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婆子两个人,在城里没得生存的地方,被挤到这偏远的苦寒之地,好在这里春夏交替着能长出许多草药来,偶尔摘摘卖卖倒也能生存下去。”
老头子牵起小黑马的缰绳,把它与马车的连结拆掉,大掌不停地抚顺着小黑马的马鬃。
耿娘见着小黑马放松的模样,也把戒心降下来,都说动物是最通人性的,这话应验了几千年,不假不假。
“看着两位的模样是从东方远道而来的吧,不妨在老朽这小住一晚,也解解这牲畜的乏儿。”
老头领着裴尘和耿娘向着院子里去,一路上絮絮叨叨,说着他们这地方的风土人情。
裴尘望着老者饱经风霜布满皱纹但却充满慈祥安和的脸,嘴角不由得也勾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人,真的都很善良啊。
不,
还有那批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裴尘原本柔和的眼底浮现一丝狠戾。
她骨子里本就不是善种,从前不是,现在自然也非良善之人。
老头子把小黑马牵进马厩,又抱着干谷哼哧哼哧的倒在食槽里,耿娘本想上去帮忙。
却见他飞快的摆摆手,嘴里念叨
“可不能让我们家老婆子看见,看见了可就....”
耿娘与裴尘相视一笑,倒看不出这虽年老仍五大三粗的北国汉子,竟也是个惧内的。
很快的,裴尘和耿娘便被两个善心的人安顿下来。
老头子姓徐,单名一个义字,看上去并不凶悍的老婆子姓李,名淑勤。
按照徐义的说法,淑勤这二字,他老伴只占了一个,至于是哪一个,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裴尘眼睛不由得也染上了笑意。
“公主,奴婢把热水烧好了,舟车劳顿,快去泡一泡,驱驱寒气。”
耿娘面带着笑容,轻声催促着眼前虽狼狈,却仍漂亮的令人挪不开眼的小公主。
轻解罗裙,褪去狐裘,洁白如玉的一道身影慢慢走进热气腾腾的浴桶,裴尘渐渐想把整个身子都沉到水下。
雾气弥漫的浴桶里,泛着白烟,烟雾逐渐没过桶里人儿伸展的腰腹,天鹅般的肩颈,水纹轻触下巴,然后是鼻尖。
“沉在水下呀,沉下去吧,这无底深渊....”
脑海里似乎传来阵阵梵音,是天上神在呼唤她吗?把她这糊里糊涂的一生抹去,落叶不知归根,流水带不来她的悲悯。
无心无情。
裴尘紧紧闭着双眼,身体却不断的往下滑着,像一片羽毛,一直在往下坠,底下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忽然-------
“徐老爹!徐老爹!快快来搭把手!这次事态着实紧急了。”
一声清朗的男音似从天外传来,随着声的,还有道墨影刷的从木屋窗子前掠过,引起的急风倒是把那本就小巧的窗子挤的开了条缝。
凌风钻进木屋,透骨的凉意瞬间打醒了沉在水中的裴尘。
哗啦一声,裴尘站起来,脚尖发力,从浴桶里跳了出来,于空中取下挂在屏风上的暖衣套上,系上腰带,一切不过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