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未,周未对许多人来说那是多么渴望和等待的时刻。可对梁玉来说确毫无意义,对自已也毫无联和影响,反而让自已的生活更加空虚。所以,令她对‘周末’这个词变得特别的厌烦。这晚她便早早上床睡下,可睡了很久也未睡着。两眼即无神又无奈地看着天花板,默默地忍受着煎熬。
已是深夜,突然,电话铃声连续不断地响起,这让梁玉感到心烦。听到这电话的铃声,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更有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态。有期待,有渴望,也有惆怅,有伤感。本不想接听,可是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无奈只好接听。
电话竟是郭海的女儿娜娜打过来的:“梁玉阿姨,我爸爸,他,他……”娜娜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你爸爸怎么啦?娜娜,你先别着急,慢慢地告诉阿姨。”梁玉想要保持镇定,但事实上,手已在微微发抖。梁玉猜想到,如果没有紧急情况,娜娜是绝不会在深夜打电话来的。自从上次娜娜用刀把手划破后,梁玉深怀伤感地离开了他们父女两人。以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面,也没再与郭海联系过。坦白地说,梁玉不仅难受过,而且还有些恼怒。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一个渴望有个完整的家,这是无可非议的。她想做什么,她做出了什么,让人都可以理解,也可以谅解。但是对郭海来说就是不可以原谅的,他对整个事情的经过都是沉默。摆明了是相信女儿而不相信他人,也摆明了为了女儿宁愿牺牲他人,也不会弄清事的缘由。
幸亏梁玉大度,不与孩子计较。幸好对郭海这样的男人一开始便没抱太大的希望,因此也就懒得和他理论和较真。
“阿姨,你快来呀!我爸爸晕倒了,我叫不醒他,我好害怕。”娜娜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听起来显得很是无助。
“娜娜乖!娜娜不哭!不怕,爸爸会没事的。阿姨马上过来,等着阿姨。”梁玉挂了电话,急忙起床。
街上的路灯希希拉拉的,路上已没有行人。梁玉一边向前奔走,一边想找辆出租车。走了好一会儿,才总算遇到一辆出租车。一上车便急促地催着司机把车开快些,司机回头瞧了她一眼,不高兴地说道:“是,美女!已经够快的了,小姐,赶着去救火也得先保住自己的生命啊!”
梁玉则急切的说道:“不是救火,是救人哪,救人你懂不懂?”
司机无奈地只好连声相应,把车开的飞快。所幸是夜深人静之时,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很快赶到郭海家,娜娜见到梁玉哭得更凶了。
郭海闭着眼睛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梁玉忙过去拍拍他,叫道:“郭海!你醒醒!醒醒啊!”
可郭海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依然在沉睡。
梁玉忙问:“娜娜,别老是哭,说说你父爸是怎么回事?”
娜娜怯怯地回道:“爸爸晚上回来的比较晚,吃完饭后就靠在沙发上,待发现后就是这样。”说完又依然哭个不停。
梁玉又忙摸摸他的脉搏,再翻开他的眼睛看了看说:“赶紧送医院!娜娜,我去叫救护车,你赶快给你爸收拾几件衣服,马上送医院。”
郭海很快送到医院,进了急诊室。
在门外等候的娜娜一改过去的那种神态,一下伏在梁玉的怀里流着眼泪,显得十分柔弱。
梁玉看她哭得伤心,安慰地说道:“娜娜不哭,你爸爸很快会好的。爸爸要是听见娜娜在哭,会很心疼的。”娜娜听梁玉这么一说,把哭声生生地给压了下去,但仍小声抽泣着。
医院走廊里很安静,似乎听得见时间流逝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娜娜好像哭累了,也怏怏地靠在梁玉的身上打起瞌睡。梁玉打起精神强撑着,心里祈祷郭海可千万不能有事。看到娜娜这孩子经历了父母婚姻的裂变,已经变得很脆弱了。
正胡思乱想中,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随即走了出来。
“医生,病人要不要紧?”梁玉关切地问。
“需要作进一步的检查,初步怀疑病人可能是脑溢血。如果检查确定的话,很可能要动手术,你们病人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医生的话语虽是表情平静声音平实,但在病人家属却无异于一个惊雷。娜娜听后便承受不了,一下子瘫倒在梁玉的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地问道:“什么脑……脑溢血?!”
