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是一门艺术,更是一种修养。我们的一生究竟要说多少句话?如果可以计算,我相信结果必然是天文数字,其长,可以绕斗罗大陆数圈,其密,可以下大雨几场。
谈话中最能让我引起兴趣的莫过是对话式的,一个问,一个答,二者像是处在棋盘两侧的棋手,互相厮杀。
而当谈话对象变成一个国家的官员,一个变成国家的高级魂师,两者之间的地位,语气,甚至谈话预期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了,我们继续吧,金·布拉格雷正演奏着他的二重唱,如果第一重唱让我们明白了这间房间里两位官员和福克斯夫妻二人的性格,感情变化,不同的情感,当然这是以第三视角去观察到的,那么这次我们就换个角度去看看众人的情绪变化,或者以金·布拉格雷的特殊视角去看看众人在这次询问中,会有怎样的情感变化。
“哒哒——”
金轻轻的走到镜和高男二人身后,当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即使那尖锐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刻意注意到的是这间宽敞的会客室,变得有些诡异。他的颜色类似于胶卷的底片,色彩偏冷,而且大多是蓝黑色的背景,而所有人的皮肤都像是退掉了原本的血色,发出一种惨白的颜色。
金绕过二人,来到镜面前,然后伸出他那双修长美丽的手掌抚摸着镜的脸庞。
“哦~多么神奇的武魂,多么完美的魂技配置,谎言与真实交杂,无论说出什么都要付出代价,这才是真理应有的美感。”
鲜血一样颜色的口红从一侧嘴角划到另一侧的耳根,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斜着嘴怪笑着,寂静的底片世界中,金像个疯子一般用他那只修长的手掌用力的摩擦着镜的脸。
“吱吱——”
空气中传来一阵摩擦玻璃的声音。
“你的武魂真的只是眼镜吗?”金轻轻的钻进镜的胯下,然后仰起头,从镜的下颌看到他的鼻孔,然后是眼镜下突出来的眼球,最后是有些杂乱的发丝。
“呵呵呵——”
金笑的有些诡异,就像是发现了有趣的演员一般,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金可以表演无处次,而演员也可以随意更换,但好的演员百里无一,绝妙的戏剧也只是天际巧合。
但今天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演员,金很欣赏他,眼前这个戴着金丝眼镜有些斯文的审问官。
金注意到眼前这个可爱的演员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点声音读没有发出来。整个画面诡异的像是一场默剧。
金撤回身,坐在两者之间的一张沙发上,然后翘起二郎腿,将红色的高跟鞋翘到比茶几还高的地方,如果有人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金宽阔的腿脚处裸露出了镂刻着蕾丝的丝袜,穿着属实让人大开眼界。
可是谁也没看见,就算金坐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感受不到一丝气流绕过他的痕迹,他就像是在台下观赏着一场自己导演的悲剧的,而这些人只是他手中没有生命的木偶,任由金操纵着他们的命运。
金眯起眼睛,笑的很开心,看着一旁镜无声的询问,他了然于胸,因为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藏进了他的耳朵里。
金冲着福克斯一旁空荡荡的位置打了个手指。
“啪——”
好戏开始~
“安娜夫人,请问你认识一个叫乔的人吗?”
镜推了推眼镜尽可能以一种普通朋友谈话的方式询问眼前这两位。
“我并不认识乔这个人,如果你说是乔·卡莎,我倒是认识,她是一位很美丽的男爵夫人,上个礼拜我还和她一起在她的家里学过插画。”
安娜否认她不认识这个人,又扔出一个叫乔·卡莎的贵族夫人。
“也许真有这个人吧,但跟我有什么关系那?”镜心中想到。心里无所谓,但表面上还是作出了诚恳的态度。
“好让安娜夫人知道,乔‘先生’是个三十六级的一个魂师,在前天细雪歌剧院前,因为他的朋友路鬼和夫人因为插队的事情引起争执,而出面作证。我想夫人应该见过。”
镜微笑的看着安娜美丽的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她眼里的每一帧的情感波动。
但这位夫人似乎心里没有任何起伏,或者说镜什么也没有发现。
镜心里早已皱起了眉头,大呼贵族难缠,但表面上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安娜作出思索的样子,但谁也不清楚她是否在认真的回想。
福克斯担忧的转过脸看着正在思索的安娜,心中升起一丝担心。
毕竟自己的夫人从未被这样审问过,如果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以后在贵族夫人的圈子里想必会变得更加艰难,毕竟没有一个贵族想和跟官员有瓜葛的女人来往。
谁也不清楚安娜会对官员说出什么下贱的话来。
“如果说是插队的那个小矮子,我应该记得很清楚,这样的话乔应该是那个戴着礼帽的男人吧。”安娜手指放在嘴唇上,皱着眉头用力的回想着。
“请问审问官,你说这两个案件外的人做什么?”福克斯佯作恼怒的样子,质问着镜,同时悄悄的释放出魂王的魂压。
既然实力对他们有利,福克斯不介意以势压人,这也是谈话的一门艺术。
