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睡意朦胧中的白伊月听到窗外有人在交谈着什么,而本该盖在床另一边已是空空如也,本该在那的被子也已经盖到了她身上;话说回来,因为只有一张被子,何岚和白伊月便以猜拳的方式决定晚上谁盖被子,虽然白伊月输了两晚,但是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被子,显然是何岚趁她睡着时盖她身上的,这让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何岚什么。
“铁哥,你说的是真的?帮忙用木头造个东西就不用管田里的水了?不会是骗咱们干活吧。”
“瞧你们这话说的,我李铁什么时候忽悠过你们了,再说我自己都不去放水在弄这个了,你们还怕什么。”
李铁此时喊上了李家村的其他农户一起来帮忙,何大人可是说了,做这么多通水槽和水阀门需要不少木材,大家一起分工合作干的更快,也能一起受益;而刚才对李铁提出质疑的便是李铁的堂弟李力,也是猴子李厚的父亲,平爱和李铁开开玩笑,他熟知自己堂哥李铁为人勤劳朴实,定然不会哄骗大家,毕竟这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此时李大土跟着何岚从屋里走了出来,众人之间那年轻人手里拿着几张图,旁边的李大土孜孜不倦地指着图上一些地方,问那位年轻人一些自己听不懂的问题。
“岚哥,这个栓我懂了,可为什么要夹个圆片在阀门那里吖?”
“哦,这个是为了减少摩擦力,让阀门升降不容易卡住。”
“岚哥,摩擦力又是什么吖?”
“这个晚点再跟你解释,先干正事。”
来到了众人面前,何岚干咳了两下,放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叔伯兄弟们,大家早上好啊!”
众人:...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何岚继续说:“今天把大家叫来呢,是因为昨天我听李铁说,大家插秧完后要看着田引水截水,实在是麻烦的很,如果能让田自己学会放水,摆脱大家自己动手放水管田的活,那就能腾下手来干别的事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我老想在田旁边种多半亩番薯了,实在是腾不出手啊。”
随着一人附和,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见场面开始热闹起来,何岚拍了拍手掌,补充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今天呢,就是来教大家怎么让田自己放水的;晚点我还会教会大家怎么治田里的杂虫杂草,不过那事不急,大家先按我说的做,咱们把水田弄好了先。”
听到何岚的话,除了李铁和李大土心中早有准备外,其他人都惊诧的不行,顿时哗然一片,场面更吵闹了起来;想来也是,自己种了这么多年田,一个小年轻说这些问题能通通解决,换做谁也不会信的,除非...这个人是神仙。
而李铁就是知道何岚是“神仙”的人,当然要坚决拥护何岚了,只见他站出来扯开嗓子大吼:“吵吵闹闹的干嘛,不想掺和的就回去!反正我李铁是不想去管放水了,愿意一起干的就静下来听何大人说。”
李铁的一番话确实有效,作为李如山的儿子,李铁在大家心中还是有几分信赖的,他都这么认可那位年轻人,大家便想着试试也无妨。抱着这样的心态,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何岚见此朝李铁点了点头,开始说到:“做过木匠的,或者会做木工,有点手艺的,待会留下来,我教你们怎么制作放水的阀门;已经插好秧了的农户,组织一下去山上砍点好的松木回来,顺便装点松油;还没插完秧的,这两天尽快搞完,咱们三天后,就把这田改成自动收放水的田!”
随着何岚的一道道指令下,众人开始忙活去了;而起身洗漱的白伊月,见到何岚朝自己仰头给了自己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切!臭美。”
身边围着着几个人的何岚带着李大土,正指着地上的图纸给他们讲解水道和阀门的零件组成...
而另一边,李铁正带着众人往山上伐松木,旁边的李力跟上李铁的步伐,在旁问道:“铁哥,你怎么那么相信那个小伙子的话,咱们这几辈干农活的都没听过那么神奇的事,田还能自己管水的?”
李铁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没听过的事怎么就不能有了,小伙子?我说他可能比我们爷爷都大,你信不?”