那医生回道:“我们只是怀疑,是不是还不一定。需要作详细检查才能确诊,你们也别太紧张。我先安排病人住院,你们也别太担心,这事急不来的。一切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作打算。再说算你们运气好,正好省医院的脑外科专家组到县里巡诊路过我们这里,可以让专家给病人作手术。”
郭海住进了病房,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生病的缘故,感觉娜娜突然长大了好多,变得又温存又乖巧。她此时十分的依恋着梁玉,一切都在听梁玉的。这到让梁玉不由得感叹,倘若这一切不是发生在医院里,该有多好啊。
检查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脑溢血,但必须马上做手术。
“动手术会不会有危险?”梁玉怕娜娜紧张,便悄悄地去问医生。
“任何手术都会有危险的,何况这是在人的脑袋里动刀子。不过你们放心,专家组给病人作手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医生回道。
然后,梁玉和娜娜谈了她爸手术的事。娜娜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梁玉安慰地说道:“娜娜,你要坚强些,知道吗?爸爸在这个时候最需要你的支持。刚才医生也说过了,专家组给你爸作手术,一般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阿姨,要是手术万一失败了可怎么办?我不要爸爸死,更不要爸爸变成傻子,我还想听爸爸讲课呢。我现在觉得爸爸讲的课是最好的,我真的好喜欢。”
“现在你爸脑子里的溢血清理出来就会好的,如果不动手术,就会有生命危险。娜娜也不愿意整日提心吊胆地看着爸爸每天都在危险中度过,对不对?更何况现在有专家,你就不用担心了。”梁玉耐心地给她解释。
娜娜点点头,但仍是无助地看着梁玉。
“所以,我们也要搏一搏。现在脑溢血动手术的成功机率会很高的。如果再拖下去会误了时机,危险性就大了许多。”梁玉认真地对她说道。
“阿姨,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敢想象手术后的结果。”娜娜仍是胆怯地说道。
“娜娜,你不用担心,现在的医术水平很高。再说你爸也是吉人自有天相,你爸是个好人,上天也会帮他的。是吧?娜娜要对爸爸有信心,对医生也要有信心。”梁玉又说道。
“阿姨,如果爸爸动手术,你会一直陪着他吗?不管我爸爸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离开他也不会离开我,对吗?”娜娜抬起头看着梁玉,含泪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甚至乞求。
梁玉可万万没想到她会向自已提出这样的请求,心像被什么狠狠的刺疼了一下。可看到眼前的情景,着实不忍拒绝一个小女孩的要求。本很想向她保证点什么,让她放心。但是,这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东西,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是一个关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乎生活的复杂问题。试问,拿什么向她保证?有什么能耐向她保证?
娜娜凝神看着梁玉,急切地想要梁玉给予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梁玉此时可好生为难,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娜娜,阿姨现在不能向你保证什么,因为保证就是一份承诺,承诺是一件太沉重的事情,有了承诺就必须要对现……”
梁玉还未说完,娜娜就迫不及待地说道:“阿姨,你不能保证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和我爸爸好了?你现在要嫌弃我爸爸了?你当初不是很喜欢他吗?他生病了你就不想要他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错你了!你是这样,我妈妈也是这样。我以为你不是她那样的女人,我以为你会对我和爸爸好的。我打电话给你,我已经很低声下气地求你来了。你是为了上次我的事情还不肯原谅我吗?我现在就向你道歉,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阿姨。”娜娜急促地打断梁玉的话,边哭边说,思绪显得有些激动。
梁玉又没想到她会这样,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娜娜,你在说什么呢?如果阿姨还要介意你,根本就不会来医院了。你听好了,阿姨可以向你保证,你爸爸在手术期间,阿姨一直会陪着你们的,直到你爸爸康复为止。”
“真的?阿姨说话算话?谢谢阿姨,阿姨你真好。”刚才还满脸阴云,这一忽儿脸上就阳光灿烂了,孩子总归是孩子。
梁玉也无瑕与她多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娜娜,你爸爸病了,你也应该打电话告诉你妈妈一下。噢,对了,你刚才怎么说你妈妈呢?你妈妈她怎么啦?”