镜额头浮出一排汗水,随即看了一眼同样如此的高男,咬了咬牙,心中暗骂“老狐狸~”
“乔是第一个发现凶案的人,而他和他的朋友在同一天往前推移一段时间,和安娜夫人发生过冲突,军部只是想从安娜夫人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证据而已。”
镜尽量平稳着语调说道,他真诚的看着安娜夫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并且,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公爵大人的注意。”
“。。。。。”福克斯听到公爵的名字,先是眉头挑起来,震惊的看着镜,然后又皱了起来,一波三折,气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暗自喊着“倒霉”。但似乎他自己都没发现但眼前的镜却发现了恐惧的眼神。
因为这件事本就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却被牵扯进了一个悬案。
安娜夫人同样也是眉头紧促,脸上露出担忧的样子。
镜和高男都在观察着二人的表情变化,而后者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镜仔细的观察着二人,但实质上他注意到雪狐魂王的表情变化更为丰富,先是震惊,然后担忧,晦气和恐惧?
前面这几个表情有些刻意,类似于故意作出来的表情,而隐藏的极深的恐惧,或许本人都没有发现,但镜注意到了。
“是什么让这老狐狸都感觉恐惧?公爵吗?不,应该?绝对!不是!”镜内心仔细的回想着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是什么让雪狐魂王感到恐惧,他心中疯狂的计算着,但好像没有任何一个词汇会让一个魂王都感到恐惧。就算是凶案现场的惨烈画面,对于魂王这一级别来说应该是习以为常。
镜推了推眼镜,反光下,一双阴冷的眼镜悄悄的看了一眼正一脸担忧的安娜夫人,但这只是一瞬间,很快,镜放下拖着眼镜的手,然后重新微笑的看着眼前两人。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雪狐魂王心底升起一缕失望,但他表现的很好,依旧是满脸狡诈的样子。
“发现了吗?没有发现?但愿!”
福克斯狡黠的眼镜转了一圈,然后眯起眼睛问道。
“这位‘大人’能否让我们夫妇知道我们刚才说了几次真话,几次谎话吗?”
福克斯的话语像是请求,但从镜二人听来更像是要求!
“都是真话,没有一丝谎言,魂王大人和夫人都很诚实。”
镜推了推眼镜,这时安娜夫人伸过来一只手,递上一张纸巾,这是她方才擦眼泪所用的纸巾,现在递给了眼前这个不断推着眼镜的官员。
镜疑惑的顺着圆润的手掌和洁白的纸巾向上看去,那是安娜夫人,这次离得有些进,他观察到安娜夫人脸上有几道泪痕,还有几处脱粉的脸颊。
“谢谢。”镜局促不安的接过纸巾,然后将眼镜摘下来仔细的擦拭着。
“这不是你的武魂吗?”
安娜好奇的问道,她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似乎每一种表情都同一时间表现在这一张脸上,让镜看的心里很不舒服,这种表情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像是剧院舞台上刚入门表演的演员。”镜心中这样想到,当然他也只是当作这位夫人故意让他出丑的。
“这只是普通的眼镜。”
镜伸手摘下眼镜,放在手中仔细的擦拭着,摘下眼镜的镜少了很多斯文,更加严厉了一些,也多了几丝忧郁,搭配着杂乱的发丝,这种优雅如兰的气质很吸引人。
“你抽烟吗?”安娜拖着香腮问道。
“并不,夫人。”镜重新戴上了眼睛,然后下意识的用手掌推了推。
“这似乎是你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什么?”镜疑惑的问道,似乎审问突然被眼前这位夫人带离了原本的线路。
安娜伸出光滑修长的手掌在眼睛前虚浮的拖了拖,示意着镜。
“哦!这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似乎改不了了。”镜笑了笑,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个对他似乎产生兴趣的贵族夫人说道。
“雪狐魂王还在旁边,难道贵族圈都这么乱?”镜内心早已大汗淋漓,这可不在他的预计之中。
“咳咳!”福克斯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用力的咳嗽了两声,然后佯装恼怒的瞪了一眼安娜。
一旁认真记录的高男也诡异的看了一眼镜,虽然他见识过军部中镜对他们的女同事的吸引力,没想到对魂王的夫人也会产生效果。
安娜收回前倾的身体,狠狠的剜了一眼咳嗽的福克斯,然后端坐起来。
镜收拾了一下有些复杂的心情然后又拖了拖眼睛,但突然发现有些诡异,他看着似笑非笑的安娜尴尬的放下拖着眼镜的手,然后问道。
“请问夫人,昨天你从剧院离开后又去了哪里?”镜双手手指插在一起,放在嘴边,然后问道。
“等我取完票后,我的丈夫听说我和人起了冲突所以来到剧院门前接我,而后我们就一起到了家中。”
安娜又将食指放在嘴角,仔细的回忆着。
福克斯平淡的看着安娜,然后转过头对镜说道:
“是的,昨天下午,我的下人告诉我说夫人出了事情,我以为很严重,所以有些担心,所以急匆匆的坐马车来到歌剧院门口。”
“那请问福克斯先生和安娜夫人在从剧院到自家庄园途径了哪里?”