见想来朴实的李铁难得地跟自己开了个玩笑,李力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抬头看着李铁:“哥,你是说,他是...那里来的?”说着李力用手指指了指天上。
李铁惊慌地捂住李力嘴巴;“你可别乱说啊,何大人他不太喜欢别人帮他当神仙,你自个明白就行,好好干活就是了。”见李力点了点头,李铁才放开了手,继续上山去。
而李力心中也一片震惊:想来也只有神仙才会让自己朴实的堂哥都这么相信了,怪不得猴子这几天老是吵着要去堂哥家,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大狗和他还有大壮真从山上请了两尊神仙回来,看来这几天要让猴子多去走动走动才行。
而时间,也在各人的努力下快速地流逝...
这两天里,何岚都和大家起早贪黑地干活;白天,在何岚有条不紊的指挥之下,大家都把各自的负责的工作做完,而晚上,何岚则会点着灯为几位木匠,以及跑来凑热闹的大狗、大壮和猴子三人讲解浮标阀门的工作原理和调整以及修复工序。
而感觉自己被忽略了的白伊月,则借此机会到孙老家中,借用他的笔墨和纸,把自己记忆中对明朝前中期的事情整理出来,做了个小本子为以后回到大陆做准备。
第三天早上,看着几位木匠在自己指导下做出来的三套浮标阀门,何岚决定带着大家一起去李铁的田里给大家进行展示。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何岚当时插的那块田边。河边的水被一条人工开挖的沟槽引到了田间,而何岚令人在沟槽与田之间挖开,放下了预先拼接好的木板水道,并在木板预留孔里往泥土打下了固定钉,然后安装上浮标阀门。
只见水不断涌进田里,而水面上涨也把浮标在往上抬,等水面刚好淹过秧苗主茎的时候,浮标把阀门刚好抬起到沟槽水面的高度,水被截住了。
然后何岚让人再把这块田与旁边那块更矮的田也用水道和阀门连接起来,只见这边的田的水在哗哗往那块田流进去的时候,这边的阀门又自动打开了,沟槽的水在源源不断地流进来,而水面又涨到刚才那个高度的时候,阀门又刚好关上了。
“哇!真成啦!以后可以不用管田水啦。”
“何大人真是神人啊,还真能让这田自己进水截水,简直跟活了一样。”
“本来我被喊去砍了两天木头还不太愿意的,现在大人让我砍一个月都乐意啊哈哈哈!”
“何大人所说的浮力便是这样使用的么,真的没有骗我们呐。”
看着兴奋不已的各位农民,何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接下来大家只要注意防洪防旱,定期来清理一下沟槽和水道的杂物就可以了。”
“何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就是让我天天来看着它自己放水都乐意,这真是太神奇了!”
“李卫,别不要脸了,之前不知道是谁说的想种多半亩番薯的嘛,哈哈哈你现在种多一亩都够时间了吧。”
看着其乐融融的大伙,何岚心中充满了成就感:看,这就是跨越了几百年的知识的力量。
哄散了大伙回去加工赶造其他田的水阀套装,何岚找来李铁和李力,让他们去收集点本地的小鸭子,又找来李大土等小孩子,让他们帮忙去河里找一些吃草的鲤鱼,大小都要。
随即开始安排人在这块“试验田”挖了个鱼坑,围了个空鸭圈。
凝望着涓涓细流的小河,何岚心里在规划着:接下来,只要把水田鸭和稻田鱼技术引导给他们,这田里的事情就算是忙完了,农忙也就该结束了。
…
接下来这几天里,李家村的人都在忙着制造水阀门,而刚闲下来的何岚,则天天给村里的小孩们讲解数、理、化、生,丰富趣味且引用实例的教授方法引得大家听的津津入味。其中一些聪明的孩子更是已经能举一反三,提出自己的大胆想法,而何岚也会给他们的想法进行点评和引导。
不得不说,无论哪个时代,孩子比大人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总是要强一些,因为大人们已经被他们成熟的思想体系和思维方式固定住了,而小孩子纯洁的心灵和无拘无束的思维就如璞玉一般可以随意雕琢。
一天下午,何岚在院子里给孩子讲解怎么利用空气时,他双手一撮,一个木质的竹蜻蜓就从他手中徐徐上升,过了一会又徐徐落下;孩子们惊呼不已,纷纷表示要上前尝试。
路过的白伊月见到了此景,似乎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她开始有点理解何岚为什么想留在这里了,相对于急求回家的白伊月而言,何岚在这个世界中便如鱼入大海般潇洒自在,活的很是愉快。
看着被孩子围在中间的吵闹着要竹蜻蜓的何岚,白伊月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心里泛起了一阵暖意。
“我会和你一起找回去的办法的,起码把你送你回去嘛,安心啦。”
嗯,难得这么温馨的场景就帮他记录下来吧。但是当白伊月拿出手机给何岚拍照时,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连开机都开不了。
“唉,好像已经在这待了接近一周了,连手机都没电了。”默默收回手机的白伊月似乎想起什么,匆忙往孙老那里跑去;对吖,自己来之前不是学过水墨画嘛,就放练练手,给这坏蛋画一副好了,哼哼,顺便让你看看本姑娘的技艺!
