搭成的),但饥饿,罪恶,混乱永远是废墟上空游荡的幽灵。
第四,王族之血,世世代代为王,奴隶之血世世代代为奴。这一条来自于三百年前一个著名的魂师学者之口。
这里解释一下。
玉小刚国师的有关于魂师界的十大武魂核心竞争力。
第一条:孩子的武魂来自于父母双方,也就是武魂只能继承于父母双方之中的一个,不会出现其他的武魂种类。
第二条:承接上一条理论,先天魂力与武魂质量成正比。
曾有人为了反驳玉小刚的论点,然后对天斗帝国一百对魂师夫妻,在相同的年龄段,每十对为一组进行时长六年的实验。
结果却出人意料,只是十级的魂师,他们所孕育的孩子在六岁魂魂觉醒时,百分之三十为没有魂力。剩余百分之七十为一级魂力。
武魂都是父母所继承。
第二组,魂力百分之八十为魂力二级。
以此类推。直到最后一组,为惊人的魂斗罗级别,这时候孩子的先天魂力却出现了九级,八级,七级不等的先天魂力。
这让测试人员得出结论。先天魂力与武魂质量成正比,那么能修炼到魂斗罗的武魂肯定是质量高的,所以孩子的先天魂力也高,只能修炼到魂师等级的父母,武魂质量差,所以孩子的先天魂力也低。
这也证实了玉小刚大师十大武魂核心竞争力
以下还有七条,但这里不做过多赘述,我们这本书则对于前两条竞争力引申出一个论点————
【血统论】
本书前言:
祖先长辈的血统武魂决定个人的前途命运,和发展方向的社会思想。
这便是帝国蓝昊王同国师成神后三百年间形成的铁律。
世间无神三百年,一道森严的铁幕从天斗帝国皇室,星罗帝国,残留的上三宗,以及唐门,拉了下来。
贵族世袭制。
奴隶制
城市三分制
高级魂师学院等级制
宗门阶级制
从玉小刚离开的三百年后这个世界俨然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变化,当然当初他也并没有离开斗罗大陆,或许他也在为大陆上的制度因为他的理论发生变化,而感到沾沾自喜。
当然我并不是在冷嘲热讽什么。
神之战后百废待兴,武魂帝国覆灭,上三宗十不存一,下四宗几乎全灭。大陆上,天斗,星罗两大帝国南北鼎力,无数王国公国仰其鼻息。
这时候更好的统治制度的制定就成了关键。
这时候从玉小刚的十大武魂核心竞争力引申出的三个论点就成了帝国新的根基。
血统论:贵族世袭,高等魂师贵族享有权。宗门独立权。
王国论:国家高于一切,宗门为国家附属势力,战时宗门一切权利归国家所有。
天命论:军权神授,海神,凤凰神,食神等七神许诺天斗帝国皇室千年不朽。
这是作为与武魂帝国战争所获的的战利。
自此三百年,整个大陆缓慢进入了半封建,半奴隶时代。
封国建土:小国,王国依旧遗留,奴隶制兴起:低等魂师,贫民,其他种族沦为奴隶,受国家保护,在每个城市中都有奴隶居住地。
奴隶为国家资产,任何势力以及个人禁止偷卖,非法倒卖,但允许符合法律的贩卖交易。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本质,也是这个国家的伤痛,只要武魂存在,这种制度就会永久性的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
雪国沉重的语调,将这本书的前言缓缓念出来。
安静的房间里,窗帘被一阵****打湿,洁白的窗帘溅上几滴泥点,镶着金边的边角被掀起,漆黑的夜晚在灯光的侵蚀下,阴暗分明。寒雨落在离床不远处的地板上,很快就打湿了昂贵的地毯。
窗无缘无故的开了,雨无缘无故的流了进来,风无缘无故的吹散了雪国手中的书页。
但这些都没有让这个年轻人有丝毫动容,他知道一切皆有原因,那个少女就在他的眼前。
雪国再次将手中的书合上,这是他今夜第二次合上了。
雪国有一个习惯,他看书的时候,喜欢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中途不会停歇。如果没有看完就合上了,再次翻开,他就会从第一页开始重新看起,所以他一直没有理会妇人的絮絮叨叨,也没有管外面风雨吹了进来,打湿了床褥。
他做事情喜欢有始有终,除非中途遇到不可抗力的因素,比如某个不速之客。
如果不是窗外的奇怪动静,雪国也不会和那个妇人去攀谈,即使他在军部在平易近人,对属下或者是扫地的大妈,他都会报以微笑。
但他的人生里,永远不会存在两种人,第一,奴隶,第二公爵府中的人。
他厌恶这里的一切,但又不得不忍受这一切。他就像是一只忍受着屈辱的天鹅,混在鸭子群里。
但这一忍便是二十年。
雪国将合上的书籍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食指划过书页的封面鎏金的字体。
【血统论】
以及作者的名字——金·布拉格雷
再次看到这个名字,雪国眯起了眼睛,内心升起一丝不安,但看到书的侧页却写到:
“细雪歌剧院,一级舞蹈演员,演唱家,表演家,金·布拉格雷小姐的处女作,对国家社会体制的深刻解刨,堪称大师之作。”
以及书中夹着的一张书签:
“仅献给我敬爱的公爵大人。”
侧页还附有作者的照片,这是某种魂技所印刻上去的,价值不菲。
作者是个女生,看上去青春靓丽,也具有舞者的美感。
但这一切都让雪国觉得很不真实。
他第一眼从公爵书架上看到的就是这个名字,虽然很震惊,但表面却做出了有兴趣的态度。
公爵抿了一口红茶,然后看着雪国手中的书籍说道。
“怎么了,少将先生对这本书有兴趣。”
雪国忍耐着内心的愤怒以及一丝恐惧,指尖略微有些颤抖,但这都巧妙的避开了公爵的视线。
“作者是个女人?”
