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亲自去上一遭城中揽月楼一事,早些时候我让府邸的官差去将那书生周文斌请来,考虑到揽月楼花魁是林家二小姐之事,现如今不能使其宣扬。
那揽月楼是什么地方,哪怕今日要去……我只好让官差乔装一番,万不可惊动有心之人。
正值正午,一行人正要打府邸里头出去。走过一方转角,迎面入眼而来的却是玉簪轻挽着青丝,一身云烟晕染的墨青。
四目相对间,我先开了声:“殿下。”
萧寒瑾神色平和望着眼前的女子,执着锦扇的玉手一怔,矜贵出声:“听闻长宁今日要亲自去上一遭城中揽月楼,可否让我一道?”
“殿下随意就好。”
我不曾思量,回应过他。
闻言,他本是低声询问,却因着一句我的随意之言,忽的高兴起来。唇边隐隐有些笑意:“好!”
我见此,也只是温和点头应许。
一路行走,他隔着一定距离走在身侧,身姿雅正并不多话。
……
揽月楼:
在走至前头的官差以及书生周文斌的指引下,一步步踏入白日冷清的揽月楼内去。许是从未涉足过这方勾栏别院,因着这楼院内的脂粉香浓有些不适。
闻之,亦皱过眉头。
官差行至近前道:“郡主,我等先行去寻这揽月楼的老鸨。”
我不语,默然点头应允。
楼上许是听闻到楼下堂上的动静,良久缓缓走出来一徐娘半老的妇人,望了望楼下的一行人中竟还有一位女子,思量罢忽的高声道:“哟,我当我这揽月楼白日里来了些什么稀客呢,诸位今日来怕也不是来寻欢的吧。若是如此,可莫要在我揽月楼呆着坏我生意才好。”
我闻声抬眼望去,楼上倚着栏杆的妇人一身艳丽的罗衫,打?过我等一行人罢,轻摇着手中的小扇,风韵自成款步下楼来。
那妇人唇边含笑下楼而来,再次打?过堂上众人。视线最后却落在那女子身上。上下打?过眼,那女子一袭素衣,不带丝毫脂粉之气。眉眼冷清几分仙殊之姿,倒是贵气天成的紧。面容秀丽虽算不上倾国倾城色,但哪里又是这揽月楼内的一些个庸脂俗粉能及上半分风采的。
“啧啧。”那妇人低声称赞。
不曾理会一侧的人,那妇人走至近前,指尖沿着玉颈轻勾起女子的面容,笑的几丝意味不明:“不是来寻欢的,难不成诸位今日来是想把眼前这姑娘卖于我揽月楼?瞧瞧,这姑娘年岁轻轻,生的玉容仙姿。这般容貌的姑娘若是放在我这揽月楼里,可着实称得上上品啊。”
那妇人说罢,指尖下移轻勾在女子的衣襟上,眸子微挑:“我瞧着姑娘身骨应是干净的很,这具身子可曾伺候过那些男子?”
听到这,一侧墨青锦衫的郎君脸色已是冷的不能再冷。
正要将那姑娘牵至自己的身侧,那姑娘却先一步眼神冷极,带着几分威严死死扼住近前那出言不逊的妇人的手。
那妇人吃痛,挣脱束缚。
一侧的官差惊的赶忙上前:“大胆,你眼前的姑娘乃是我朝昭乐郡主,金枝玉叶之身。满嘴污言秽语,可小心你这张烂嘴!”
那妇人闻之冷笑道:“呵,郡主?我还皇后呢,你们又是什么人?”
因着今日乔装而来,知这妇人不信,官差只得自腰间解下一方令牌握在掌心示给她看:“这信陵官府之人的令牌,你不会不识吧?”
“官……官老爷!”那妇人惊然,气焰终是消了下去,颤巍巍的后退半步。官府中人是真,那近前这女子……瞧她这张烂嘴。
“呵!”我冷冷笑着拂袖而立,不屑的轻瞥过那妇人一眼:“倒真是个不怕死的,皇后?你可知出言有辱皇室之人,够你死几回的?嗯?”
“郡主!”那妇人慌了神,连忙跪下:“郡主,你瞧我这张烂嘴,不知今日竟得罪了这么一个贵人,望请贵人饶了我这贱命一条!”
