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林野抑扬顿措地跟着大爷爷读完这一段《大学》,又听大爷爷照本宣科的读了释义一遍。又紧接着教第二段…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书》《礼》《乐》《易》《春秋》,四书六经,唐诗三百首,宋词,元曲,汉魏赋等等,这些文学著作,林野早已经会背诵许多,也理解得不错。
只要收进了空间中的高玲书架上有的书,他感兴趣的都认真看过了的,都能背下来。对于有无限文学魅力的先贤著作,林野都在以换心情的念头时读,背。
况且,前世,他在当那段时间的高玲时,就已经过目不忘。如今,对于神识更加凝练强大,可以算得比普通人强大了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他来说,过目不忘,过耳成诵,半点不在话下,理解能力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他于昨日早上六点开始,便跟着大爷爷启蒙,准备今世系统地学习经典。作为男孩子,启蒙了就会有学名。在林野的坚持下,太爷爷给他取学名叫林(怡)野,怡是林家排的字辈,也可以叫林野。
野,在野在朝,太爷爷翻了半日的《说文解字》,《诗经》,最后,还是决定给他取这个活力满满,生命力强韧,又比较贱的名字。
希望他若野草,野马,同时,亦希望他若有高居庙堂的那一日,能够不忘本,记得自己的来处。多为百姓干点实事。
大爷爷作为他的启蒙先生,给他取字,旷之,爹娘又凑热闹一般地给他取个小名叫柱子,就是住子的谐音,希望他可以像树木一样经了风雨就彻底成活地站住了。
对于父母长辈的殷殷期盼,浓浓厚意,林野都表示理解,欣然接受他们赐的名字。就是他们叫他做憨憨的这个浑名,他也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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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中午,林野与三叔林充和从后山回来,三叔就忙着烧开水以烫鸡烫兔,方便褪毛。
林野跟前跟后地观望了一阵,看过了稀奇,便又不想闻野物散发出的腥臭味,就又溜达去了宅子外面的左边那方菜地里,看爷爷和奶奶翻地,看他们泼撒稀释过的肥水,然后凉一凉土地,方便晚上下泡好的稻种。
看的时候,林野估记着记下了那块土地的大概面积,爷爷他们说的大概可以育下种子二十五升。
升是一种木制的量具,一升相当于一斤半左右的稻谷。装的东西不同,重量会略有差异。
看了,脑子里记下那些基本的种地经验,林野决定晚上进空间,记在日记本子上,作为以后科考时写文章的素材。
为了关心民生经济的细节,他甚至以童言童语,聊天似地问了爷爷,爹爹关于现在灾后的物价。物价比太平盛世的时候贵了一倍。听说这还是新县令到来过后已经平抑了一番的物价。
他也知道了如今的高梁15文钱一斤,糙米18文钱一斤,上等大米30文钱一斤,冬小麦居然比上等大米还多二文钱一斤,鸡蛋五文钱一个…
麻布,葛布都是50_55文钱一匹,上等丝绸,价格不定,少的几十两,多的几百两。下等丝绸也是几两,十几两,几十两银钱一匹,没有定死了的价格…
这些都是他需要了解的这个世界的物质基础,对于以后当县令或者县丞管理一个县的经济民生的经验。既然决定了以后去参加科考走入官场,就应该早早做好一些准备。
林野没有很大的野心,觉得能够考个同进士,当个县令就满足了。有了官身,即使他不在家乡做官,也依旧可以护得林家人不至于被乡霸欺负。
絮叨着问完了也了解了本县基本的情况,林野听着梧桐树上的蝉鸣,不自禁地想起了著名的一首《蝉》诗,而且没有忍住背出了这一首虞世南的《蝉》,“垂缕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好。憨憨诵的这诗很好。”林伯清和林老爷子刚转过来,便听到了三岁小童望着道边的梧桐树吟的这诗,父子二人都是大喜过望。
林老爷子是喜曾孙子好文,已经会背诗了。
林伯清则是喜这诗中的意境,而且,这诗,是他从来没有听过,读过的诗也。于是,忙问菜地里忙活的几个人,“这是谁的诗?你们谁教憨憨的?”