雪国疑惑的问道。
“哦,那个小姑娘啊,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在剧院里还只是个小不点,就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学着化妆,演戏。当初我看着有趣就出资让他学习演戏。后来她写了两本书,就寄给了我。”
公爵将红绿雕花的杯子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拐杖,拄着来到了书架旁,从边缘的书架上拿出一本红色的书籍。
“诺!”
公爵伸过来让雪国看见。
【论演员的价值和自我修养】
雪国看到公爵微微眯着眼睛和蔼的样子,淡淡的露出个微笑。
“公爵大人真是乐善好施啊。”
公爵听到后,仰起头笑了起来。
“哈哈哈,老了,老了。当年风流,附庸风雅,总喜欢往剧院里跑,现在不行喽。”
回想起那一夜的秉烛夜谈,雪国的内心依旧像是注入了一杯冰水,冻彻心扉,无论是老公爵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的插进他的心脏。
他并不知道,雪狐魂王府中的金·布拉格雷,和剧院里的金·布拉格雷有什么关系,但他似乎看到了一条清晰可见的银色长线,一端紧紧的缠在老公爵干枯宛如木棍的食指上,一端则是整个大散关。
但即使他发现了某些端倪,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脚下是公爵府,即使没有百万雄兵,但也不是他能随便离开的地方。
雪国眼睛深处露出一丝疲惫,但很快就消失了。
“你来做什么!”
雪国抬起头看向床边的一滩雨水。
当雪国的话音刚刚落下,突然,他耳边的雨声就消失了,就像是从没有来过一般。
“哗啦啦——”
地毯上的雨水逐渐沸腾,延伸,蓝色的细流逐渐构成骨骼肌肉,最后是一袭黑色的长裙。
“大人!”
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少女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问好。
“东山狼!!”
雪国冰冷的声音宛若一道雷电,划破了这片寂静的雨中世界。
听到雪国的话,少女抬起了头,紫黑色的发丝向后滑去,露出的却不是温柔的脸庞,而是一张恐怖的狼头面具。
东山狼声音带着一丝妩媚,还有一丝诱惑,当然这并不是色欲的诱惑,而是通往死亡的诱惑,她的声音就像是幽冥的抵御外侮,灵魂的共鸣。
“大人!羊死了!”
听到少女的话,雪国指尖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这似乎是他的习惯,但雪国却不知道。
雪国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恶狼面具的少女身后问道。
“怎么死的。”
“是在天空竞技场被人杀死的。”
东山狼同样没有一丝同情,甚至连一点感情都不愿意灌输到这句话上。
“是吗?那就是技不如人了。”
雪国看向窗外,冰冷的雨静止在空中,流淌在玻璃窗上的雨流像是一道淡蓝色的冰柱。
两人之间流淌着压抑的气氛。
“在第几层?”
雪国看着窗外,再次问道。
“第一层!”
东山狼讽刺的说道。
“呵呵。。”
雪国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向这个带着恶狼面具的少女。
“东山狼,他是你的兄长。”
“我知道。”
少女平静的说道。
“我在您的面前保证过,他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但这次羊确确实实死在了一只魂兽的口中,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并不是对方杀的吗?”
雪国听到后问道。
“对手是谁。”
“敖兴!”
“敖兴?”
“玉天星!”东方狼说出另一个名字。
“是他吗?”
雪国想起了很早之前在这里见过的那个小孩。
“我并没有让东山盟的人去参加天空竞技场的比赛,而且是前十层这种滑稽的比赛。”
雪国偏了偏头,看着少女冰冷的说道。
“但确确实实,是您发出的命令。”
东山狼从怀里掏出一张被雨淋湿的书信,低下的署名,为雪国,以及他私人的印玺。
看着这张字迹模糊的书信,雪国若有所思。
“天空竞技场,地下酒馆,以及公爵府,有趣。”雪国在心中笑了起来,当然是冷笑。
“就当是我命令的吧,但羊已经死了。我现在交代你一件事情。”
雪国紧盯着眼前的少女问道。
“大人请吩咐。”
“去细雪歌剧院,帮我查查金·布拉格雷这个女人。”
“是!”
东山狼微微点头,应答道。
“还有一件事。”
雪国看着眼前逐渐融化的少女问道。
“带烟了吗?”
雪国尴尬的问道。
“没有!”
少女听到雪国的声音突然愣住,再听到雪国的要求是,少女无情的反驳道。
随后少女化成了一滩雨水。
“哗啦啦——”
窗外的雨又恢复了惊天动地的样子。
“咣当——”
雪国看着被吹的飞起的窗帘,以及撞在一起的玻璃窗无奈的说道。
“真是!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带上门,咳咳,带上窗。”
雪国把被子掀到一边,翻起身,穿上有些潮湿的拖鞋来到落地窗前。
正准备关上时,窗外的雨突然停了,夜晚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花园里花瓣上的雨水以及台阶上的水洼,或许他能肯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当然这只是种假设。
“奴隶,公爵府,我曾以为我人生永远不会出现的人确确实实填满了我的生活。”
雪国并没有把窗关上,而是重新坐回了床上,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书籍,然后翻开第一页。
仅隔着一条走廊的书房里,老公爵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红茶,却发现,茶已经凉了。看着冰冷的茶水泛出暗红的颜色,一片茶叶漂浮在上面。
就像是血海里的一叶孤舟。
老公爵眨了眨眼睛,然后平静的转过头去。他看向窗外的玉兰花上滴落的露水,以及花园里的狼藉,感叹道说道:
“这一夜的风雨,真是急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