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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离别

“什么?明天就走?”花娘听到白伊月说的话,心中感觉有些失落,竟没发现自己把折好的衣服又起出来折了。

“虽然我也很舍不得花娘你们,但是一直打搅你们也不太好嘛,毕竟我们也不是这里的人,我们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呢。”看着魂不守舍的花娘,白伊月心中不忍,想安慰一下花娘。

“白大人,你不必说了,我感觉的到,你们这一离去,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花娘收拾了一下情绪,抬头对白伊月露出一个微笑,对着白伊月欠欠身,说道:“我为两位大人准备行囊包袱吧。”

望着进房收拾的花娘,白伊月虽然疑惑,心里却舒服了点,但是却感觉少了点什么;花娘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淡,也是,才十天左右,又非亲非故,无非是对他们的“神仙”身份较为敬重罢了;白伊月心中对自己如是说道。

而正在房里收拾东西的花娘,从柜子中翻出了一个精致的绣盒,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喃喃自语道;白大人,何大人,你们对咱李家和李家村的好,花娘都看在眼里,花娘无以为报,离去之前,就让花娘为两位做点什么吧....

...

而另一边,刚从试验田回来的何岚直接便去了孙星华处,交代了自己完成的事情,跟他说自己明天就要出发去那姜寨了。

而听完何岚的话后,孙星华停下了抚须的动作,朝何岚作了一揖,拱手道:“老朽愚昧,此前见何大人弄匠人之事而有些怠慢之意,不曾想此乃何大人鬼斧神工之作;说来惭愧,老朽寄身于李家村数十年了,除了帮新儿定名,或不时写些对子外,未曾回报到他们什么,在此,老朽代替他们谢过大人的教导。”说完又鞠了一躬。

何岚那受得起这老先生的大礼,连忙扶住他,说道:“孙老这就客气了,我和阿月这几天不也是让大伙给照顾了么,这是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孙老可别妄自菲薄啊,村有一老,如有一宝,何况是像孙老这样的有学问的人,孙老何不将自身学问传授于李家孩童呢,我见他们都挺喜欢学东西的吖?”

孙星华愣了一下,犹豫道:“这...此处并无科举之道,日后他们均为农夫,传道于农夫可鲜有此闻,即便是老朽愿传道于他们,也无济于山野之事啊。”

“非也非也”何岚也染上了孙星华的书生话,对话道。

“圣人不是说过,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么,传道受业并非只是为了科举,知晓人生道理,培养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些才是教育的真正价值啊。”

孙星华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对何岚抚须笑道:“何大人之言令孙某茅塞顿开,好一个有教无类,好一个人生价值,我倒是不如何大人看的透彻啊;也罢,过两天我便在家开个小堂,把这群孩童都叫来训教,这还要何大人多多指点才是。”

“哪里哪里。”

何岚和孙星华交流了点教育意见后,便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转声问道:“孙老,此前您说因农忙而不得前往姜寨,现在农忙已过,不知道这姜寨是怎么去的?”

孙星华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也好,趁大人离去之前,我便和大人说说这姜寨。传闻这姜寨啊,倒是在咱们迁来这里之前就在了的,以前只是个小山寨,乃是元人所设的前澎湖巡检司之亲戚——姜龙为了躲避江湖追杀所建;刚开始只是收了一些人,为海商做镖,后来大明禁海了,这姜寨就成了海贼营寨,偶尔上陆抢抢东西,或者给一些商贾私下走船出海;现在姜寨当家的是姜龙长子姜尘。”

孙星华说完停了停,见何岚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润润嘴继续道:“姜寨的三当家赵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咱这一片收点粮食,换的一些铁器布帛什么的给咱们,年前来了一趟,下一趟估计是清明后了。而我们要是有需要也会带东西去那姜寨换点药物什么的,只是这姜寨离这有点距离,要一日半脚程;老朽本想让农忙后待那赵玉来了,让大人带村里两个青壮一同跟去那姜寨;不过现在大人把农忙提前结束了,老朽便直接让人带两位大人过去好了。”

说完,孙星华端起桌子的碗灌了口水,见何岚依然低头沉思,不禁问道:“大人是否有何不解之事?”