…
“唔…手机没电了确实是个麻烦事,连照明都没得用了,有机会得想个办法充电;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你还会画国画啊,啧啧啧,还画的挺不错的,有内味儿。”
晚上临睡前,何岚正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面前这幅白伊月创造的《仙人授学图》,里面的自己风度翩翩,在一群孩子的围绕下又显得和蔼可亲,不错啊不错,把自己伟岸的身份表达出来了。
“你说,这幅图拿去卖给那些古人,会不会有很多钱啊?”
“什么?何岚!我画了三小时才送给你的一幅画,你跟我说要拿去…卖?”白伊月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以至于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了。
看着有点点荧光在眼中打转的何岚摸了摸后脑勺;“啊哈哈,这不跟你开玩笑嘛,你送我的东西怎么会卖掉呢,回去我就把它裱起来挂镜子边上,天天起床就先看一眼潇洒的自己。”
白伊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意识到这货是在亡羊补牢,又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话说回来,明天应该就可以帮他们把田地做到优化种植了,农忙应该也就结束了。这意味着我们后天就要走了,你记得准备一下,我明天去跟孙老也说一声。”
听到这话,白伊月敷衍地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波澜起伏;后天就要走了么,在这才住了一周多,怎么感觉像在这住了很久一样?明天要怎么跟花娘开口呢?
…
翌日,何岚又动员了村民们去“示范田”那里学习治理田间杂虫杂草的办法。看着何岚手持一根芦苇,把从村里收集的和隔壁王家村换回来的小鸭子从鸭圈打开赶下田里;只见小鸭子在秧苗之间巡游觅食,杂草蚜虫都被小鸭子嘎嘎地吃进嘴里,却唯独不吃秧苗,围观的李家村民都在啧啧称奇;待鸭子吃的差不多后,何岚又把鸭群赶回鸭圈里关了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这便是水田鸭的养殖方法了,既可代替各位除草驱虫,又可以养出肉质鲜甜的水田鸭,大家只要时不时地往田里扔些野果野花,这些鸭子便能吃饱了,不是特别饿的情况下,鸭子是不会吃稻杆的。还有另一种方法是稻田鱼,和养鸭子的流程差不多,我已经教给李铁大哥了,大家只需问他便可。”说罢何岚还微微一笑看了看李铁,而李铁见众人看着自己展笑调侃,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此外。”
见何大人还没说完,大家又赶紧闭上了嘴。
“这些方法尽量教一下附近村子的农户,不要藏着掖着,大家一起过好日子才是真的好日子。而我也在李家村待了不少时间,此间承蒙各位,尤其是李铁大哥的照顾了,明天我就要和阿月前往姜寨了,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希望大家多保重,以后都能吃好穿好。”
听到这,李铁哀叹了一声,终归这天还是来了。
而其他村民,更是双眼泛红,许多在暗自哽咽了;这些朴实的农民很清楚谁对他们好,谁为他们着想,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更难以接受何岚要离开的事实;这位何大人,可是连续几天都在为他们的生计努力谋划,还亲力亲为地示范给他们,教育他们。而几个被何岚教过的孩子,已经抱着何岚大腿嗷嗷哭着说“何先生不要走”了。
见此何岚心里也十分动容,但是想起自己答应了白伊月要帮她寻找回家的路,便眨了眨眼,说道:“大家不比如此伤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能遇到大家也是得了不少的缘分了,何必因此而难过呢。要不我们今晚一起做顿好吃的,大伙奖励一下自己这几天的辛苦,顺便提升庆祝一下以后的好日子,如何?”
“何大人说的是,今晚咱们大伙把好吃的都拿出来,好好给何大人送个别,我今晚就把家那两坛陈酒拿出来,大家不醉不归!”
“对!给何大人和白大人践行,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