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节以后,生活状态步入了常态,如在神池堡一样,闭门过起了安逸的日子。
常忠贤也时时会上门,看看有什么需要帮着干的事情?只要无事,他就会陪青子玩,教他练习“撒豆成兵”。
只是,常忠贤也是个忙人,时常要出去走镖,来的次数有限,这让青子很不爽。他很崇拜常忠贤,满心地渴望能从常忠贤身上学到闯荡江湖的本领呐。所以,每次见常忠贤来,他自然都是表现得欢喜的很,都会极力地去讨好常忠贤。只要常忠贤到来,他就会扔下别人缠着常忠贤,要他抱,揪他胡子和常忠贤瞎闹着玩,还喜欢骑在他脖子上把他当马骑。
这让马姬很不好意思,人家一个堂堂的镖师,青子怎能如此无规矩地放肆?关键的,常忠贤还是一个美男子,青子与他如此亲密,宛如一个顽皮的男孩在与他的父亲玩耍,这让她不禁有了联想,会有面红耳赤的羞怩感……
但是,常忠贤却不管这些,与青子玩得不亦乐乎,他无视了马姬对青子责斥,或者在马姬开口要责斥青子的时候,干脆带青子上街去玩了……
马姬不敢对常忠贤怎么样的,更无理由阻拦常忠贤。常忠贤对她们有恩,更何况,他是那么地喜欢青子!
唉,只能由他们疯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夏天来临了,“撒豆成兵”的动作青子已经练得像模像样。只是他太小了,撒出去的豆子依然是软绵绵的,常忠贤却很惊喜,直夸他聪明。兴奋之余,竟然抱着他去了他师傅那里,向他师傅炫耀去了。
老爷子笑着摇头道:“忠贤啊,你也太心急了,他那么小,连路都走不稳当,怎么练功啊?”
“但是他的一招一式,您不感觉很到位么?”常忠贤不甘地道。
“确实,他长大以后,是块练武的料。”老爷子点点头。
“可惜,我老是走镖,不能经常指点他。”常忠贤趁机道:“师傅,你……”
“哎,别扯上我,他又不是你的儿子,我犯得着教他么?”老爷子打断常忠贤的话,白了他一眼:“忠贤,你对她们家很上心哦,没事就往那儿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这孩子的娘了?”
“师傅,怎么这么说啊?”常忠贤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道:“我不过是同情她而已……”
“同情?我看你同在眼里拔不出来了。一个冬天那件长袍没有离过你的身!是不是很暖和啊?”老爷子眼睛毒毒地瞅着他,露出了一丝冷笑:“你没看出来吗?她可是练过的。我告诉你,这个女人虽然漂亮,却是个扫把星,她婆家被烧,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否则她去宁夏府干什么?是避祸!你呀,可别傻兮兮地犯在她手里了,离她远点!”
“哎呀,师傅,她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能闯什么祸呀?再说,我就是教青子练功而已,你都说得什么话啊?”有些不满老爷子斥责,不由地抗争起来。
青子听了老爷子指责马姬的话,也恼火了。虽然他前世与费紫茵有仇。但是,马姬现在是他的娘!他冲着老爷子嚷嚷道:“爷爷……坏!”
老爷子见他愤怒的冲自己瞪眼不禁楞了一下,反而笑了起来:“嘿,你个楞小子,倒是不怕我揍你啊?”
青子一副倔头倔脑的样,不服地道:“不……怕!”
常忠贤赶紧抱起青子,制止他对老爷子耍横:“青子,不许没大没小的,对爷爷说话绝不可以大声。听到了么?”
青子瞥了老爷子一眼,点点头。
老爷子却发现了新问题,问常忠贤:“忠贤,你看他手臂上刺了什么啊?我们回族人怎么会纹这些东西?”
常忠贤细看了一下青子的手臂,摇摇头:“这不是崇拜物,是警示。提醒人要少说话,多做事。”
“你怎么知道?”老爷子很疑惑:“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
“不是。”常忠贤解释道:“你看,这个是枯叶,意思是指寒天。这边是个蝉,连起来看就是寒蝉的意思。寒蝉不常鸣,却可以活长久……”
青子很惊讶,常忠贤竟然也有文绉绉的一面,不知道会不会作诗?
“嗯,意思倒是不错。”老爷子挠了挠头,瞅了常忠贤一眼,话中有话地道:“也可以说是提醒人,心思不要太活泛了。”
“师傅说得是。”常忠贤听出了老爷子话的含义,却不再计较。他笑着对他道:“那,师傅你歇着吧,我送青子回去了。”
“去吧。”老爷子颔首,看着他抱着青子悻悻出门而去……
回到马姬的家,三个女人正在准备晚餐,灶头间里叽叽喳喳的,不时有笑声传出,氛围甚是融洽。
如此欢愉的一家人,就连丫头的心怀都那么敞亮,怎么可能惹是生非?常忠贤想起老爷子非议,心里暗暗好笑,不知不觉间,脚步已经跨进灶头间。
“哎呀,青子回来了!”崔岚燕率先笑嘻嘻地发声,伸出双臂想接过去抱他。
青子却扭转过头,抱着常忠贤的脖子不撒手。
马姬咯咯笑了起来:“岚燕,你也有失宠的时候啊?”
常忠贤也笑了:“青子,放手吧,师傅还有事呐。”
毕氏笑道:“都这会儿了,能有什么事啊?马上吃饭了。青子,你是要留你师傅吃饭,是不是啊?”
青子连连点头,口里“普普”的。意思是外婆说得对。
他现在学会了简单的单词,但是发音不准。叫毕氏为“普”,就是外婆的意思;叫马姬为“嚷”,是叫娘的意思,叫崔岚燕为“一”,是叫姨的意思。刚开始的时候惹得大家好一阵笑,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常忠贤慌忙推辞:“这可不行……”
“傅……”青子冲常忠贤叫了起来,是叫师傅的意思,他也希望常忠贤留下吃饭。
“有什么不行的?一顿饭而已,你别在意的。”马姬笑着瞅了他一眼。
这一笑让常忠贤感觉很温馨,他踌躇了一会,答应了:“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麻烦你们了。”
“那感情好!”毕氏眉开眼笑:“珏女,你和青子师傅去堂屋坐吧,我们一会就来。”
马姬道:“不,娘你和常镖师先过去,我端菜马上来。”
崔岚燕笑了:“好啦,你们都过去吧,这儿有我一个人足够啦。”
马姬也笑了:“你可不能在这儿躲清闲,一起过去吧,没有你,青子捣蛋起来,我们谁也别想吃安生。”
崔岚燕也笑了:“那行,你们先去吧,我盛上汤,撤了火就来。青子,你别闹哦,你不乖、你闹,姨以后就不理你了。听见了么?”
青子抱着常忠贤的脖子朝崔岚燕嘟起了嘴:“听……”
客气一番,围着八仙桌坐下,毕氏坐上首,常忠贤单独坐在左侧,与马姬对面做。
回族规矩多,面对常忠贤,她们小心地收起说笑,默默地吃饭。
崔岚燕抱着青子,一边吃饭,一边用调羹喂青子吃。
毕氏往崔岚燕的碗中夹了许多菜,惹得崔岚燕呀呀地急叫,用手捂住碗直嚷吃不了。
对一个丫头如此真心,常忠贤心里暖哄哄的。
只是他觉得别扭。
虽然与马姬一家在一起吃饭感觉很温馨。但是,毕竟围坐着的都是女人,他处在其间,是家人才能享有的资格,这让想起老爷子的不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迷上马姬了。他感到局促,都不敢瞅马姬了,匆匆地吃了几口就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