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二人看似与来时一样的速度离开,其实高男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步伐早已被镜快速的带跑了。
两人在宁静的大街上快速行走着,身后的黑暗追逐着他们的影子,他们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镜拉着高男躲了进去。
镜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蹲了下去,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惊恐的脸。
“镜!到底怎么了。难道你知道了什么!”
高男看着镜的表现,心中也升起一丝恐慌,这是不可避免的。
寒城深沉的黑夜将两人淹没。
镜用双手捂住眼镜紧紧的靠在自己的鼻梁上,然后透过指缝看着眼前模糊不清,斑驳的墙壁。
垃圾堆放在不远处的墙角边,几只老鼠从垃圾中四处逃窜,撞倒了乘着泔水的水桶,水桶中浑浊的污水缓缓流了出来。
这种情景,在寒城的无数小巷中习以为常,有些会被拾荒者送到废土,但似乎今天这条小巷的垃圾并没有拾荒者收拾,或许是天气太寒冷了。
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的镜,看着眼前阴暗的画面,内心升起一种无形的恐惧。
“高男,你有没有感受到,在雪狐魂王的庄园里。。。”
“咕噜——”
镜咽了一口粘稠的唾液,颤抖着将手放了下来。
“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什么!”
“吱吱——”
这时小巷的墙角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高男惊慌的转过身,手中浮现出一只黑色的钢笔,尖锐的笔锋指着黑暗中受到惊吓跑出来的一只黑色的耗子。
“刷——”
只听见一阵风声,高男手中的钢笔刺穿了快速跑出来的耗子,将它紧紧的钉在墙上。
“吱吱!!”
黑色的耗子尖叫着在墙上挣扎了几秒,便垂下了头,看样子似乎死去了,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却直直着盯着二人,露出泛黄的门齿的尖嘴流出肮脏的血液。
“呼呼——”
高男看到只是一只耗子,便收回了武魂,耗子也从墙上掉了下来,落在垃圾堆中。
他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虚惊一场。
“镜,你别吓我了。。。”
高男转过头冲着背靠着墙壁蹲着的镜抱怨道,但对方的神情却又让他陷入了莫名的恐惧中。
“镜!”
高男惊恐的叫着自己搭档的名字。
镜哆哆嗦嗦的将眼镜往上推了推,但感觉眼睛一直在往下掉,他又推了推。似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简单的动作,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重复了无数次。
听到高男在呼唤他,他无神的抬起头看着他的对方。
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让高男似曾相识,就像是刚刚掉进垃圾堆中那只死老鼠的眼睛一样,充满了死亡与恐惧。
“咕噜!”
高男又咽了一口唾液,干涩的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跟踪我们吗?是福克斯那个老混蛋干的吗?”
“不,他并不知道,那双黑暗中的眼睛的主人,或许就是那个凶手。”
镜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贴着强直起身体,冰冷的寒流透过墙壁穿进他的骨髓,冻彻他的血液。
“难道雪狐魂王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样一个人吗?还是凶手是他的手下!”
高男猜测着说道。
“不,不对,福克斯知道,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了。”
镜用食指扶住眼睛另一只手撑着墙壁冷静的说道。
“但那个人绝对和福克斯没有半点关系!”
“甚至他对那个人也充满了恐惧,还有绝望。”
高男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他用力的将膝盖骨顶起来,强撑着自己。
“难道。。。。”
高男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死气沉沉的朋友,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下一瞬间,在高男震惊的眼神下,镜的头发迅速的变成白色,暴露在空气中的指甲迅速脱落,他的容貌似乎瞬间就苍老了十年,现在看去,镜就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般。
镜颤抖着手拖了拖眼镜,然后从头上抓下一把枯萎的白发,将手伸向高男,撒了下去。
银白色的发丝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宛若一把杂草从镜的手中撒了下来。
“这就是代价,我帮他支付了。”
镜此刻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冰冷的看着手中撒下来的头发,然后淡淡的说道。
“谁?”
高男并不想问这么多,他也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但他的好奇心却在黑暗的边缘疯狂试探。
镜转过身,侧着脑袋,看向雪狐魂王庄园的方向。
“安娜·塞班!!!”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究竟是什么谎言让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为她保守秘密。”
高男惊讶的说道,他以为是福克斯对他说出了什么秘密但没想到的是让镜隐藏秘密的居然是那个对镜有好感的魂王夫人。
对,这并不是镜第一次展现出来这种魂技,之前高男也曾见识过几次镜付出代价的场景,但都没有这一次更加惊悚。
镜,北域都护府军部下,情报司,审问科,科长,他也仅仅只是一个三环魂尊,但因为他魂技的特殊性被提拔为审问科的科长,而且自他上任以来所有的审问毫无意外罪犯都招了。
第一魂技,诚实:
“当镜武魂发动后,无视所有等级以及魂力限制,被审问的人必须说出实话。”
第二魂技,谎言:
“当镜武魂发动后,同上,被审问人必须说出谎话。”
当然被审问的人并不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制约着他们,被审问人会自然而然的说出自己内心想说的话,但这些或许都像是一种巧合一样。
但是还有另一种情况——精神力!
