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对兵器感兴趣哦。”常忠贤笑着对马姬道。随后用马鞭在青子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问道:“小家伙,你长大了要干什么?”
青子回头看着他,立刻想起了朱厚燳在应州挥刀的样子。于是他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在战马上挥刀指挥冲锋的动作。
“呵,是将军啊!”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常忠贤忍俊不住,逗起他来:“可是你手里没有兵哎?”
他看着常忠贤,一脸的不屑,头摇着,嘴里“没有、没有”地嘟囔着。
马姬笑了,她明白青子的模仿是来自朱厚燳,对常忠贤道:“他的意思是,你和他一样,手里也没有兵。”
“我手里有兵!”常忠贤楞了一下,无语……,忽然他嚷了起来,从袖兜里掏出了一把黄豆,然后摊开手掌中给青子看。没错,那就是一把黄豆而已。紧接着,他挥手把手中的黄豆朝院子里的一棵梨树梢头扔去。
只见梨树一阵颤抖,树梢上的断枝如木屑一般纷散飘落。
马姬看呆了,她知道这一手所含的功力的意义,一般武林高手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这个效果的,常忠贤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青子不解,上前扒开常忠贤的手看,手掌里已经没有黄豆了。
“没有了,已经撒出去了。那就是我的兵。”常忠贤呵呵笑着,弯腰看着他:“懂了吗?这就叫撒豆成兵。”
说着,常忠贤又从袖兜里掏出几粒黄豆,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青子又去掏他的衣袖,从中摸出了几粒黄豆,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把黄豆朝梨树扔去。
黄豆扔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
常忠贤呵呵笑着,蹲在青子面前:“也想撒豆成兵啊?那你得拜我为师,好好练噢……”
正说着,从二院门里走出了一位头上戴着一顶无檐小白帽子、银发鹤须的老头。他看着常忠贤道:“忠贤,你来了,怎么不进屋呢?”
常忠贤立刻朝他跪了下去:“师傅,您老人家身体可好?忠贤给您磕头了。”
“好好,都好。起来吧。”老爷子瞅了马姬她们一眼:“她们是谁?”
这老头看上去挺倔的,眼光深邃,马姬的心顿时一沉,有了不祥的感觉。
“她是汉人。但是,是我们回族的媳妇,这些是她的家人。”常忠贤给老爷子介绍道:“原先我曾经护送她去宁夏府回她掌柜的老家去,后来因为过不了黄河折回头了。这一次徒弟在寿阳城又碰上了她们,才知道大南门街上烧掉的那家人就是她掌柜的一家,唉,太可怜了。徒弟念真主的份上,想帮她一把,就带她们到师傅这儿来了。还有这位小妹妹,救人的时候,把手臂弄断了,也请师傅给她看一看。”
马姬用手捂着心口朝老爷子鞠了一个躬,用回语道:“塞俩姆(真主赐你平安)!”
老爷子朝她点点头,回她道:“塞俩姆!”
随后老爷子朝崔岚燕招招手,把她唤到跟前,开始小臂拆绑裹的布,一边看一边对常忠贤道:“可是你知道的,我这儿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啊。”
“明天,明天我就会给她们找好院子。”常忠贤解释道。
“既然是这样,你就带她们去厢房歇息去吧。我给小姑娘治伤去。告诉你师母,让她多做点吃的,把厢房的炕烧上。”老爷子点点头,转而对马姬她们道:“各位自便,就当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我给小姑娘治伤去了。”
马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谢谢。”
“谢谢老人家。”
见马姬、毕氏她们都向老爷子鞠躬致谢,青子走到了他跟前,抬头打量起他,一点也没有怯场的样子。
“嘿哟,这是那来的楞小子呵?”老爷子瞧着他乐了:“倒是一点也不陌生啊。”
“岂止是不陌生啊!”常忠贤笑:“进门就做出一副将军的派头,还想像我一样撒豆成兵呐。”
“嗬嗬,真有志向,是个好料哦。”老爷子很开心:“你怎么就不教他两手啊?”
