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涵的酒吧经营得出乎意料的好,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呈现一片大好之势。
叶子柔的编剧工作做得也不错,一切都在正常稳步推进,空闲时间依旧为杂志写稿。
多以短篇小说为主,每一期的故事都会获得不错的反响。主编对叶子柔很是信赖,杂志辟了一块专栏给她,这让叶子柔很受鼓舞。
要知道很多当红的写手都做不到这样,她却能够在短时间内,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未出校门的实习生,摇身一变,成为专栏作家。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使然,但是也和自身的努力分不开。
叶子柔只能更加努力地回报读者和主编的信任,每一次下笔都尽量做到精益求精。
“叶子,做得不错呀!”边上的周蕊笑嘻嘻地说。
周蕊是她的新编辑,阿芬走了。
半个月前,阿芬从合租房里搬了出去,过来拿行李的是她的母亲。
阿芬的事情早有耳闻,在杂志公司里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自然还是和男朋友的事情,只是和平常的父母不同,阿芬的妈妈虽然嫌弃她男朋友家境不好,但是却让人找不出太大的指责角度。
用她妈妈的话说,“我不否认他将来是不是一定会飞黄腾达,但是我只希望我女儿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不想她跟着这样前途未卜的人在一起,要知道,成功不是随随便便的。
“社会上,少不了很多寒门中出人头地的,但那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寒门依旧是寒门,他们的一辈子只能是寒门。说得更难听一些,只会寒门下去。
“这种接近改天换命的巨大变化是很难的,一个人的力量究竟是有多大才能到得了如此地步?就算,他最后真的出人头地了,那我也不会后悔。我不求我的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一世安稳。”
这话是如此的现实,听起来虽然不免难过,却让人难以有反驳的余地。
阿芬的男朋友叫吴远,叶子柔倒是见过一两次,这人话不多,但绝对是个很有谱的人。
高高大大,长得也不错,确实值得人喜欢。
可是面前摆着一座高墙——阿芬母亲的高墙。
看似柔软,可就是逾越不了。
严重的时候,母女两就差没有断绝血缘关系了——到最后,却是染上了血腥。
阿芬的妈妈控制不了她和吴远的见面,只能以极端的手段来阻止这场她眼中的不合适的爱情——割腕。
最后也确是达到了效果,阿芬和吴远分开。
只是后来的事情,再没有人知道。
公司里人人唏嘘的同时,无不暗自庆幸。
叶子柔点点头。
周蕊跟在身边继续道:“我很看好你哦,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国内顶尖的作家。然后说不定还能在有生之年得一个什么大奖,奥康纳、诺贝尔啥的。到时候我作为你的编辑也就跟着出名了,然后咱们一路杀到海内外,成为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叶子的花蕊’黄金搭档。啧啧,真是不错。”
周蕊年纪和叶子柔相仿,但却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如她现在爱做白日梦一般,神经大条,幸运的是还算谨慎,不马虎。
否则,怕是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叶子柔失笑,“‘叶子的花蕊’?”
“我们的组合名字,意味着不可能的可能。”周蕊沾沾自喜,显然沉浸在她宏伟的蓝图里。
叶子柔摇摇头,“OK,花蕊小姐,我可得提醒你,你还有八篇稿子没看。”
周蕊像是吞了手榴弹,一声惊呼,人已经闪得没影了。
日子就是这样,紧张有序地过着。
转眼便到了圣诞,热热闹闹的好不快活。
叶子柔写完稿子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许默涵的酒吧里热火朝天,她自然没有时间在那里彻夜通宵。敲下最后一个字,今年的最后一个短篇也就结束了。
闪着幽幽暖光的电脑屏幕也像是骤然舒了一口气似的,空气里可以听见机器里面轻微的转动声。
屏幕保护的颜色还是许默涵不知什么时候调的,有一天打开文档的时候,瞧见了。
他坐在一边喝咖啡,手中拿着一本管理学书籍,认真的样子让人让人着迷,“你眼睛本来就有些近视,再加上经常需要用到电脑,不能不注意。当心你老了,眼睛也瞎了,到时候我就把你随便丢在马路上,不要你了。”
叶子柔失笑。
曾几何时,许默涵是如此冷静、如此理性的一个人,现在也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一般情侣之间的小把戏、小暧昧,甚至乐此不疲。
“然后呢,再重新找一个是吗?”
他抬起头,眼睛是阵阵涟漪般的湖水,“那可说不定哦!”