呵,这变脸的本事,倒是符合她混迹风月场上的一惯习气。
罢了,今日前来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同她计较太多。
我顿了顿:“想来你就是这揽月楼的老鸨了,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你这揽月楼里的花魁一事。今日之事,本郡主不同你计较,你且起来。”
花魁?
也罢,眼前这郡主不同她计较,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花魁?”那妇人颤巍巍的起身:“郡主所指的可是我这揽月楼里的花魁月容?”
她说到这,那书生周文斌也是皱紧了眉头上前来。
妇人见到他,敛过眸子道:“是你这个穷小子!”
我冷了眉:“听说你这揽月楼里的花魁像极了这信陵林家当初下落不明的二小姐,这书生曾是林家二小姐的教书先生,断然不会认错。林家灭门之案罢了,可还牵涉了几桩案子,我等今日前来一为林家二小姐之事,二来是为了这几桩案子。”
那妇人闻言一怔,支支吾吾:“各位官爷,郡主怕不是误了吧。我这揽月楼里的花魁怎会是林家下落不明的二小姐……”
还未待她说完,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长剑就此架在了她脖子上,官差冷冷道:“是与不是,带我们一看便知!”
因着这么一出,那妇人顿时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是!”
待官差收回长剑,那妇人哆哆嗦嗦只得带我们先行去见过这楼里的花魁。
临走,身后人却未有动静。
我回过身:“殿下,不一道去?”
他怔然望向我,出声道:“不了,我……在此候你便是!”
“也罢。”我转过身,一步步往楼上去。
行至二楼最里头的一间房。
“绿绮。”那妇人声声唤着哆嗦着推开那门。
门被推将开来,室内妆台前一身浅青色的温婉女子正执着笔为身前姿容极美的另一位姑娘家画着眉。
门被推将开,那青衣女子执笔的手一顿闻声望了过来:“妈妈……这几位是?”
“绿绮。”妇人唤着走上前去,哆嗦着与那青衣女子讲着今日之事。
半晌,青衣女子温婉的笑道:“各位官爷竟有事前来,请进便是。”
说罢,女子放下手中的笔,轻步退将出去。
“周文斌,那个女子可就是你说的林家二小姐?”我走进,望了望妆台前那青衣女子近前似乎痴傻的姑娘家,出声问道。
他点头走进,快步奔向他口中的林家二小姐,上下打?倒像是瞧那林家二小姐这几日在这揽月楼是否遭罪一般。想来,他曾作为林家二小姐的教书先生,怕也早已暗生情愫,是有着情的。
“郡主,当日林家灭门之案我曾瞧见过那林家大小姐的尸身,那女子倒和那林家大小姐有几分像,应是林家的二小姐”一侧的官差提醒出声。
收回视线,我了然的点头,朝着那老鸨轻瞥过眼:“那姑娘是林家的二小姐不会假,你且如实说来当日林家灭门之案罢了,那二小姐下落不明后为何会流落到你这方勾栏别院?”
“这……”
那妇人再次支支吾吾起来。
“如实说来!”我冷冷出声压迫。
“郡主,这……”妇人怔了怔,却只得继续回声道:“那是前些日子的事了,有一日我这揽月楼来了个村妇,说自己曾在一方荒野地救下过一个貌美的姑娘家,本来想着先行养在家里帮衬些农活也好,未曾想醒来却是个傻子。便顾不得她许多,将这姑娘卖给了我。”
“这姑娘虽是痴傻,但好歹貌美的紧。我便好吃好喝的供着成了这揽月楼里的花魁月容,但也因着痴傻,不曾待客。这信陵城中的显贵可很是喜欢她,还想着后几日的花魁宴上,将她推出去待客也好。”
那妇人说着,我一记眼神过去,便直径噤了声。
“她是林家的二小姐,若是今日本郡主要带她走呢?”我问她。
“郡主,你们都是贵人,想是通些情理的。她是林家二小姐也好,还是这揽月楼里的花魁月容也罢,你们要是能拿出些银钱为其赎身,我自当无话可说即刻放人。”妇人说着,眼里闪过一股子精明。
只不过,她现如今的精明着实用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