“他那么小……”常忠贤非常乐意地答应了:“行,我知道了。”
马姬笑着抱起了青子:“可是青子连师傅两个字都不会说,也不会磕头,怎么拜师啊?”
“小孩子嘛,以后再说啦。”常忠贤豁达地摆摆手:“走吧,进屋去。”
“我想,”马姬忐忑地看着老爷子,吞吞吐吐地道:“我想看着师傅治伤……我不太放心……”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爽朗地点头道:“走,一起去我屋里。”
老爷子的房间在二院的正中,一个大坑占了房间大半个地方。
他们上了炕,马姬帮着崔岚燕褪下伤臂上的袄袍袖等。老爷子一手握住崔岚燕手腕处,另一手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她手臂上方捏摸她的手臂骨。
崔岚燕有了疼痛感,泪水开始在眼眶了打转。
马姬的心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老爷子忽然发力了,崔岚燕“喔”了一下,却感觉疼痛轻了很多。
“好了,骨头断的地方已经接上了。”老爷子把她的手臂放到炕桌上,笑道:“我再给她抹点药,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他转身到炕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罐子,拔掉木塞,用手指在从罐子里抠出了一坨麝香的气味很浓郁的黑乎乎的药膏,给她手臂抹上后用纱布裹了起:“行了,把袖子套上吧。”
套上袖子以后,他又拿来了两块小木板夹住手臂,仍用布抱起,吊在崔岚燕脖子上。
“别拿重物,修养几天就好了。去吧。”
马姬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爷子:“这就好了?”
“好了。”
崔岚燕很开心:“真的好了,我不疼了哎。”
马姬傻傻地看着他,一脸的惊讶:“太不可思议了,就是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哦!”
“过了过了。”老爷子很得意,呵呵地笑了几下。
第二天,常忠贤在太原府城南门内牛肉巷后面为马姬她们物色了一个院子。
这里是回族居民集聚的地方。院子前后都是胡同,胡同东西向,院门在胡同的南面的西侧,进门在西厢房位置是厨房和茅厕;东墙就一堵围墙,墙下挖了一个菜窖,与邻院西厢房相隔。坐在北面的是堂屋和主卧,次卧坐在南面,是挨着院门的是两间房;南北之间是个小院子,一棵柿子树,树旁有一口井。
马姬很满意,当着常忠贤的面,马姬付清了买院子的银子。
立刻,马姬她们欢天喜地地赶着马车搬了过去。
但是,院子太小,养不了马,她把棕色马连马带车送给了常忠贤。
常忠贤又给她们拉了一车煤,把屋子里的炕烧得热乎乎的。
青子在前后屋子里蹿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样子,让跟在他后面的崔岚燕惊得一阵大呼小叫。
冰冷的院落有了勃勃生机。
马姬很想请常忠贤留下来吃顿饭,以表达谢意。但是,他说和师傅约好了回去吃的,告辞走了。
毕氏做了刀削面,就着粉丝白菜和白切羊肉,她们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餐。
院子的围墙是砖切的,很高,一般习武的也难以跳墙而入。门板很厚实,连门栓的杠子都是死沉死沉的。马姬看中这个院子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院子的隐蔽性,关上门,任皇上或者是宁王的人怎么偷窥,都难以的追踪院里的情况。
如果有机会,马姬还想把隔壁邻居家的院子买下来,这样就可以做到狡兔三窟了。但是眼下还只是想法。马姬和毕氏带着青子住在了主卧,崔岚燕住进了次卧,空的房间成了储藏室。
常忠贤每天都会来院子里一次,看看有什么需要他帮着干的。没事的话他就会青子玩一会,朝院子墙上来一手“撒豆成兵”。瞧着一颗颗嵌在墙里的黄豆,惹的青子也经常拿着马姬她们吃的松子、花生米什么的往墙上扔,害得崔岚燕跟在他身后一颗一颗再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