此刻,无比安静,那种儿时的夏夜里寂静无声的安心氛围又回来了。
脖子酸痛僵硬,本来还想投一场电影看看,现在只想洗个澡,好生睡上一觉。
她拿过睡衣进了浴室,屋子里遍布光亮,却是静悄悄的,只她一人。阿芬离开后,叶子柔就把这间房子全部租了下来,虽说是贵了些,但是一个人住着倒是安生。更何况,她打算把父母接来这里,三口之家,这样才是足够。
洗浴完毕,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就出来了。
衣服有些发旧了,到底舍不得扔。
第一件。
算是正正经经的礼物。
也多亏了许默涵的“嫌弃”,让他们之间勉强有了一件定情信物。
窗外透着缤纷的光亮,整个城市沉浸在五光十色的喧嚣里,有趣得很。
她瞅了一眼手机,上面有四个小时前许默涵发来的酒吧里热闹的小视频和问安短信。
心里柔软得很,便安心地着了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眼睛还没有彻底睁开。
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天色还是昏暗的。
才清晨六点。
难不成房东现在就来催交房租了?不对啊,她明明才交了一个季度的,没道理这么快的。
开了门,肖景喘着一张大红脸,哼哧哼哧。
零下几十度的天,却热得不成样子。
肖景实在扛不动许默涵这份身架,整个人如石磙一般靠在他身上,半点动弹不得。
肖景瞅了一眼,口中那句“你他妈怎么叫了这么久才开门,不会在里面干什么走肾的事儿吧”径直咽了下去,直接变成了尴尬的一笑。
叶子柔看到许默涵这样子也能理解,就是有点心疼。
她勉力接过许默涵的半边身子。
“不好意思啊,大清早的就来打搅你。我这也无奈了,本来我们说好玩个通宵的,这家伙倒好不知道缘何来了兴致,各种酒白水似的往肚子灌,就跟人家欠了多少钱不还一样。这会倒好直接醉得不省人事了。本想着找个酒店塞进去,可是他非得过来找你,我们把他拖进酒店大堂,他竟然还有意识分辨哪跟哪,嚷嚷着要回来。”
没由来地,想哭。
叶子柔吸了吸鼻子,“谢谢你,你帮我把他抬进去好吗?太重了,我一个人有点吃力。”
两人像拖着一只大熊似的,一路拽到床上。
怪得很,这家伙一到床上就乖成了小猫,身子也不乱晃了。头歪着,然后又往被子拱了拱。
肖景坐在沙发上,偏头看了看里屋,笑了。
“喝点水吧。”叶子柔递了杯水过去。
肖景接在手里不喝,头低着,笑看着。
“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叶子柔问。
他摇摇头,“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他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他呀,你知道从小有多霸道吗?就没有不干的出格事——跟着别的队打架;出去集训经常找不见人,后来才发现跟着当地的旅游团周游去了;常常是我行我素,说一不二,什么都不怕,最怕别人磨磨唧唧。你看看,自从你们在一起之后,总觉得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叶子柔斜坐在扶手上,“我怎么听着,你这像是在揶揄我呢?”
“揶揄?你还真是想多了,这一次绝对是真心地赞美。”
“怎么,照你这么说还有上一次?”
肖景如同跌进陷阱里的狼,面上有些尴尬,却依旧很是和谐,“不瞒你说,他身边的很多人,自然也包括我,都觉得你们肯定是要散的。于他而言,没有太多恋爱的经验,仅有的一段你也知道,就那么回事,这一次难保不是心血来潮。至于你,说实话,看不透,总觉得你身上有很多让人解读的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石窟。”
“现在呢?”
“现在?”他呷了一口杯中的水,“他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前的他像是冷血动物,很没意思。现在好了,生气得多了,偶尔还会撒娇,没有什么不好的。至于你们两人的关系,我自然希望你们好,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叶子柔笑了。
她很真诚地在心里说,会的,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肖景揉了揉太阳穴,面部扭曲着,“头疼得很,早知道收着点了。想着还能出去作一会妖,就这样,只能乖乖回去睡觉了。”
叶子柔哑然失笑。
起身,“要不,你也在这里就近休息一会?”
肖景忙抬起头,“别,千万别!我怕那人醒来后,我没命出这个门,今天是圣诞节,可别在梦里把我给解决了,那得多亏啊!”
叶子柔笑着送他出了门。
许默涵的头缩在被子里,身子叠着,睡得却相当安逸。
很均匀的呼吸声,没有打呼噜。
他的习惯一直很好。
身上的衬衫已经被压皱了,头发埋在里面,也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拿毛巾擦了擦脸和身子,总算可以睡得舒服一些。