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夜暮降临,医院给人一种特别静谧的感觉。梁玉安抚好娜娜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出病房准备出去买点东西。
这时,一个男人从身边匆匆走过。他走得很快,仿佛只一闪就拐进了旁边的走道。梁玉愣了一下,这不是随毅吗?好像是他,应该是他,梁玉便紧跟着走了过去。可是长长的走道里,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前后瞧了瞧,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奇怪了,明明看见他走过去的,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不见了呢?难道是自已出现了幻觉?梁玉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思绪有些浑乱。于是不再多想,就准备下楼。电梯门刚要关闭的那一瞬,突然又看见像随毅的人一闪而过,他还是身着常穿的那套深蓝色的服装。
“真的是你呀!刚才恍惚看到你的身影,我猜一定是你。我就在找你,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直找不着你,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梁玉叹了一口气说道。
“梁玉姐!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要不要紧?”随毅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并缓缓地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住梁玉的手。
“我没事!随兄弟,我挺好的,我是在医院帮忙照看一下郭海。可是你怎么到医院来了?你看你都瘦了,这是怎么啦?”梁玉关切地问道,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在眼框里打转。
“哎!姚虎的婆娘秦洪在这里住院,没有人照顾她,她只好喊我来帮忙。你也知道姚虎与他婆娘秦洪的关系不好,他基本上是不回家的。这一次秦洪病得实在撑不过了,才到医院来。我守护着她,都好几天了。”随毅摇摇头说道:“梁玉姐!你真的没事?”
他仍握着梁玉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眼睛柔和而倦怠。梁玉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的脆弱与疲惫。
“我没事,我挺好的。可是,你瘦了,瘦了好多。”梁玉看着他心痛地说道。
“梁玉姐,你也瘦了,你知道吗?我很惦记你,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姚虎的婆娘秦洪住院,心情很不好。我跟姚虎说了,可他更本就是不闻不问,我真的很担心她。”随毅说着抬手为梁玉擦拭脸上的泪水,他的手很轻很柔。
“我知道姚虎和秦洪他们两人的关系,你来照顾秦洪,我理解也明白。只是觉得她这样又打扰了你的生活,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让你一个大小伙子去照顾她真是为难你了。遗憾是我不能为你分担点什么,随兄弟,我……”梁玉好像觉得自已有点过意不过的样子,才这样说道。
“别说了,梁玉姐,你要再这么说我会内疚的。我能够认识你,就已经知足了。”随毅眼中的忧虑令梁玉不安,也有一种为他揪心的感觉。
“秦洪她……”梁玉犹豫着没把话说完,一直以来对秦洪的事都感到敏感。能够绕过去会毫不迟疑地绕过去,不能绕过去也会强迫自己绕过去。这是梁玉第一次在随毅面前提起秦洪,没想到出口竟如此的难。不仅语气生涩,连表情也十分的不自在。
“秦洪姐是阑尾炎手术,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好,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一醒来就找我,看不到我就哭。我下了班就赶过来陪她,已好几天都没回去了。我觉得她太可怜了,真怕她撑不过去。我看她孤身一人那么辛苦地撑着,真是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梁玉不知道如何来安慰随毅,只觉得无论怎么安慰都是软弱无力的,也都是不妥当的,甚至是虚伪的。只能说他已经尽力了,也算对得住秦洪了。秦洪的生病,可姚虎又移情别恋,随毅能够给予她就样的照顾也算是够高尚的了。
俩人站在医院的大厅里,小声地说着。身后突然响起娜娜的声音。“阿姨,他是谁?”
梁玉被身后突然的询问声受了一惊,竟然一时懵了。
“阿姨,他是谁?”娜娜走到他二人面前又问了一句。她充满敌意地望了望随毅,又盯着梁玉问,目光不安地在闪烁。
“娜娜,你怎么还没回家?天都晚了!”梁玉试图转移话题。
“我把作业本落在爸爸的病床上了,我来拿。阿姨,他是谁?”娜娜问得十分简短,或许正因为问话的简短,让人觉得出有明显的敌意。
随毅看这个小姑娘问的认真,便说道:“我是你阿姨的同事和朋友,我叫随毅。”
“阿姨,你是准备要回家?把爸爸都安排好了吗?”娜娜理都没理随毅,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梁玉看她的样子有点气恼,但也赖得与她计较,便说:“我已经把你爸都安顿好了,娜娜尽管放心。这位是随叔叔,我们是同事也是好朋友。叔叔也在医院照顾病人,我们刚巧遇上。这是娜娜姑娘,她爸爸在住院,我这些天帮忙照顾他们。”
随毅看了一眼娜娜说道:“小姑娘长的多可爱的,但一定要知书达理哟!知道吗?”随毅轻轻拍了拍她那涨红了的脸蛋。
娜娜依然不理采随毅,眼睛红红地看着梁玉说道:“阿姨,你答应过我的,要陪着我和爸爸。现在我爸爸和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反悔的,你说话可要算数的。”
随毅听她这么说话,感到十分惊呀。他看着梁玉没说话,但眼神很复杂。
梁玉这时也很是无奈,看了一眼随毅,然后揉了揉娜娜的头发说道:“娜娜,怎么哭了?把眼睛哭肿了,爸爸会心疼的。来,阿姨给你擦擦。”
“阿姨,要不我们一起走吧。”娜娜仍不放心地说道。
“娜娜,乖孩子。我们不顺路啊,你先走吧,我和叔叔再聊聊,路上要小心噢!”梁玉关照地说道。
“阿姨,你要记得明天早点来看我爸爸,我和爸爸天天都在等着你。阿姨早点回家休息,阿姨再见!”说完转身离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任性!”梁玉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看样子她很恋你哦,她就是你说过的奇葩父女?”随毅意味深长地看着梁玉问道。
“是的!”梁玉点点头。
“那她妈妈呢?”随毅又问道。
“她妈妈到深圳去了,所以,我暂时来帮忙。”梁玉忙向他解释。
梁玉这么急於向他解释,也不知是表明心迹,还是有什么其他意思,就连自已也说不清。于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便说:“我想去看看秦洪,行吗?”
