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赶到的时候已是一尸两命,于是疯了一般的冲进淑妃宫中险些掐死刚刚出生的四皇子,最后是刚生产完的淑妃跪着说一命换一命,求他饶了四皇子,淑妃死后,他又命着掌事太监熬了整整七大碗的藏红花强行朝皇后灌了下去,丞相的势力还在,他杀不了皇后。”鹤觅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他说这就是帝王的无奈,就连恨都要带着算计。”
傅星舒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发,“那你打算如何?”
鹤觅垂着脑袋,声音低沉,“斯年,他是我姑父,他愿意帮我,我不想害了他,可我也确实怨他。”
他轻轻的拍了拍怀中女孩的头,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那就顺其自然,陛下总归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忍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这一刻。”
鹤觅皱着眉头,沉默了半响,有些不情愿,却又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只得暂时认同了他的建议。
“我今晚去一趟地牢寻一个人,傅公子......”她抬起头意有所指的看着他,眉眼间满是讨好的笑意。
傅星舒抿了抿唇,冷淡的脸上带着几丝了然,“鹤姑娘这是打算让傅某独守空闺了。”
鹤觅深吸了一口气,温和的盯着他的双眸,“傅公子答不答应呢?”
“答应,怎敢不答应呢,傅某岂敢管制鹤姑娘。”傅星舒动了动喉结,闷声笑了起来。
鹤觅拍了一下他环在自己腰间的交叠的双手,温顺的躺在男人的怀中,静静的看着院中的落叶。
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了地上,仿佛一片片细碎的金箔,远处的云彩也被晕染,似火烧一般挂在空中,高空中的大雁成群结队的飞往远处,不留一丝声响,只院中的树叶被微风吹拂着,发出“簌簌”声。
“傅公子以后想去哪儿呢?”鹤觅挠了挠他干净白皙的手心,轻轻的刮过指腹处的茧子,玩的乐此不疲。
傅星舒忍住手心传来的淡淡的痒意,看着她的头顶,有些漫不经心,“幼时曾想习得一身武艺,当个为民除害的大侠,后来年岁渐长便希望上阵杀敌守卫国家,可惜体弱多病,父亲禁止我前往,如今......如今遇到了鹤觅,傅某便只盼着能有一天同鹤姑娘隐居世外,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乐哉。”
鹤觅想了想,便打开他的手掌,握了上去,十指交缠,“那我也就只勉强满足傅公子这个愿望了,傅公子如今也是越发的不挑了。”
“嗯?”傅星舒有些不解,大拇指时不时的摩挲着她的手背,“什么?”
“傅公子当初可十分贞烈的认为鹤觅是个登徒浪子......”
傅星舒没等她说完,便警告性的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鹤姑娘这记仇记得可真久,初见时你便同登堂入室,第二面便告之同我有了肌肤之亲,傅某可不是神仙,又如何想的到那么多。”他说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耳垂又有些微微泛红。
“傅公子这又开始害羞了?”鹤觅靠在他肩上仰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泛红的耳垂。
傅星舒面色如常,垂着眉眼温和的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沉默了半响,而后有些狼狈的撇过了眼睛,“时间不早了,早去早回,暗卫会暗中跟着你的。”
鹤觅动了动,从他怀中起身,有些不大适应的微微打了个冷战,傅星舒似有所预料的从屋内拿了一件不知道什么做成的黑色大氅给她披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皮毛光滑柔顺,显然不是京城的做工,京城的大氅大多为狐皮或是或是貂皮,这一件的毛质远非其他大氅可比拟。
她神色微动,倒也没多问什么,只乖顺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手指灵活的给自己系好带子,而后挥了挥手从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待她的身形彻底隐去,傅星舒才转身回到了方才的石椅上坐下,缓缓地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冰冷的触感顺着喉咙流向体内,他眼神略有些涣散的看着地上的叶子,似是在想着什么,又似是什么也没想,半响,才冷声道,“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被捆绑严密的黑衣人便被扔到了他面前,黑衣人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傅星舒抬头看了眼夜幕中将将出来的月牙儿,神情淡淡,“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黑衣人依旧是沉默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傅星舒挥了挥袖袍,缓缓站了起来,月色映衬下的侧脸冷如白玉,“或者说一说入宫的密道。”
黑衣人挣扎着动了动,似是有些惊慌......
皇宫。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闭上眼睛,揉了揉有些滞涩的手腕,平静的面容上满是威严,“找朕何事?”
傅星舒慢条斯理的跪下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傅星舒此次叨扰陛下,也只因事关鹤觅,故希望陛下能相助一二。”他垂着神色不明的看着地面。
“鹤觅?”帝王沉吟了片刻,似是有些微怒,“便是那个传言中同你有纠缠的青楼女子?傅星舒,你如今竟是为了这么秋毫之事胆敢擅闯皇宫内院?谁给你的胆子!”
傅星舒抬头看着这个震怒的老人,面色如常,“鹤觅可是一直念着陛下的......她同微臣两情相悦已久,微臣求陛下能下一道赐婚圣旨。”
皇帝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神色变幻莫测,蓦地,轻笑一声,走了下来扶起他,“她是朕和阿鱼唯一的亲人了,也只有她才会念着朕了......怎么,她求朕许着待报完仇再同你成婚,你如今倒是等不及了?”
傅星舒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陛下想是知晓微臣同六皇子走的近,若是六皇子知晓她的身份,傅星舒不敢赌这一个后果,也赌不起。陛下是她在世上唯一得亲人了,也只有陛下会为着她考虑了,微臣也只能斗胆擅闯一回了。”
皇帝负手走到了龙椅旁,背对着他,身影沉默且萧瑟,“你助老六,却又信不过他?”
“是。”
皇帝转过身,神情狠厉,“朕得儿子竟还比不过一个鹤觅?”
傅星舒冷静得回视他,“是。”
空荡的宫殿内漂浮着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酝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息,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皇帝沉默了半响,哈哈大笑,“你可知朕本是希望她一辈子都不知道那些事,待日后这世道乱了,由暗卫护送她前往一处世外之地,无拘无束得过完此生,无人会知晓她得身份,她也不用背负任何仇恨。是你傅星舒将她拉下了水,你坏了朕得一片苦心。”
傅星舒默了默,面色如常,“傅星舒既是坏了陛下为她备好得一身,自当拼尽全力为她搏得更好的,微臣自私,不求陛下原谅,只求一纸婚书。”
皇帝似是有些疲累的坐了下去,黑沉沉的眼眸中一片阴冷,“你看,她们姑侄多像......朕为她费尽心思想到的出路,她偏偏不要,非要为了你去四处谋算。”
“罢了......”皇帝撑着额头,语气淡淡,“阿鱼也只有她这一个侄女了。”
说着,他挥了挥袖子,扔出一粒药丸,傅星舒稳稳地接住。
“这是你的解药,”皇帝半垂着眼睑,神色依旧阴冷,“日后,朕不想在京城看到你们,带着她,走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