何岚愣了愣,抬起头笑道:“哦,没有,我是在想;既然他们算是海盗的话,我要出什么筹码才能让他们愿意出船带我们回内陆。”

“额…要不老朽找大伙商量一下,凑点粮食行那通融之事…”

“不必了。”

未等孙星华说完,何岚便打断了他的话。

“先不提村里刚下秧,现在都是吃冬季的存粮,大家都没多少余粮了;而且我觉得那姜寨既然有那么多物资,应该不会为了这点粮食就愿意出船冒险的,此事我另外想办法就好。”

“这…”

见孙星华脸上有些惭愧,何岚又放缓了语气说道:“当然我还要指望孙老的安排呢,不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那姜寨啊哈哈。”

“大人说的哪里话,老朽今晚就挑几名青壮带领大人们前去。”一想到这两位可是神仙,孙星华便放下心去安排了;神仙要出海,那群海贼还能拒绝不成?

是夜,在何岚的带领下,李家村的人举行了一场篝火晚会自助餐。何岚让大家整平一处空地,把家里的桌子都抬出来拼成长桌,围在四侧,饭菜酒水全放桌上,大家不要凳子,自己拿碗筷喜欢什么就吃什么,而中间则堆上柴烧起篝火;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集会形式,大家都来了兴趣,纷纷攘攘地坐地而食。

何岚还跑到篝火旁边教李大土跳舞。只见李大土笨拙的抖抖肩,又手上一开一合,脚下却差点被自己绊倒,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土不服,叫嚣猴子和大壮等人连跳都不敢,而猴子和大壮等人也不服输,上前一同学何岚跳舞,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左晃右晃,笑声闹的更大了。

“哈哈哈哈,何岚这笨蛋跳的是广场舞吧,还教大狗他们,太坏了,哈哈哈!”坐在一旁吃东西的白伊月也笑的合不拢嘴。

“话说,下午开始就不见花娘了,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还不出来呢,她应该在的吖。”正当白伊月心中疑惑时,被众人灌了酒的何岚走到了她旁边。

“在这傻坐着干嘛,走,跟我跳舞去,这里的人都不会跳舞,只有你能跟我跳了,刚好我上学期学了华尔兹,去给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舞蹈!”

说完也不等白伊月同意便拉起她往人群中间走去。

“喂,你干嘛,我不会跳的,再说谁要跟你跳华尔兹了,诶诶诶,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吖?”

伴随着众人的吆喝声,白伊月在把何岚带着一起一伏地旋转着舞步,虽然她嘴上说着不会,但还是学过华尔兹的,反倒是何岚,好几次差点踩到了白伊月,见他眼神时不时地看看自己又看看别处,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成心的。

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是白伊月还是在何岚一个转身的时候被他踩到脚了。

“啊!混蛋,你踩到我了!哼…那么多人看着呢,真是的,咦?花娘?”白伊月见到花娘出现在李铁旁边,见他们停了下来,正为他们鼓掌。白伊月揉了揉被何岚踩到的脚,向花娘走去。而何岚见此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见白伊月一瘸一瘸地走过来,花娘上前扶住了她,“白大人和何大人真是天作之合吖,花娘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舞姿呢,真不愧是仙侣呢,让花娘大开眼界了。”

白伊月顿时涨红了脸慌张地反驳道:“才…才不是呢,谁跟他天作之合了,这混蛋和我跳个舞都踩我;啊不是我,是他硬要拉着我跳的!”

花娘见此只是笑笑不语,白伊月更是越解释越乱了。

白伊月只好跳过了这个话题,“对了花娘,打下午起就不见你,怎地这么晚才出来,大伙都吃完了,你去哪啦?”

“我去给两位大人准备行囊,顺便做了点小东西给两位大人。”说着花娘把肩上的两个包袱给白伊月,白伊月这才发现花娘肩上背着的两个包原来是给他们俩的。

花娘继续说道:“这是白大人和何大人的行囊,除了两位大人的仙服外,我还借了几套合身的新衣服放进去,说来也是大人们的威望高,我一说是给两位大人准备的,那几家人都客气的说不用还了,还说这是他们的福气呢。”花娘说到这里时脸上笑的跟开了花一样,似乎被夸的是自己一样。

“还有水囊和一些干粮,我也放进里面了,而吕家的族谱我也放进白大人的行囊了。还有就是…”

白伊月见花娘顿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两个棉绸做成的袋子,约两个巴掌大小,看这色泽和质地,对于花娘这样的人家来说显然是极为珍贵的。

“花娘,这是…”

“这是我用年前换回来的绣盒给两位大人做的平安袋,本想留着等阿土成亲时候给他做新衣裳,不过这时间还长着,再慢慢攒就是了。这两个袋子虽然不大,就图个代代平安的意思,花娘希望两位大人能平平安安的。”

白伊月接过了两个精致的袋子,见上面各自用金丝绣着一个大大的字,一个是“月”字,另一个是“岚”字。又见花娘双手上的一些刺痕,双眼里还有许多血丝,白伊月怎么不明白,这是花娘这大半天手不停目不转地绣织出来的。

默默收好两个珍贵的袋子,白伊月一把抱住花娘。

“白…白大人?”