“我们几个人没人教过他,不知道是不是三弟教的。”林元和几人都惊奇地看了一眼林野,根本没想过刚开了窍的憨憨已会背诗了。
林伯清低头看着林野,若有所思,也不大相信的问,“是你三叔教你的吗?”
林野摇头,童声清脆明了地回道:“回大爷爷,不是三叔。但三叔今日给我讲了屈大夫的故事,教了‘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就这二句?”没有多的了?他学过的文章怕是都合着食物被消化了又拉出去了吧?
林伯清的心里带着点对三侄子的鄙夷,不过,转念想想,又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充和那个小子能记的这二句,已是幸事,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三侄子居然还记得二句屈大夫的文章中的二句诗。
“嗯。”林野又认真乖巧地点头,三叔记个屈原的故事都是记的七零八落的,还能指望他会背整篇《渔父.屈大夫既放》以及《离骚》一类不成。
林伯清想想小侄子不爱文只爱武,还一直想着要出门去当游侠的跳脱性子,又不禁在心里点头,合乎事实道理,又问侄孙:“那你刚刚吟的诗是谁教你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反正,他是一个、高高的大哥哥。”林野踮脚,用小手伸过头顶,比划了一下何谓‘高高的’。
何氏见到儿子的小眼神,有点怯怯地,又有点小心虚地望着他大爷爷,面对他大爷爷的诸多问题,不知道怎么说,便心疼地替儿子解围,思索着道:“大伯,可能是去年中秋时节,我们还在宜州,有一次,我和孩子爹带着孩子们回娘家,经过吴县城外,好像是看见了一个长者带着一群弟子在外游历,听见几个游学的书生高声诵过诗律…他们诵的蛮好听。不过,其中有没有这诗,我们都没有记住。但是,我估计,应该是有的。”
“对对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还留存有一点印象。”林元和其实记不得有没有这回事,但不影响他开口支援妻子。反正,妻子说有那么回事,就肯定有。否则,儿子也不可能从别的地方学来诗呀!
林伯清看看大侄子和侄媳妇,又看看面前的小不点,想着可能是有这么一回事,否则,憨憨又能从哪里听来,他只跟着父母出了那么一回远门,回外祖家。
林野望着这个捡来的便宜大爷爷,心里有点忐忑,觉得自己今儿因为心情好,心神一时放松,太过于大意了。不论怎么说,他可以很聪明,但不可以生而知之。
一个没有启蒙的三岁娃,又没有原主的从前的记忆,虽然,前两日会了说话,且越说越溜,但这样的好诗,不应该是他没咋出过门的小孩儿应该诵得的。
娘亲的解释,爹爹的帮腔,算是救了急。林野觉得自己以后要加倍的小心行事。
“那,憨憨的记性看起来很好呀,记忆力也很强。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却没有忘记了去年过了耳的这首诗。”林伯清点头,表示认可这种解释,眼里带着点对侄孙的赞许,有些小孩子的记忆力的确非凡。历史上也出个好几例在诗赋方面的神童的。
林老爷子没有察觉到大儿子的那丝怀疑,他此时的心情是喜出望外,觉得林家改换门庭的希望又大了几分,看着曾孙子黑亮的眼神,大大的脑袋,瘦仃仃的身子骨,想着老人们曾经说过的话,对大儿子道:“老人们都说开口说话晚的孩子聪明,我看,是真的。憨憨的脑袋瓜子也大,肯定比一般的孩儿聪明。你明日就开始给憨憨启蒙。今儿晚上,我们得空了研究研究,多翻诗经、楚辞,给憨憨取个好听又大气的学名。”
完了,林老爷子也摸摸曾孙子的头顶,心里想着,得多买些粮食,鸡蛋,让憨憨吃好点,养养他的身子骨。以前,孩子没开窍,他和死去的发妻对这个曾孙子都不太重视。没想到,这个胡乱养着的留了下来,养的健壮的那几个却…
林伯清思索着点头,反正教孩子也是等于再多复习一遍,不会影响他三年后的应试。
他望望高大的梧桐树,感受着抚过脸颊的热风,听着蝉鸣,又让林野再吟一遍刚才吟过的诗。
林野看看几个大人,便就又吟了一遍,还带着点欢快的小感情。
林伯清听了好笑,觉得孩子可能喜欢压韵的诗,但并不解其意。他又仔细地咂摸,觉得真是越品越有意思,估计是哪个有了阅历的大儒所作,而不是年轻的学子的作品。想着忙过了这阵子,上县城的时候到书坊里去找找,看看是否有刊印成册的那个大儒的诗集。