镜推了推眼镜,反射出一丝冷漠的光束。
“你是在审问我们?”
福克斯此刻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魂尊实力的蝼蚁。
镜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他从福克斯眼镜深处再次观察到了恐惧。
“这是最后的问题,魂王大人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也会如实的报告给雪国少将!”
镜很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他静静的观察着两人的每一丝表情变动。
高男将笔放了下来,似乎他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或许审问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
安静的空气没有一丝丝声音,茶几两侧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彼此的身上,似乎等待着某个人的妥协。
最终福克斯先是皱着眉头,然后又重新舒展开,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经过的是第二大街,然后在十字路口转弯回到庄园,途径了细雪歌剧院,医院,拍卖行,喧嚣咖啡厅,最后经过的是寒城的富人区。”
“之后你们都在庄园中吗?”镜推了推眼镜脑海中浮现出整片寒城的地图。
寒城因为地处寒冷地区,因此房屋都建的高大且密集,因此主要的街道只有五条,分别是纵第一大街,是市场,所有的货物聚集以及分流的地方。纵第二大街也叫大钟街,是主要的商业街,福克斯所说的那些店铺都集中建立在这条街上。而后是纵第三大街,也就是西关,大散关从北到南的干道南起北域都护府,也就是平民所称的军部,北至天空竞技场。这条街也叫长街。其次便是横贯寒城的第四大街,以及发生案件附近小巷的第五大街。
一瞬间镜把所有的画面都呈现在脑海中,然后再次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这是最后的问题吗?”福克斯恼火的说道,短小的身体从沙发上弹起来气急败坏的看着冷冰冰的镜,似乎这一刻,镜真的在审问他们。
看着镜丝毫不减的冷意,福克斯居然说出了最后的供词。
“我送安娜回家后,便到蓉城去赴宴了,毕竟有很多事情需要上下打点一下,但我做的事情和这次案件无关,就在你们来之前的一小时前我才刚刚到家,昨天是在白雪会所过的夜。”说到这里福克斯撇了一眼安娜,但令他心寒的是安娜居然疑惑的看着他。
“那么,安娜夫人那?”
镜继续问道,此时没有人知道,他交叉在一起的掌心中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听到镜询问她,安娜转过头,认真的回答:
“我一直都在家中。”
“啪——”
镜拍了一下屁股底下的沙发,然后站起身来,恭敬的向福克斯两人行了个礼。
“感谢魂王大人的配合,我的问题都问完了,我会立刻将所有的谈话都上报给军部。”
“那么,希望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同时高男也将笔插回笔帽中,然后站在镜身后。
“无妨!”福克斯有些欣喜的面孔,似乎对于镜终于要离开感到痛快。
安娜也是站起身轻轻的点了个头,这是主人对客人的礼貌。
“请务必不要相送。”
说完,镜转身离去,脚步轻盈且迅速。
在大厅门口出福伯早已等候多时,依旧是古板冷漠的模样。
“哦对了!”
突然镜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他问道:
“魂王大人在细雪歌剧院门口,是否看到冲撞了一个演员的一群商人?”
“不曾。。”身后一片寂静,片刻后一道平静且坚定的话传到镜的耳中。
“实话!”镜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一句后,在管家福伯的带领下转身快步离去,依旧是他们来时的道路,可现在的镜却额头带着冷汗,脚步沉重的向前走去。
“镜!”
高男轻轻的叫了一声,一旁管家福伯看了他们一眼,冰冷,干枯。
镜推了推眼镜,透过反光的镜片给他的搭档使了个眼色。
一瞬间,高男就明白了。
他紧闭着嘴,表面冷静,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镜的意思是:
“别回头!别说话!”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在另一处世界中,金看着仍旧坐在沙发上的镜和高男二人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