“梁玉姐,我看你就不要去了,如果我冒然带你去看她,她一定会很尴尬的。我看还是先跟她打个招呼比较好,免得节外生枝。不如你忙你的去,我也该回病房看看秦洪姐了。梁玉姐,再见。”随毅这些话让梁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他从身边离去。
这时梁玉不知怎么突然反复审视自己的情感生活,觉得女人无论如何修炼,无论如何磨砺,无论如何装饰自己,她始终逃不开一个‘情’字。女人在这个‘情’字上,哪怕摔倒一百回,她还是会心甘情愿的再摔一百零一回。这个世界上能够将女人由美丽的天使,变成可怕魔鬼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情’。难怪常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话把‘情’说得多准确,多透彻啊!看看自已也都快要变成魔了。不过也体会和感到,女人其实比男人要勇敢的多,要坚强的多。
梁玉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万家灯火,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即回家。可是,不立即回家,待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呢?也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随毅打过来的。“梁玉姐,你还在医院吗?”
“还在,正准备回家呢,有事吗?”梁玉问道。
“我跟秦洪姐说了,她说她想见见你!”随顺太说道。
“秦洪姐要见我?!”梁玉的声音因惊讶变得有些走调,心里几乎不相信。
“梁玉姐,秦洪姐在外科病房,她说她很想见你。”随顺太的语气是肯定的。
梁玉只好返回病房,走进外科住院部。到了病房门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轻轻敲了敲病房门,听到随毅在屋内说:“是梁玉姐吗?进来吧!”
梁玉犹豫地并未推开门进去,而是满心的忐忑不安,心里不清楚秦洪为什么突然要见自已。从认识姚虎那会儿开始,就曾见过秦洪几次。那个女人的模样长的比自已漂亮,有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有着一头柔亮的青丝。尤其她那说话的声音,尤如百灵鸟一样的动听。
可现在这个女人不知怎么与随毅相识,又和随毅有着什么交情。自已进去后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也有点不知所措。究竟害怕什么呢?是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要和自已争夺男人?还是自已心里有愧、有鬼?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现在得到随毅的爱恋,还是有什么原因?所以才让自已不敢与她面对面较量?梁玉心里不仅在波动,而且在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梁玉姐,干嘛还站在门口?进来吧!”随毅打开房门。
梁玉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躺在床上的秦洪,脚步还是停滞不前。
“进来吧,梁玉姐,秦洪在等你。”随毅说道.
于是,梁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看到秦洪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她瘦削了许多,人也显得虚弱。随毅走到秦洪床边,俯下身贴到她耳边轻声地说:“秦洪姐!梁玉姐来了!”
秦洪睁开无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梁玉,然后手抬了抬示意让她坐下。梁玉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顿生伤感,泪水不禁悄悄滑落。颤巍地说道:“我的秦洪姐,现在可好些了吗?”
秦洪没有血色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嘴角边两个妩媚的酒窝仍是那么美丽生动。她看着梁玉说道:“梁玉妹子,不要哭,别难过。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她的声音仍是很柔和。可是话还没说完,两眼也已是泪流满面。
两个女人到有同命相连的感觉,情感的堤坝一旦决口,便一泻千里。两人哭的像泪人似的,止都止不住。这时秦洪有点喘息起来,随顺太忙劝阻道:“两位姐姐,都别哭了!秦洪姐!你累了,休息一下好不好?”
秦洪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仍盯视着梁玉。然后断断续续地说道:“谢谢你来看我,也谢谢随兄弟来照顾我。你看,我虽然有丈夫,可那个不是人的家伙却对我不闻不问,反而让一个外人来帮我、照顾我。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梁玉妹,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一切都看谈了,也一切都看明白了。我们女人要活着,要活的好,就不要去指望别人。一切还是要靠自已,靠自已去努力、去争取。”说到这里她不再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随毅。忧虑了一下后,才对他说道:“随兄弟,我想和梁玉妹谈谈谈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不方便,不好意思想请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随毅听她此言便是一楞,然后点点头,只好尴尬地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