审问人总会有意志顽强,或者执着的信念,这就突破了前两个魂技能的束缚,而这也是镜自己故意留下的漏洞。
当他精神力高于对方的时候,他可以无意识的操纵对方的实话与谎话。
但镜精神力低于对方的时候,对方就可以无视所有的限制。
这就是他第三魂技,代价。
如果对方说出了违背他魂技的条件的话,那么就会付出镜所制定的代价,有些是金钱,或者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是生命。
这都是镜的精神力高于对方的时候,他可以随意的操纵对方,将所有的罪犯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但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对方的精神力高于镜,那么对方就会识破所有的陷阱,但这对镜却没有多大的损害,但镜的第三魂技还有另一个用法,就是将所有的真相掩盖住,即“保守秘密~”
镜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替对方掩藏他说出实话,或者谎话的事实,但所有人,包括被审问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话。
这就是他第三魂技——
“人性的代价!”
你以为你说出来的就是真话,不!世界所看到的是你在说谎。你以为你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神?他们都知道你满嘴谎言。
欺骗世界很容易,但欺骗自己很难,但当你骗过了自己,世界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个骗子。
“当她回答我‘安娜·塞班’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她在说谎了,并且已经违背了我的第一魂技的条件。”
镜回忆刚刚发生不久的一次谈话。
“第一,根据我脑海中对安娜这个人的认知,她当初仅仅是个歌剧院的奴隶,并没有任何魂力,直到现在依旧如此,但她又怎么会有强大的精神力突破我魂技的限制的。”
“第二,她的名字就叫安娜·塞班,这是寒城人口户籍档案所查找到的名字,但她却在说谎,而坐在我眼前的正是安娜本人。”
“第三,我从她的表情和福克斯对她的态度,以及所有姿态和习惯,她就是安娜本人没错,但她说的确实又是谎话。”
”我选择保密,但下一瞬间,我就感觉我的生命瞬间被抽空了数十年。心中虽然恐惧,但我还是为了真相继续问了下去。”
镜沧桑的眼睛盯着高男淡淡的诉说着刚才的真实经过。
“那她到底是不是安娜!”高男急忙问道。
“你听说过灵魂吗?”镜拖了拖眼镜,问出一个与这个案件没有干系的问题。
“应该有吧?但你问这些干什么,这不是魂教教士该研究的东西吗?”
高男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
“你在魂王的庄园里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奇怪。”
“什么?”
“比如那些整理着花园的下人,还有管家,还有安娜夫人。。。。”
镜阴森森的说到,一抹寒光从他的镜片中反射出来,配合他略微有些苍老的面庞,看起来真的有些惊悚。
“他们都在干活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高男心中有些惊恐,但还是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你见过大半夜收拾花园的下人,那些花都闭上了,而且那些下人浇的水,第二天花都给淹死了。”
镜没好气的说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许是我的精神力比较强大的原因吧,从我走进庄园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这个庄园充满了死气和恐惧。而且那些下人在我眼中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般,但魂王夫人却像是装着另一个灵魂的躯壳。”
镜推了推眼镜,重新蹲了下来,没有指甲的手指在地面上写写画画。
“而且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观察着我们。”
最后镜在地面上画出一个眼睛的形状,是一只独眼,一圈圈的波纹在眼睛中荡漾着。
“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大半夜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高男感觉夜晚有些寒冷,他伸出双手摩擦了几下冰冷的脸,微微缓过一丝温暖,然后无奈的看着蹲在地上的镜。
“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
“但而后却又几个疑点,我讲给你听!”
镜拖了拖眼镜,继续在地面上写写画画。
“第一,是安娜夫人对我的态度,过于暧昧,这和她平日的风评并不相同,虽然福克斯是个丑陋的男人,但安娜却是一个很守妇道的女人。”
“第二,当我推出公爵这个身份的时候,福克斯的眼神中有一丝恐惧,但我并没有问他因为什么,当然我猜测这和公爵大人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像是福克斯很隐晦的想通过对公爵大人的虚假畏惧想向我们传递什么。”
“第三,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身后那个管家太过于诡异了吗?”
镜抬起头注视着高男的眼睛说道。
“有吗?只是古板而已吧。”
高男回忆着印象中那个老人的模样。
“当我们对话的时候,你感受到他的存在了吗?无论你做什么,如果有一个人站在你的身后,你总会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但直到最后他出现在门前,我才发现我们身后居然一直都站着一个诡异的老人。”
“别吓我啊!”
高男四处查看着,他此时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镜站起身用脚将地面上他画出来的痕迹抹去,然后向远处军部的方向走去。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将这一切先报告给少将大人,高男你把今晚的对话整理出来,明天,少将大人的桌子上,我希望有你的报告。”
镜收拾了一下衣服,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顶矮帽戴在头上,然后推了推眼镜向前走去。
“喂喂,饶了我吧,今晚又要熬夜啊!”
高男露出一个艰难的表情,然后跟了上去。
寒城街道上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黑夜笼罩下,即使这些许的微光却也照不亮一方。
镜其实还有很多没有说出来,这些没有必要让高男和他一起冒险,但他已经有了线索。
“演员!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细雪歌剧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