“花娘,叫我阿月就好。”听到白伊月少有的轻柔语气,花娘只好应承道:“阿月…”

“嗯。”

白伊月乖乖的点了点头。

“花娘,我和何岚不属于这里,刚来到这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里没有让我可以信赖的东西,所以我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回过身来握着花娘的手,白伊月低头说道:“可是花娘你让我感到了这里的亲切感,我想我明白何岚为什么想留在这了。”

白伊月的声音里开始有点惭愧:“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神仙,不过花娘你放心,我们想尽办法也一定会帮你把族谱送到你族里人的手里。”

而花娘闻言也是一把抱住白伊月:“不管两位大人是不是神仙,两位都是我们李家的恩人,族谱之事不过是家母的夙愿,能成是好,不成也不强求,两位大人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了。”花娘看了一眼旁边,那里何岚正与众人手挽手围着篝火转,众人听着何岚口号一脚踢左,一脚踢右,正跳的不亦乐乎。

“白大人可还要与何大人长相厮守呢。”花娘感叹地说出这句话,在她看来,何岚这种心善又有学识的人,与白伊月这种温柔玲珑心的女孩子,真是太般配了。

“啊呸!谁要跟那家伙厮守了,我不撕了他都算好了,还有花娘,不是说了叫我阿月么。”

“好好好,阿月,咱们也一起过去凑个热闹吧。”

“啊?还来吖…”

噘着嘴的白伊月还是放好了包袱,和花娘一并加入到那个快乐的篝火圈里。

而从此往后,李家村每年插秧结束时,都留下了“篝火舞”这个传统。多年以后李大土的孙子看着眼前围着篝火跳舞的一大群人,扯着他爷爷的胡子问道:“爷爷,为什么大家要围着那个火堆转圈圈吖?”

而李大土抱起孙子笑道:“这可是当年来咱们村子的神仙留下的,大家现在之所以能吃饱穿暖,都得感谢当年那位神仙啊。”

“那两位神仙去哪了吖?”

“听说后来是到大明继续游历人间了。不过爷爷可得告诉你,当年这两位神仙还是爷爷我和你大壮爷,厚叔公一起到山上请回来的呢!”

孙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爷爷:“真的吗?爷爷还见到神仙了啊?神仙是什么样子的吖?”

李大土抚须一笑,“别急,爷爷和你慢慢说。那时候啊,爷爷跟着你太爷爷到田里插秧,看到那石虎山…哦也就是现在的月岚山上,闪过了一阵白光…”

而后世的这附近一带人家,都流传着月岚仙子的传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夜深时分。

火堆只剩下了微弱的火苗,欢庆过后的众人已收拾好桌子纷纷离去。而白伊月看着趴在地上哈哈大睡的何岚,哭笑不得地借来一张毛毯给他盖上。

这家伙真是的,酒量这么差还喝那么多,不是他自己说明天一大早就启程的么,这样子能醒过来…才怪。

不过暗暗一想,也是多亏了这家伙,他们才能这么快启程前往姜寨,想到这里,白伊月又拿出了怀中的两个袋子。

月和岚么…呸呸呸,白伊月你在想什么呢…

翌日清晨,被何岚推醒的白伊月发现自己也躺在地上,身上还盖了昨晚自己给何岚盖的毯子。

“洗一下脸,走啦。”

“哦哦,你竟然醒了,真神奇!”

“别磨蹭了,快点啦。”

一顿收拾之后,何岚和白伊月已经出现在村口处了,身边除了熟悉的李力外,还有一位叫做王启的小伙子,听说是李铁的大外甥。

望着待了近十天的村子,里面不时传来着大家熟睡的鼾声和鸡鸣声,何岚感叹道:“真正的离别,便是这般,没有长亭,也没有古道,咱们走吧。”

走到一处山腰时,白伊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下。这里看李家村已经是很模糊了,可是白伊月分明看到,有个人影站在村口前,像是在望着这边。

想到什么的白伊月双手举起摇着用力大喊:“花娘!我们走啦!要保重啊!”

而远处的花娘似乎看到了,也举起一只手挥动着回应。

白大人,何大人,你们一定要平安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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