娜娜听梁玉问她妈妈,原本欢喜的笑容顿时暗沉下来。她怨恨地说道:“我恨她!她是个坏妈妈,她不要我们了。她扔下我和爸爸,跟她的男朋友跑到深圳去了。”
“她到深圳有什么不好?她还不是为了工作为了事业,到深圳也更有发展前途啊。”梁玉用羡慕的口吻说道。
“她不是这样的,她说和她男友是为了去享受他们的生活和爱情,去追求他们的人生幸福。我求她不要抛弃我和爸爸,让她留下来她也不肯。我跪着求她,她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像她这样连自已的家都不要,连自已的丈夫和女儿都不要,我就是长得再大也不能明白。难道她的生活和爱情就那么重要吗?我不是她和爸爸的爱情结晶吗?难道现在爸爸就不值得她爱了吗?难道我也不值得她爱了吗?阿姨,难道爱情是可以变来变去的吗?如果爱情是可以变来变去的,那当初干吗要生下我呢?”娜娜越说哭得越伤心。
梁玉这时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评论她父母的爱情。因为不知道她父母当初是怎么相爱的,更无法否定他们当初的爱。也不能因为无法否定他们当初的爱,就否定今天娜娜妈妈与他人的恋情。爱情与激情有关,与个人的审美有关,激情不可能长久存在。个人的审美标准和审美原则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可能会趋向于稳定。但被审美的对象,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这样或那样的变化。她给予审美者的感觉也就很可能随时发生变化,甚至造成前后很大的落差。这直接导致了爱情具有可变性,也就是说具有时效性。
当然,梁玉心里明白,不能把这些拿出来给娜娜解释爱情的命题,她毕竟还小。而在事实上,自己对于爱情也常感到迷惘。比如说自已曾坚信不疑地爱随毅,直到现在依然深深地爱着他。那么,对于随毅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呢?难道说这只是纯粹的友情?
“阿姨,你在想什么?”娜娜看梁玉默默无语想得出神,便好奇地问道。。
“阿姨在想,你妈妈或许这么做应该有她的道理,他们为了工作和事业,为了生活和幸福。我们就不该反对,就应该祝福,你说不是吗?”梁玉只好违心地说道。
“不对,不对,她为了她自身的幸福,而抛弃我和爸爸。她有没有替我们想过?她只顾自己的幸福,就不管别人的痛苦了?她这样无情,休想得到我的祝福,我不会原谅她的。我永远都会记得我跪着求她,她仍然不顾而去的情景。我恨她,我一辈子都会恨她的!”娜娜说得是咬牙切齿。
“可是娜娜你有没有想过,即使让她为了你留了下来,她不快乐,那你会快乐吗?”梁玉想了一下说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一家三口缺了谁,我都会不开心的。”娜娜认真地说道。
“娜娜,阿姨相信你,也理解你。不过这就是生活。有生活就会有磨难,就会有挫折。但要相信明天始终是美好的,我们要揣着希望生活。”梁玉以鼓励的口吻说道。
“阿姨,为什么做人会这么辛苦呢?我觉得做个小猫小狗的,都比做人好。”娜娜怨恨地说道。
娜娜的话让梁玉无言以对,如果离异家庭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心理。那么让他们从小就产生做人辛苦的念头,他们从此会永远快乐不起来。一个完整的家庭在孩子心中,那是多么的重要啊!为了孩子,成年人是否应该重新审视自已,进而重新调整自己的情感世界和情感态度?可是,勉强在一起的一对男女,真的能够给予孩子完整的幸福吗?
“阿姨,你今天怎么啦,好像有心事。”娜娜看着梁玉问道。
“阿姨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很多事情。对了娜娜,你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可要振作起来,否则阿姨会很担心的。”梁玉告诫地说道。
“阿姨,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不过你可一定要帮帮我爸爸,一定要救救他!”娜娜激动地抓住梁玉的手说。
“娜娜,阿姨说过,这段时间一定会陪着你和爸爸的,不过你自己也一定要坚强起来。这样,你爸爸才会好的快些。”梁玉给娜娜打气地说道。
“我知道,阿姨也放心。我还要鼓励爸爸坚强地面对现实,坚强地活下去。”娜娜认真地说道。
梁玉看她这样说也感到欣慰,她微笑着点点头,握住娜娜的手。看来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个敏感的孩子。由于父母的婚变,让她变得如此懂事和敏感,这不能不让人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