林老爷子没有多理大儿子的痴性子,对地里的二儿子,二个孙子和孙媳妇们道:“好了。中午了,太阳晒的厉害,大家都收工吧!这天气,还闷热,别中了暑。”
完了,他看看菜地里的几个人,又望望家里厨房方向的屋顶上冒出的炊烟,不禁讶异地问:“谁在家里做午食?不会是充和吧?他做出的能吃吗?猪食一样。”
“是充和。他说在陷阱里捡到了野鸡,野兔,回来后就勤快地收拾,炖鸡肉,焖兔肉,他说今儿中午,晚上都全吃肉,另再加个凉拌野菜足矣。”林仲清笑呵呵地回禀老爷子,带着点炫耀。
“不错。没想到,他们三弄的陷坑真有野物掉进去。”林伯清听到说吃肉,也不费神咂摸诗意了。
其实,这首写蝉的诗,林野也是相当喜欢的,当时在虚空中流浪,看烦了药草书,医书,看晕了铜人身上的穴位,经络,便看一看《唐诗鉴赏辞典》,宋词之类的以换心情,脑子。第一次看到它,便喜欢上了,且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一直就没有忘记。
林野随着大人回家,指着不远处的梧桐树,笑眯眯地回头对林伯清道:“大爷爷,诗与这个,都好听,好记,我喜欢。”
林伯清这次听懂了孩子表达的意思,是说他喜欢蝉鸣和诗。摸摸侄孙的头顶,又弯腰将孩子一把抱起,看着孩子的小脸蛋,温和地诱哄,“好。你喜欢就好。咱们憨憨是个有好记性的孩子。呐,憨憨,你明儿不睡懒觉,早起跟着大爷爷读书,可好?”
“好啊。我喜欢读书,梦里也喜欢听大爷爷,爹爹,大伯,三叔读书。你们读的好听。”林野又开始甜甜地讨好卖乖。
“好。真是个好孩子。”走在最前面的林老爷子也忍不住地回头夸奖曾孙子。
林元和与何氏夫妻俩则是一脸欣慰喜悦地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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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人们在前天晚上一致决定,林野的学习生涯便从昨日开始了。昨日上午学习了《孝经》,下午学习《千字文》,一日时间,林野将所学的那二篇文章背的滚瓜烂熟。他的学习能力让林伯清吃惊不已。今儿就开始教学四书中的《大学》。
林野的思想一边跑马,一边跟着林伯清的释义默背释文,“大学,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德,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
讲完了这一段释义,林伯清这个大爷爷便又让林野对书诵读一遍,然后,让他关书,站起来背诵给他听,看看林野的记性是否还如前日的好,真的是过目不忘。
他始终不大相信林野这个侄孙有过目不忘之能。有这样能力的孩子可是相当于神童了。林家有可能出神童吗?他表示相当怀疑林家的血脉。当然,还有点嫉妒,怎么这样好的天赋,祖宗没有传给自己。
他认真地听着,见林野不打磕绊地背完原文又背释义,没有错漏一个字。
林伯清压抑着汹涌澎湃的复杂情绪,又让林野再背一遍昨儿教过的《孝经》《千字文》以及释义,待林野同样顺利流畅地背诵完了,且没有错漏之处。他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大呼着好好好,相信了侄孙的确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
林野看着林伯清的情绪变化,觉得对他的打击可能有点重。可是,他又必须得露出善于读书的厉害之处来。
林野一贯认为“学习和出名都要趁早”,而且,他还希望可以早几年考过秀才,免去家里的徭役,当然,还可以免三十亩的土地赋税。考秀才嘛,可不一定能指望上大爷爷。毕竟,大爷爷已经四十二岁了,记忆力肯定不比年轻时候。
当然,若是,他与大爷爷在三年后可以同时考上了秀才,肯定更好。不计对大爷爷的打击的话。
估计,到那时,爷奶就可以提议分家了。林野希望早日完成爷爷奶奶当家做主的愿望。且,官府也是更希望下面的庶民们,多子的大家庭分家分户的,相信太爷爷为了他的前途,也会同意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